洛霓一脸震惊,百脸震惊,差点没忍住已经到了嘴边的“握草”。
——为什么周思瑜会知道这些啊!?
……
五月的傍晚六点,春申市的西部被粉色落霞晕染了整片天空,皎洁清冷的天蓝败下阵来,乖乖地腾出位置让给其他缤纷交织的暖色。这似乎是一天里最适合情人相见的时刻,街角有卖着玻璃球玫瑰花的小贩,有情侣在广场的罗马柱底下静悄悄地接吻。
许临濯站在白色的喷泉池边,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一身利落清爽的打扮,站在这片粉色的霞光里,显得气质清疏,面庞俊朗干净。
他握着的手机正亮着,屏幕上赫然是陈缘知刚刚发来的新讯息。时隔三个小时,失踪已久的女孩终于报了平安,并向他解释了迟到的原委。
许临濯看完了内容,眉心微皱,打出来的字句却语气温缓:“没关系,你慢慢来。”
“许临濯——!”
许临濯手指一顿,他转过身循声望去,温和从容的一眼,却霎时间顿住了。
陈缘知向他跑了过来。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裙,很简洁的款式,只在胸前有整齐的风琴褶;
尖领勾勒出女孩白皙纤细的脖颈,她没有扎头发,黑发随着跑动飘散在空中;也许是因为跑得太急,她停下来时还在微微喘气,脸颊上少见地泛着两团淡淡的粉色。
陈缘知确实跑得太急了,她好不容易缓过劲,抬起头看向许临濯:“许临濯,对不起……我……”
她的目光接触到许临濯,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顿住了。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许临濯看着她的眼神。
与以往不同,那人望过来的眼睛里泛着几乎将人溺死的海潮,汹涌到让她心惊。
可陈缘知稳定心神看去时,刚刚惊鸿一瞥的神色又完全消失不见了,站在她面前的还是那个从容温和,不骄不躁的许临濯。
许临濯看着忽然停下话头的陈缘知,很耐心的样子:“怎么了?”
陈缘知回神,“我……我迟到了。”
“……对不起,没能遵守和你的约定。”
陈缘知垂下眼睫,咬了咬唇,心里慢慢生出些沮丧。
她还是那样嘴笨,到了这种时候,只会车轱辘地说一些干巴巴的道歉,明明她……明明她心里那么愧疚,愧疚到在车上看到他站在喷泉池边隐隐约约的侧影时,就猛地打开车门一路跑了过来。
明明她想和许临濯说好多话,说她其实很内疚,但她一张开口,那些话就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还是这样毫无长进,对着在意的人,也无法坦诚地说出那些软话。
这么多年,一点儿也没变。
就在陈缘知低落的时候,许临濯看着她,缓缓开口了:
“清之,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你有没有受伤。”
陈缘知怔然看向那人,许临濯的眼睛极好看,垂下来看人时杀伤力极强,带着一些少年戎马的肆意感,也有一丝饮茶竹下的疏离清然。
但是此时此刻,陈缘知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的是比那人身后的晚霞还要温柔的神色,语气却带着几分的严肃:“你在微信里说的太简略,没有提及你自己的情况,让我很担心你。”
“你们老师说得对,那种情况下如果对方带了刀具,非常危险,如果有下一次,一定要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救人。”
陈缘知一愣一愣地,待他说完后,才茫茫然地开口:“……许临濯,你不怪我吗?”
许临濯笑了,他看着陈缘知,眸光粼粼,仿佛有晚霞的倒影坠落其中:
“清之。我们还有很多次机会可以一起去看电影。我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怪你。”
陈缘知哑口无言,她声音很低,许临濯却听得十分清楚:“可是我很愧疚啊,许临濯。”
啊,终于说出来了。
陈缘知抬头看向那个人,似乎是有了开头,后面的话便不再难说出口了:“你等了我这么久。无论我有什么原因,都是我失信了。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我也还是很内疚。”
“……我想补偿你。”
不知她的话语里哪一处说得好听了,许临濯弯起唇,丹凤眼的眼尾也跟着微微翘起,眼睛里满是沉沉笑意。
他说:“那,你给我一样东西吧。”
陈缘知立马接道,很认真的样子:“你想要什么?”
