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低头看了眼时间,果断道:“暂时不用了。”
球场更换,凌越起床的时间跟着提前,晨跑时间都被提前了一个小时,所以他晨跑回来就会遇到刚起来的美惠姨。
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美惠姨就冲宋悦词提起,“凌越这孩子,肯定能拿冠军,我看他起来晨跑的时间越来越早了。跑完就回家拿球拍,出门训练,比之前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呢。”
所以凌越难得休息那天,宋悦词问了这个问题。凌越一开始只是说训练计划变了,但宋悦词捧住他的脸,逼着他跟自己四目相对,“凌越骗我了吗?”
凌越五秒内溃败,“对不起。”
宋悦词认真听完他换了球场一系列的原因后问道:“为什么跑来跑去的,训练不是已经很累吗?”
“怕你想找我,但是我不在。”凌越看她,“而且我住在那边的话,就不能一直见面了。”
“所以就离球场那么近的房子不去住,宁愿再早起一小时?”
凌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路上就躺车后座睡觉啊,辛苦的是齐叔不是我。”
“回来呢?”
他这个人还真就独立惯了,有时候太晚,就也懒得特地叫人来接。
“我那里有车,开回来也就一个多小时。”
宋悦词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家里为了让他少用手,特地许多事都考虑不让他做。他倒好,说得轻描淡写。
“真的不会累吗?”
凌越枕在她的腿上,正仰着头看她,闻言眸光一定,“你是不是因为最近都没怎么感受过运动员的体力啊?”
宋悦词揉揉他的头发,“那我可以去看看吗?”
凌越一秒钟坐了起来,他看起来真的好开心,“你愿意去看看吗?不用一直陪我住在那里的,而且美惠姨也在这里,所以平时还是我回云安墅比较好,我保证除了出国比赛和你需要封闭排练的时候,我们每天都可以见到面。”
“就是有时候……训练强度太大的时候,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陪我吗?”
宋悦词:“你刚刚不是说,你不会累的吗?”
凌越完全忽视这一句,“你明天有空的话,我先带你过去录入指纹。”
录完指纹锁的第二天,宋悦词提前去凌越的新家,门口带一个很大的花园,甚至有一棵繁茂的树。
她在进门前接到了外婆的电话。
宋悦词以为凌越在接受采访时提了女朋友之后,外婆就会打电话来问一问。但每天的通话内容并没有不同,外婆一次也没有问起,还是跟以往一样要她照顾好自己。
但今天要说再见时,外婆却多提了一句,她说:“小词,感情还是要多斟酌,不要真的毫无保留。”
于是宋悦词顺着问道:“外婆,你看凌越的比赛了吗?”
外婆:“看啦,帮了你好多忙的,外婆是要关注一下的。”
宋悦词:“那您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一句,“没什么想问的,外婆相信你。”
宋悦词是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意志力和清醒度,跟她生活过的人最清楚,她有着无比强大的信念,陷入沼泽绝不认命,一定保护好身边的人和自己。
她有绝对的判断力,她不会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而那个,敢于向全世界承认她的存在的男孩子,也真的给予了很高的信任度。
是真的信任她明白她,所以不多过问,很开心她可以相信感情并不是只会让人痛苦麻木的存在。但一周多过去了,突然在今天多提了一句。
宋悦词轻轻地深呼吸了一下,她先说了一句,“谢谢外婆。”随后声音沉了下来,“外婆,发生什么事了,您跟我说吧。”
凌越回来的第一时间看到了在树下待着的宋悦词。
“怎么不进去?锁坏了吗?没有识别出你的指纹吗?”
“你没发现下雨了吗宋悦词?”
有繁茂的树叶遮挡着,其实并没有淋到。宋悦词想事入神,甚至没有听到淅沥的雨声。
她没有告诉凌越外婆遇到了时鸣,她只想着等这次联排结束,她一定得回去一趟。
凌越看着她,迅速脱了背心外面套着的休闲衬衫盖到她头上,“有什么事不开心吗?”
宋悦词摇头,“就觉得你这棵树很漂亮,以前外公也种过同个品种,不过外公去世没多久,树也跟着枯死了。”
宋悦词是一个极擅长不让人担心的人,所以她的借口一贯是用真的。用一个小一点的难过的事,挡住那件真正让她挂心的事。
凌越朝她伸手,“但是小猫小狗都知道了下雨了要回家,你怎么不知道?”
她突然想起初遇那天,她那时候没有任何求救,凌越却看破了情绪混乱的她。
她当时被拉着退回到露台安全的位置后突然觉得,好好活着是很重要的事。
宋悦词被拉住了手,凌越在前面带着她,“走了,一起回家。”
第50章 蓄谋已久
宋悦词今天排练结束后因为加练没注意到手机电量告急, 等她从地铁站出来,手机很不给面子的自动关机了。但距离凌越的新住所就步行五分钟的路程,所以她也就没特地去借充电宝。
也因此, 她错过了凌越那几条连着发来的微信消息。
[秦琛他们突然过来了,非要给我暖房]
[莫无逾说给你带了见面礼,一个西班牙小众品牌的台灯,说你一定会喜欢]
[你要是不想见他们可以晚一会回来,找个地方坐一坐,我把人赶走就来接你]
所以宋悦词推开门的时候,相当意外地愣在了原地。
而在房子里的人集体看向她, 因为正在互相不给面子的无尽打闹, 拿抱枕的拿抱枕,砸玩偶的砸玩偶, 最过分的还是秦琛, 他正用手臂夹着宋涛的头妄图塞进那个猫猫头形状的藤椅下方。
有那么两分钟,时间都是静止的。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宋悦词, 她穿一条白色无袖刺绣长裙,黑发束了一半,端庄典雅, 自带仙气。
宋悦词冲他们道了一句:“你们好。”
搞得秦琛都有些无地自容地松开了宋涛, 凌越浅笑着抱着臂靠在一边,看几个人迅速整理形象,一个比一个老实地跟宋悦词问好,甚至还接二连三地说抱歉。
等宋悦词进了自己房间, 第一次见她的莫无逾感慨, “这年头真有下凡的?还就让我们凌越留住了?”
