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不想烤,我找服务员来。”谢明穗说着就要摇服务铃。
池桓礼拦下她,“别啊,说了我来烤,你不准叫服务员。我专心点,烤糊的那两块给我吃。”
谢明穗:“那你吃了吧,别浪费食物。”
池桓礼:“………”默默把烤好的肉夹上来,将那两块糊的放在自己的碟子里。
终于吃到肉,谢明穗在心里小小感叹。真好,不在家吃饭,没人逼她吃菜叶子。
为了维持必要的身体营养所需,她会吃叶绿素补剂,每日两片。
咽下入口即化的牛肉粒,又喝了一口清爽的百香果橙汁,谢明穗这才说:“我大嫂找你是谈正事。她想拍一部类似于综艺形式的纪录片,找你们平台出品,你们不是每年都上线很多部综艺吗?我记得去年有一部很火的,大学生自己创业的,叫什么来着?”
“《不做打工人》”
“对,类似于这种。就是跟拍形式的,也不算是纪录片吧,我不太懂。”谢明穗慢条斯理地吃了好几块肉。
池桓礼笑着解释:“纪录片加观察类真人秀,是这种吗?”
谢明穗点头,“对!这种做下来大概多少钱?”
池桓礼看着谢明穗吃饭,犹不忘夹新的肉来烤,不然她吃光了又没有,会很不高兴地蹙眉。
“具体的价格我给不出来,要看她想怎么拍。若是涉及明星,费用就要高很多。《不做打工人》当时没想过会火,不是S级,但算下来前后也投资了四千多万。若是明星很多的综艺,比如那部《趁青春年华》就投资了一点六个亿。”
“你抢钱啊。一点六个亿。”谢明穗瞪他。
池桓礼举手投降,英俊的眉眼总含着一股懒散的坏劲,“别冤枉我,穗穗,我抢银行都不可能抢你的钱,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把我的私房钱都上交给你理财。”
谢明穗不喜欢他动不动油嘴滑舌,但讨厌也说不上,就是很奇怪,又想听又不想听似的。
她垂下眼,脸上有不自然的热意在蔓延,“你别乱说话,谁要你的私房钱。我吃饭了,具体细节明晚大嫂和你谈。”
“好嘞。”
池桓礼把最大的那块干式熟成牛排夹到炭炉上。
“你保证明晚不出岔子。我们就当不熟,听见没有?”
池桓礼幽幽地看她一眼,“不熟。”
“不过我多烤一下就熟了。”池桓礼又笑,深琥珀色的眼珠泛出宝石一样的光泽。他有很张扬的一双眼。
“我不会让穗穗吃生肉。”
谢明穗:“………”
她说不过他,只能一板一眼威胁:“你再说这些话,我以后不会和你吃饭了。”
“我错了错了,不说这些。”池桓礼做了个微表情。
谢明穗没想过和池桓礼躲在包厢里偷偷摸摸吃一顿烤肉而已,非但没有补充体力,还有种大脑因为缺乏能量而跟不上的倦怠感。
比偷偷摸摸在酒店套房里做三个小时还要累。
她不擅长处理情感上的弯弯绕绕,更不擅长接池桓礼说的那些意有所指,意味深长的话。
她是极端左脑思维,右脑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很差,她画出来的苹果像月饼,但她能在一堆数据里找出哪个数字不对劲。
她撮合大哥大嫂时很起劲,轮到自己就一片空白。
甚至觉得做爱都要好些,不过是运动,只做不交流,还很舒服。一旦和池桓礼你来我往地交流,她就全程处于下风。
宁宁说她不开窍。也许是有一点,但她也不知开窍是要开什么窍。若是能像大嫂那样灵活万变就好了。
很烦。
想到明晚要和池桓礼在大哥大嫂的眼皮子底下吃饭,她就更忧愁。她不是善于伪装的人,大哥大嫂又各个都精明,很容易露马脚。
不过应该不会,谢明穗安慰自己,大哥和大嫂再精明,也想不到她会和池桓礼有牵扯。她坚信,自己看上去和池桓礼就不是一路人。
吃过饭,谢明穗开着她那台白色轿跑,慢吞吞地驶在道路上,被后面的车滴了好几声。
总算是到家,谢明穗看着满客厅的奢侈品纸袋纸盒,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陷入热恋的伪古板真孔雀大哥还不忘给她带礼物,足矣安慰她此时低落又疲惫的心。
就是这礼物也太多了,大哥并不是奢靡挥霍的人。
谢明穗不管那么多,连衣服都没换,就开始拆繁琐的包装,一件两件三件…拆到第十三件碎花裙的时候,谢明穗有种深深又无助的疲惫。
这些都是什么…
谢浔之刚把那三袋也许会让自己被迫禁欲两周的睡裙藏起来,就收到了谢明穗的微信。
【图片】
【图片】
【大哥,你给我送的礼物都是些什么???】
【你中了碎花毒吗?】
他很轻地蹙了下眉,在微信上说不好,他干脆直接走去谢明穗的院子。
谢明穗还在苦恼该如何处理这些衣服裙子,谢浔之踱步进来,吓了她一跳。
“大哥!”谢明穗又不好跟亲大哥发火,只能暗戳戳说,“你选的这些衣服,我一件都穿不出去。”
谢浔之在面对弟妹时,那种挥之不去的严肃又浮了上来,他沉默地看着那一堆衣服,的确感受到了易思龄口中的丑。
当时真是鬼迷心窍,怎么能把这些丑衣服买下,还从纽约一路带回来。
