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因为在医院陪护才累,就是突然间没有了一股可以支撑自己不知疲倦下去的力量。
何宜安去浴室拿吹风机,“司寻来了,说是找你聊项目。”
许知意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听到他的名字首先是坐直:“他在楼下?”
“嗯。”何宜安拿了吹风机过来,“你爸在楼下,让他们先聊着,妈妈把你头发吹干。”
楼下客厅,许向邑问蒋司寻,要不要去抽支烟。
上次两人一块抽烟还是六年前,一晃便过去,如白驹过隙般。
蒋司寻:“我不抽,陪您抽一支。”
“怎么,戒烟了?”
“戒了。”
“不抽烟好,知意也不准我多抽,她闻不得烟味。”许向邑拿上烟和打火机,两人去了院子里。
点燃了烟,许向邑问了问女儿工作的近况。
蒋司寻:“最近知意接手的项目,还是跟沈清风有关。”
许向邑点点头,始终没找到当年沈清风换孩子的直接证据,但可以确定是她。知意要自己解决,不让旁人插手。
六年过去,沈清风早已放下所有防备。这几年的岁月静好,任谁都不会再有当初的戒备心。
如今沈清风为KEVE科技的每一步精心打算,其实都在替知意赚钱。
这个解决方式看似温和,等釜底抽薪那天,最要沈清风的命,他便随了女儿的愿,期间也插了点手,但不多。
许向邑掐灭烟,又聊起女儿今天中午的相亲,“你觉得商韫怎么样?”
“不怎么样。”
“……”
许向邑是第二次被噎,笑骂道:“你跟许珩,真不是东西。”
两人的回答居然一模一样,怀疑他们俩商量好的。
“我怎么记得你以前说商韫这人可深交。”
蒋司寻:“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两码事。如果现在有机会合作,我照样跟商韫合作。”
回答得滴水不漏。
许向邑追问:“你说说,商韫跟知意怎么就不合适了。”
蒋司寻:“你问许珩吧。”
“司寻。”何宜安这时在楼上喊他,“你跟知意来楼上书房聊吧。”
“好的伯母。”
从小到大在许向邑与何宜安那里积攒的人品,让他们对他的来意毫不怀疑。
蒋司寻拿着文件袋上楼,在二楼走道,正好碰见从卧室出来的许知意,她换上了职业套装。
没有任何外人在,她还是毕恭毕敬称呼了一句:“蒋总。”
蒋司寻把文件袋给她,里面是项目上的重要资料,但他没打算今晚聊工作。
许知意接过,推开书房的门,“到书房里说。”
蒋司寻:“我过来不是聊工作。”
“我知道。”
下午在公司他都不谈工作,不至于晚上到家里加班。
楼上书房只有直饮水,给他倒了一杯,“将就吧。”她没有力气再去楼下给他泡茶。
蒋司寻把那杯水给了她,“姥姥身体已经平稳,你休个长假,我陪你去看场演唱会,就我们两个人。”
之前的两次演唱会,不是有许珩就是有宁允和宁寅其。
“怎么突然想起来陪我去看演唱会?”
“没单独陪你看过。”
许知意从眼睛酸到心里,可她的遗憾太多了,根本弥补不完,不想再聊这些难过的,“蒋总,我发的邮件你看了吗?”
蒋司寻:“没。休假回来我们再聊你的去向。”
许知意笑笑:“现在聊跟休完假聊,都一样。”
“一不一样,等回来再下定论,好吗?”蒋司寻事先澄清,“休假陪你出去跟商韫没关系,在知道你相亲前就有打算。”
许知意决定去看演唱会,就当和过去告个别,回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她看着他,“我再去一次那家爵士酒吧。”
蒋司寻回看她:“可以。”
第三十章
蒋司寻没有多待,在批了她的长假后离开,假期足够长,除了看演唱会,他说还要再去其他地方。
至于去哪里,他没说。
这趟弥补之旅,于她,算是遗憾中的圆满了吧。
许知意把人送到院子里,两人在车前相对而立,“蒋总你呢?有什么不圆满是跟我有关的吗?工作上,或是其他的。”能补救的她尽力而为。
蒋司寻已经拉开车门,又反手关上:“把我微信置顶。”
“……”
这是攀比心作祟?
许知意还是答应了:“演唱会那天,我置顶一天。”
“就一天?”
许知意不吱声。
“那就先一天,等以后你高兴的时候再多置顶几天。”
“天天上班,哪有高兴的时候。”
蒋司寻笑了,哄她:“那把假期延长,我再陪你多玩几天。”
“不用。”她对他的温柔实在难以抵抗。
许知意挥挥手,“蒋总再见。”转身往别墅走。
“知意,回来。”他还有话没说完。
许知意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两周假期足够。”
蒋司寻对着她的背影:“三周,你多带一点行李。”
许知意快到别墅门口,驻足转身:“如果我想三个月呢?”
两人遥遥相望,她近视,看不清他表情。
蒋司寻颔首:“可以。”
许知意:“三年。”
蒋司寻望着背光里的面庞:“多久都行。”
这时许向邑从客厅出来,听到‘三个月’,又听到‘三年’,冲蒋司寻道:“你别无底线了,沈清风的那些项目你们赶紧收尾,别再拖。”
许知意:“……”
蒋司寻:“……”
许知意推着爸爸进门,“爸爸,我心里有数。”
许向邑不再多言,拍拍女儿的脑袋,“洗手过来吃荔枝。”他又坐回沙发前接着剥荔枝,每剥好一颗就放在冰镇杨梅里浸着。
女儿最喜欢这种酸甜口味的冰饮。
许知意洗过手回来,左右找了一圈,不见何宜安,“妈妈呢?”
“去你蒋阿姨那里聊天看电影去了。”许向邑指指茶几上的玻璃碗,“冰好了,尝尝。”
许知意盘腿坐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的地毯上,拿勺子舀了一小块荔枝肉和一大块冰。
许向邑在女儿放嘴里前阻止,“冰块不吃。”
许知意做样子抖了下勺子,冰块没掉,“我抖不掉。”
许向邑笑:“你再抖一下绝对掉。”
许知意一口吃进嘴里,嚼三两下便吞下去。
许向邑拿女儿是一点办法没有,把手里剥好的荔枝去核,也不放进冰块里浸着了,直接递给女儿。
“谢谢爸爸,我自己剥,你也吃点。”许知意囫囵一句,又舀一颗杨梅放嘴里,酸酸甜甜。
许向邑瞅着女儿的侧脸,回家的第六个年头,女儿很多时候也愿意与他亲近开玩笑,但父女间始终有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
“知意。”
“嗯?”许知意在想蒋司寻那番话,反应慢了半拍。
许向邑:“还在考虑项目?”
没有。
却只能“嗯”一声,她又舀一勺杨梅,底下埋了不少碎冰,偷偷放嘴里,“爸爸,什么事,你说。”
许向邑深思之后:“咱们父女俩交一次心好不好?有问必答。爸爸老了,有时候可能猜不透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许知意听着难受:“你不老。看上去才四十。”
许向邑笑,“你说四十就四十。”
“爸爸你想问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