秦琛坐在沙发上撑着头,看起来无比头痛,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宋悦词这么能拿捏人的?”
凌越只是笑。
第二天凌越迷迷糊糊睡醒,从自己房间里出来后去冰箱里拿了水喝后又趴到了沙发上继续睡,他休整期总是随意得多。因为宋悦词最近的排练量,他努力克制自己不折腾她,到最后发现最好的方式还是分房睡。
宋悦词没一会也起来了,在他面前晃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凌越坐了起来,“你在干嘛?”他窝在沙发上像一只乖巧收了爪子的大型猫科动物。
宋悦词头也没回,“在找梯子,家里有梯子吗?”
凌越:“你要梯子干什么?”
“厨房那个灯坏了,我找到同款灯泡了,但是我够不着,我踩着椅子也够不到。”
凌越抓了一把睡得凌乱的头发,“等我一下。”他进浴室简单洗漱后,“我来了。”
宋悦词:“你来也够不到,那个吊灯……”
下一秒,她就被带离了地面。凌越一手托住了她的腰,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现在够得到了吧?”凌越说道。
宋悦词一手拿着灯泡,一手摸了摸凌越有些乱蓬蓬的脑袋。
她很少露出这么甜的笑,“你好厉害呀,凌越。”
“也就我女朋友了,这么大一个男朋友在这,也要靠自己换灯泡。”
等她换完,凌越也没把她放下来,直接扛着往沙发走。
宋悦词:“干什么?”
凌越:“睡觉。”他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作为名词,不是动词。”
当然凌越的休整期不是一直都能这么空闲,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完成。他的拍摄内容积攒了太多,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从广告代言到杂志封面,多得数不清。
宋悦词甚至第一次见到了他在国内类似于经纪人一般的角色。不过凌越显然不是艺人可以相比拟的,对方也只是恭敬而有条理地告知他接下来的一切安排,如果凌越有任何不想参与的,他都会去协调好。
所以凌越临时说自己有拍摄内容需要出国大后天才回来时,宋悦词一点也没有怀疑。她不知道凌越的目的地从来不是什么法国巴黎,而是她外婆家。
宋悦词的也外婆没有想过,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会是那个出现在电视里的男孩子。穿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他本来头上扣着鸭舌帽,在见到人后第一时间摘了下来,特别有礼貌地向她弯腰打招呼。
“您好,我是凌越。”他有一双在暗处也明亮真诚的眼。
真人比屏幕和海报看起来更好看,他看起来就是完全知道内幕的模样,也不进家门,他只是说:“您不要担心,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处理好。”
宋悦词外婆对他的背景多少也了解,知道他这句话不是随口说说。
“是小词告诉你的吗?”外婆问出口后又摇摇头,“一定不是小词告诉你的。”
凌越捏了一下手里的帽子,“嗯,她不知道我来。”
“对不起,我很唐突很莽撞,希望不会让您觉得有压力,但是我认为如果由我来处理,更能把整件事情彻底解决。”他身上带着凌家人一贯的风格,不管他平时有多温柔的爱,在触及到底线时,始终带着不容置喙的味道。
“凌越,小词妈妈睡觉呢,你要是不介意,就进来坐一会吧。”
比起云安墅,这里似乎有更多的关于宋悦词的痕迹。玻璃橱窗里放着各种奖杯和奖状,根据时间一一整齐排列,藏书很多,画作很多,地方不算大,但处处都有着努力生活着的痕迹。无论是院子里的花,还是沙发上的钩花套,连灯都是足够漂亮的形状,让人能够第一时间感觉到这是一个家。
“都是小词布置的。”宋悦词外婆提起她总是骄傲得不行,“她什么都做得很好的。”
外婆指了指院子里楼上的房间,“小词经常在那里练习跳舞的,她那个房间光线好,我每次在楼下看的时候,就不知道是光照在她身上呢,还是她本来就是光。”
凌越收回视线,回答得极其认真,“宋悦词,本来就是光。”
宋悦词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与优势。无论是外貌条件还是天赋能力,最重要的是性格特征。
她有宋清许的浪漫主义,也有时鸣的果断决绝。在她身上,从来平衡得很好。
“小词的爸爸……”
时鸣父母早死,在舅舅家寄人篱下到17岁,大学学费是父亲工地的补偿款。第一次来宋清许家吃饭时,只是最单纯的同校关系。
他没有对自己的出身有任何隐瞒,他一并摊开,所以宋悦词外婆那时对他的心疼也不是假的。
那时候的时鸣有着对命运不服的蓬勃生命力,老天把他狠狠撩倒在地,踩着他的头要他认命,他也没服。他有着最纯粹的一双眼,连宋唯仁见他第一面,也说一句“是个有出息的。”
他不看宋清许家的名家珍品,也不看那些诗书典籍,他吃完饭认真鞠躬感谢,骑着他的二手电动车继续去盯股市大盘。
时鸣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想借宋清许往上爬的凤凰男,他们也不可能会同意这门婚姻,宋清许也不可能会看上这种人。
宋悦词外婆再提起这些过往的时候,好像已经没有情绪了,因为恨了怨了恐惧了太多次,眼泪和痛苦都已经流尽了,所以已经可以用无关痛痒的仿佛只是个旁观者的语气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