谢明穗不懂谢浔之想些什么,她倒是想出一个绝妙的方法,“这样吧,大哥,我把这些衣服送给大嫂,她比我会穿,肯定能搭配好。”
谢浔之眉心一跳,迅速沉声击破她这个想法:“不必。这不是她的风格。”
“这也不是我的风格……”
谢浔之自嘲地笑了笑,第一次被几件衣服难倒,“明穗,大哥拜托你一件事。”
谢明穗一幅洗耳恭听的表情。不懂大哥还有什么事好拜托她、
“这些衣服你留着,如果易思龄问起,你就说这些是你自己选的,让我给你从纽约带回来。”
谢浔之温和地看着自己妹妹,明明是打商量,散发的气场却是不容置喙,“好吗?明穗。”
谢浔之知道,他提出的要求,家中弟妹都不会拒绝。他是这个家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甚至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要超过父亲的威严。
谢明穗:“…………”
——
这种疲惫和无助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晚上。谢明穗穿着代表她心情的黑色风衣,把自己打扮成看不见的人,珍珠耳钉不戴了,丝巾也取下。
迈巴赫安静地停在车库,引擎已经发动。
易思龄早早就坐在车上等着,翻着营销部整理出来的节目企划案。谢明穗一上车,她就察觉出不对劲,目光在对方身上来回扫动,像一台精密的X光。
“怎么穿这么低调?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易思龄笑着靠过去,意味深长,“我还是喜欢你穿成春天的小桃花。”
谢明穗两手抄在口袋里,“大嫂,我现在是秋天的残荷。”
“对了穗穗,你让你大哥带的东西都拿到了吗,一开始梅叔把礼物拿到我这边了,我以为是我的,还拆开了。没有缺漏吧?”
不提还好,一提,谢明穗就想到占了她一小格衣柜的花里胡哨的丑衣服,“拿到了,大嫂。”她恹恹地说。
坐在副驾驶的谢浔之微不可察地松一口气。
吃饭的地方在一座四合院里面,是谢浔之安排的餐厅。池桓礼作为客人,居然到的比他们还早,坐在包厢呷起了茶,看上去至少提前了一刻钟。
“不好意思,池总,请你吃饭,我们还来晚了。”易思龄因为不好意思,声音放得特别温柔。
谢浔之看她一眼,易思龄回瞪他。
谢浔之失笑,“阿池,久等了。”
“没有,嫂子,我也刚才来。”池桓礼笑着把茶杯放在茶案上,起身走到谢浔之身边,没有一如既往地勾肩搭背,而是恭敬地喊了一声:“哥。”
“?”
谢浔之蹙眉,没懂他这是闹哪一出。
平日里一群人都三哥三哥的唤,可没有谁会喊一声“哥”,只有小起这个亲弟弟才会。
池桓礼这一声哥,直接让他的身份高出一截。
谢浔之敏锐地反应过来,池桓礼这是在拿自己当明穗的官方男朋友,所以跟着明穗喊他一声哥。
这家伙脸可真大。
谢浔之心底的怪异越盛,但易思龄三令五申交代他装傻,只能面无表情地颌首,“都到齐了,就先上桌吧。”
易思龄笑着牵起谢明穗的手,把看上去平静淡然,实则不情不愿尴尬到背上冒冷汗的谢明穗带到饭桌边。
“你坐我边上,穗穗,挨着我。”
池桓礼趁机落座谢明穗对面。
长条方桌,相对而坐。易思龄对着谢浔之,谢明穗对着池桓礼,彼此表情都淡定,喝茶的喝茶,拿热毛巾擦手的擦手,连空气都伪装成云淡风轻,雁过无痕。
服务生正在有条不紊地上菜。易思龄照顾谢明穗的口味,点了铜炉羊肉火锅。
很快,食物的香味就飘散在空气里,谢明穗看着那咕咚咕咚冒泡的火锅,很饿,但又很饱。
没人知道谢明穗快要在这种氛围里融化了,她镇定地拿手挥了挥风,“好热啊,今天。”
池桓礼一秒接话:“有锅子,肯定会热。”他立刻喊服务生,等服务生进来,他吩咐:“把温度调低一些,半小时后再调高。”
谢明穗尴尬地瞥他一眼,眼神在说:你胡乱现什么殷勤。
易思龄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连忙握住茶杯给自己塞了一口茶。谢浔之慢悠悠地啜着一杯猴魁,默不作声,将易思龄想笑又憋笑的可爱表情尽收眼底。
这顿饭,吃得很新鲜。
池桓礼眼见自己弄巧成拙,谢明穗已经完全不理他了,心中懊恼,但又不能做任何补救,干脆问易思龄:“嫂子,你说的那个综艺有没有企划案?”
易思龄:“有的,我带来了。还准备等吃过饭后再说呢。”
池桓礼接过企划案,“没那么多应酬上的虚礼,您是我大哥的夫人,就是我亲嫂子。”
谢浔之听不下去了,指腹很轻地在茶杯边缘点了点,有必要提醒他:“阿池,我只是明穗小起和宁宁的大哥,不是你大哥。”
池桓礼凉凉地瞥一眼,“我就爱叫,我以后偏就喊你哥,反正喊三哥也是哥,我——”
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