许临濯看着她,目光缓缓下落,然后让陈缘知也没想到的是,许临濯伸出了手,食指和拇指指腹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陈缘知的身体一僵。那人凑得近了,原本若隐若现的青木香气变得浓郁,叫人脸颊升温。
许临濯却垂着眼看她被自己圈在掌心里的手腕。
——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根墨蓝色的发绳。
许临濯轻轻地将发绳从陈缘知的手腕上取了下来,指腹摩擦间碰到的皮肤仿佛带着敏感的警报器,传导着比平时强烈数倍的触觉。
还有交错呼出弥漫成一片的水汽。
扬起在风里触碰到他衣袖的发尾。
许临濯看着陈缘知,被粉霞染了色的一双黑玉眸连带长睫落下,将将掩去那双眼里的别样神绪,只留下他唇边的隐隐笑意:
“这个,就当作赔礼了。”
第69章 疲惫
陈缘知张了张口, 她低头拽住裙摆,从许临濯的角度,能看见她眼睫微颤:“……那你拿去吧。”
许临濯垂眸看她, 短短几秒,陈缘知似乎已经冷却, 她抬起头看向许临濯, 语气镇定,除了脖颈处的微红, 看不出一丝慌张的痕迹:“但是,这个赔礼还是太轻了。”
“你吃晚饭了吗?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去吧, 我请你。”
许临濯长眉轻挑,弯起眼笑了, 很是耀眼:“好啊。”
陈缘知克制住自己脑内乱窜的念头:“那我们往那边走吧,商业街在那边。”
……冷静。
许临濯可能不知道发绳的特殊含义。
两人往红绿灯的方向走去,陈缘知默默想着, 给许临濯找开脱的理由。
……因为如果不这样想, 反倒要出大问题。
风顺着余晖的末尾吹过女孩发梢, 深蓝天幕漫过艳丽晚霞,星辰悄然挂上。街道上人来人往,绿灯亮起,许临濯和陈缘知并肩随着人潮朝马路另一端走去。
两个女孩相携着手说笑着走过这条街道, 其中一个女孩漫不经心地朝红绿灯的方向投去一眼,不知她看到了什么,脚步瞬间顿住。
胡妤洙定神望去, 那个高大清瘦的背影又消失在了人群中, 连带着他身边那个穿着洁白长裙的女孩。
胡妤洙疑心自己看花了眼。可她刚刚分明看到了许临濯,他正接过身边并行的女生递过去的手机, 露出一点侧脸,那个女孩的背影清窕动人,气质卓然。
同伴有些奇怪:“妤洙?怎么了,那边有什么东西吗?”
胡妤洙转头:“噢,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你刚刚说到哪了?”
女孩们重新愉快地交谈起来,只是胡妤洙的眼底添了一分若有所思。
……
五一三天的假期像是灰姑娘的姐姐偷来的水晶鞋,终于到了还回去的时刻。
假期过后紧接而来的是周六日,以及连续两天的调休。
假期后连续七天上课的效果是显著的,具体表现在下课后趴在桌子上像死鱼一般的学生多了一倍。一到下课,教室就像个海鲜市场一样,桌面就是窄小凌乱的案板,趴在上面的学生就是待宰的鱼肉。
假期时也保持了良好作息的陈缘知则成了班里少数几个下课还能挺直背坐在座位上看书的学生。
五一回来之后又换了一次座位,现在坐在缘知前面的变成了黎羽怜一桌。
某个死寂的课间,陈缘知照例做着生物题,忽然间她感觉到坐在前面的朱欢寅缓缓地转身,趴在了自己的椅背上,脸朝着陈缘知这边。陈缘知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对面的人表情幽怨:“你为什么不困?”
陈缘知手下不停:“因为我规律作息,不熬夜。”
朱欢寅慢慢地吐出一口气,看向了窗外,陈缘知以为她在看风景,结果那人幽幽地开口说了一句:“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陈缘知:“……”
洛霓在旁边笑了,毫不留情面地戳穿陈缘知:“缘知,不熬夜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咋听着就这么讽刺呢?”
陈·一个月前天天熬夜到两点冲刺期中考·低血糖晕倒进医院·缘知:“……洛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洛霓乖巧闭嘴,这时黎羽怜忽然转过头,神秘地看着三人:“你们知道吗?其实我们中国女孩不叫熊猫妹,而是叫调休妹!”
朱欢寅:“听到调休就烦。”
洛霓:“哈?为什么?”
陈缘知:“……这是什么梗。”
黎羽怜:“就是之前网上一个很火的东亚三国女孩代称,韩国女孩叫泡菜妹,日本女孩叫樱花妹。”
“然后就有人说,韩国女孩每个人都能吃到泡菜,所以叫泡菜妹,日本女孩每个都能看到樱花,所以叫樱花妹,但是中国女孩并不是每个都能看到大熊猫,我们不应该叫熊猫妹,而应该叫调休妹才对!因为每个中国女孩都要被调休!”
空气一时安静。
陈缘知摇摇头,言简意赅地评价:“又疯一个。”
朱欢寅:“这真的好难听,黎羽怜你自称吧,我还是比较想叫熊猫妹。”
黎羽怜恼怒:“这是个梗!是梗啦!欢寅你真的很讨厌哎!!”
四人拌嘴之际,门口忽然走进来三个女生,中间那个女生正是邱芙。陈缘知下意识地看去一眼,眼神微微一顿。
邱芙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走进教室,她走得极快,猛地一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肩膀微颤。她的朋友匆匆跟上,围在她的座位旁边,抚摸着她的肩膀和背脊,看上去是在安慰她。
朱欢寅也注意到了,她拍了拍黎羽怜:“偌,又哭了。”
洛霓:“又?”
朱欢寅:“这周第三次了吧。”
陈缘知猜想到了什么:“邱芙和李晟晋吵架了?”
黎羽怜:“何止!他们已经分手了,听说就是五一分的。”
陈缘知挑了挑眉。她看李晟晋在人前对邱芙的态度,也大概猜得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这未免结束得太快。
黎羽怜接着说道:“我听阿芙说的那些,我真的觉得李晟晋这人好无语好煞笔啊,他五一约阿芙出去吃饭,结果阿芙到了那里桌上坐了足足三个女生!”
“李晟晋还美其名曰,说什么只是想给她介绍他的朋友,希望大家能玩到一块儿,结果阿芙就和三个女生坐在一起,还有李晟晋,五个人一起吃完了一顿无比沉默的饭。哎呀我真是吐了,见过有异性朋友的,没见过用这种方式把异性朋友介绍给对象的,居然两边都不提前说一声……搞得这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