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不用藏匿,完完全全地展示在照片之上,往日的片段如光影般飞速地盘旋进无措的脑海里。
没什么害怕的。
以为一生无法安稳之人,因一人找到归途的小窝,世俗之下,她是最不该害怕的人。
舒知意是水流,江栩淮便是港口。
舒知意是雾气,江栩淮便是拨开云层的光束。
舒知意是长久失修的旧屋,江栩淮便是那框在外侧最坚固的围墙。
有人在她身后做依靠,便,什么都不用怕。
下一刻。
手机“滋啦”地振动。
“老公”二字简单的备注,却让舒知意悄然放平了眉梢,她弯睫接通。
“吃好没,知知。”
江栩淮语气悠然松散,像一阵风,吹过她的心脏,“我去接你。”
舒知意抬眼看向车窗外,发现恍然间已然到了云尚的对面楼栋,她说:“不用,福利院给打了车。”
她瞥一眼路边,“我就在云尚前面的人行道那里等你。”
“好。”江栩淮答应下来,但电话却没有挂断。
他没有先挂她电话的习惯,奇怪的是,这次舒知意也没有主动切断。
通话仍在持续中。
两人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声,隔着空间,隔着距离,却还是温热悸动。
几分钟后。
舒知意下了车,她站在人行道的一端等红灯,黑白竖条相间的马路那头。
站着一人。
江栩淮眼眸清澈似水,在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中,温柔地看向她。
滴滴的汽鸣声和喧杂的吵闹声,纷纷盖不住两道对视的目光,它们密密匝匝地漂浮在夏天傍晚的微风中。
树叶悬在枝桠上,湿漉的水汽荡着它发出沙沙细响,白昼遗留的点滴色彩,揉进橘红的光辉下。
“在说什么呢?”江栩淮看见她嘴唇忽张忽闭,仿若故意逗弄自己,他笑着问。
舒知意对着听筒笑意盈盈地反问:“你听不见?”
“太远了,听不太清楚。”
舒知意嗯了一声。
她扬起唇角,拖着调子说:“我今天在福利院遇到一个听障小朋友,我让她教我两个手语。”
“要不要猜猜看什么意思啊?”她眨眨眼。
漆色的眸光从马路对面瞥了过来,江栩淮自然是不会拒绝,他点头:“好。”
话语随着电话传过去有一秒的延后。
舒知意把手机贴近耳侧,肩窝稍稍夹住,她偏头伸出两只手掌。
满脸的娇俏,似是在撒娇。
“看好咯。”
手心贴近胸膛,再缓缓竖起大拇指,食指在耳侧绕了两个圈。
最后,食指点了点空气。
每个动作都很慢。
做手势的人在笑,看手势的人也在笑。
他们的世界排除了一切外界的喧嚣,只有他和她两人。
“看得懂吗?”舒知意问。
江栩淮微微低下头,喉咙溢出几许低笑。
他语速不急不缓地说:“我爱你。”
舒知意摇摇头,唇角藏着偷笑:“不对。”
“是我想你。”
她晃悠悠地竖起一个手势:“这才是我爱你啊。”
红绿灯还剩下十几秒的时间。
江栩淮很轻地回她:“我也爱你。”
心际仿若被什么轻挠了一下,舒知意明明站在原地,却像是踩在了虚空之中。
有些话不执拗于何种语言,只要是你,我就能看得懂。
你的隐喻,我全然明了。
她眯起眼睛,转了两下眼珠。
在此时,红灯闪烁,变成可以通行的绿灯,舒知意也继而转了话锋。
“江老板,我再打个暗语,要不要试试看破解一下。”
舒知意慢慢朝他走近。
江栩淮也抬脚往前走。
擦肩而过的无数身影中。
只有他们二人坚定地走向对面,向着相爱的人。
“我要说咯。”
舒知意不及他回答,她摸摸鼻尖,低笑两声。
微风,行人,日落,恣意生长的枝桠,眼眸里交换的缠绵心绪。
她冉冉把秘密公开——
“老公。”
心跳随着紧张的情绪起伏跳动。
“这个世界上也许要多一个人来爱你了。”
第56章 香蕉太妃派
眼前的江栩淮忽而顿住脚步, 他的视线静而沉地凝滞,和她在半空中不偏开地交汇。
像是没听清,他重问。
“什么?”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只要开口便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舒知意把耳侧的手机放下,她笑得很甜, 眼底的晶亮甚至让缱绻的余晖也在倏然间黯然失色:“喂——”
“你明明听懂了。”
她上前两步,主动牵起江栩淮的手, 眉眼间沾上了调皮,“干嘛,想赖账啊。”
故意的逗弄, 是为了掩盖言语中几不可察的慌乱与紧张。
江栩淮收紧掌心, 沿着指缝和她十指相扣, 皮肤的纹理慢慢摩擦,舒缓着无名的情绪。
“不会赖。”他低声保证。
“嗯。”
舒知意轻笑着应声了一句:“我知道。”
安静了几秒,江栩淮替她将碎发勾至耳后, 问道:“确定了吗?”
“没有,是猜的。”舒知意摇了摇头, “但我觉得症状大概是对得上。”
“那明天去医院查查。”
“好。”
太阳已然下山。
浓郁的橙色辗转在晨昏线边缘,两人手牵着手步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没有方向和终点,随心地转悠。
江栩淮面上的神情似乎与往常无异。
只是舒展的眉目, 微微上扬的唇角, 这些都不难看出来他的心情不错。
舒知意偏头悄悄观察, 她晃了晃手腕:“你是不是很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
江栩淮侧过身低眼看她, 问:“你呢?”
“我?”没想到他会把这个问题抛回来, 舒知意怔了怔。
而后她认真地思考, 最终也没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我……不知道……”
短暂的停顿。
“我不确定自己。”
她垂眸, 敛下眼睫坦言,“能不能做好妈妈这个角色。”
虽然是有默默给自己心理暗示。
虽然极力地宽慰这没什么大不了。
但害怕和恐惧还是存在,它们无声地充斥在心底的角落,让她没办法说出假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