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里,小刘的秘书端来了三杯咖啡。
方重身边工作人员不解询问,“方总不是还要赶飞机,这来得及吗?”
方重回:“改签了。”
甫一推开门,三人的视线聚集过来,向栀扫了他们一眼,最后转开视线,坐在三人对面。
“我旁听,剩下的交给小刘,你们谈。”
向栀本来是不想过来的,但第一次谈合作,她还是想充个场面。
会议内容要讨论展会的形式,以及布置和安保情况的一些细节问题。
这些向栀听得明白,但不深想,她没什么兴趣。
整场讨论,方世安很少说话,都是方重和另外一个工作人员在谈,他们提出问题,小刘一一做出解答,游刃有余,像是有备而来。
向栀坐在一旁杵着脸发呆。
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全部洒在她的身上。
黑色的卷发泛着金光,额头处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卷翘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扑闪扑闪地飞进方世安的视线里。
向栀察觉到,抬头,两人的视线隔空相撞。
在他冷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向栀不是很明白,他眼神里的情绪。
方世安同陈最有四五分像,他的性格不如陈最讨喜,身边朋友不多,或许也是因为他的性格太过冷淡,让人不敢同他交流。
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
以前向栀思考过这个问题,什么样的人能进他的心里呢?
没人能知道,方世安从来都不说,也不会表达那样的情绪。
时间像是凝滞一般,向栀目光下移落在他的下巴处,指甲划过的地方结痂了。
那是那天替她挡巴掌时,伤到的。
她从没猜到过方世安的想法,总觉得他这人奇怪,忽冷忽热,让人难以捉摸。
方重左看看右看看,轻咳一声,提醒道:“已经十二点了,我们订了餐厅,边吃边讨论?方总下午要去机场,下午可能抽不出时间。”
向栀皱眉不悦,“还没讨论完?”
她可最讨厌不按规定时间完成工作。
小刘低声说,“还有一些细节。”
向栀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方世安侧过头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她又看向小刘,“你中午可以吗,可以就去。”
小刘一下子明白过来向栀的意思,当下心就暖了。
向栀在征求她的意见,不是假装的,是真心的,很少有人能看到她,第一时间征求她的意见。
向栀自然不知道小刘心里转的这些弯,小刘同意了,她就跟着走一趟。
众人起身收拾东西,方世安和另外一个人先出去。
向栀走在后面同方重一起。
方重是方世安的表弟,鬼头鬼脑的,话多,活泼。
大学毕业一直留在方世安的身边,算是他的左膀右臂。
向栀和他熟悉。
“你们工作效率怎么这么低?”向栀依旧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她可不是这么容易吃亏的人。
方重遇见这姑奶奶,只能赔笑道:“这次展会对兆兴很重要,表哥可能更加重视。”
向栀冷哼一声,“重视更应该有时间观念。”
她故意提高音量,前面走着的方世安停顿一下,并没有回头。
向栀撇嘴,得,这就是方世安的作风。
有话不说,让你吃瘪。
方重偷偷叹气,看向前面的方世安。
方世安时间观念很重,但今天他确实反常,而反常的原因,方重能猜到几分,和向栀有关。
他也不知道表哥怎么想的,就算后悔,也不该如此,向栀已经结婚了,还是他哥哥的老婆,还有一个儿子。
就算向栀离婚,他们也很难在一起。
方重觉得他这个表哥,表面冷淡,实则偏执些。
方重订的餐厅在流云阁,地地道道的京菜。
餐厅桌椅是梨花木的,装饰上偏唐代,墙面上提着豪放的诗词。
向栀从车上下来,一看笑了,“你们甲方请乙方就算了,还这么大气?”
方重看了一眼方世安,见他没说话,只能说,“应该的。”
向栀拍了拍小刘的肩膀,“进去吧,今天我跟你沾光,这地可不是轻易能约上的。”
包厢在二楼雅间,一进门,屋里的花香扑面而来。
小刘有些紧张地攥着向栀的胳膊,向栀拍了拍她的手,逗她,“瞧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将来管理soul,少不了来这里。”
小刘脸一红,磕磕巴巴什么话也说不利索,只是盯着向栀看。
说不感动是假的,吴馆长之前给她吹了多少耳边风,说向栀这人恶毒,嚣张跋扈,爱欺负人,你跟着她肯定没好果子吃,让人吃的渣都不剩。
小刘是有点害怕的,但她不想丢掉机会,她不傻。
可真接触向栀,她发现向栀柔软的地方。
向栀强势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在工作上向栀总是把她摆在第一位,给她绝对的信任。
小刘偷偷摸摸地瞧向栀一眼,她可真好看。
点菜的事情要交方重,“要鲜榨的果汁。”
服务员道:“有芒果汁,橙汁还有苹果汁,你们要哪种。”
“不要芒果汁。”
向栀心头一跳,看向方世安。
他侧头同听旁边的人讲话。
若不是向栀熟悉他那冷淡的嗓音,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真奇怪。
“向栀姐,你还有什么忌口的吗?”方重问时,又偷偷看了一眼方世安。
“没有。”向栀说完,看向小刘,“你呢?”
小刘坐姿端正,乖巧地摇头,她总有一种被人保护起来的感觉。
向栀对小刘崇拜的眼神浑然不觉,起身去卫生间,经过一处包厢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包厢的门虚掩着,里面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陈最你能这么想就好。”
向栀站住,再细细听声音,说话的人是向立国,而那个附和他的人呢?
是陈最。
他怎么会跟向立国见面?
向栀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痛快,她今早还问过他,中午有什么安排,她本来想请他吃饭,他说有安排。
所以,他安排就是和向立国吃饭?
包厢内,陈最替向立国添了一杯茶,“爸,上次的事情,是我欠考虑。”
向立国接过茶杯,拿起了长辈的姿态,“你还年轻,还需要历练。”
陈最笑了,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聊天的地方是我欠考虑,我想怎么着,也是咱爷俩私下谈。”
向立国拿杯子的手一顿,抬眼,浑浊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对面的小辈。
一开始他并不看好陈最,陈最从小就吊儿郎当,人又懒散,没什么功利心,不积极,做事不够稳重。
他总觉得陈毅力不会让陈最继承盛华,那个私生子把握倒是大几分。
但没办法,向栀怀孕,怀的还是陈最的孩子,加上向上地产资金周转出现问题,不得已将向栀嫁了。
向立国细细打量了一眼陈最,这几年陈最虽然依旧我行我素,吊儿郎当的,但关键时候做事沉稳,也有章法,多了自己的道行。
“吴馆长的事情,你还是要劝劝向栀,不能由着她胡来。”
陈最看了一眼向立国,笑得谦卑,“是我会劝。”
若是朱岐在这,又该骂他虚情假意。他不拘泥于原则,反复横跳。
主打一个你说你的,做不做是我的事,用他爸的话说,他的主意比天大。
平时朱岐骂他,你这嘴,坐轮椅的都能让你忽悠走两步。
陈毅力让他赴约,让他道歉,老太太呢单纯不想让他挨打,让他糊弄糊弄过去就行。
他就这样,大事小情,不乐意的就糊弄过去。
这事他不办,老太太就会通知向栀来办,没必要。
“不用劝我,吴馆长我一定要辞。”向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推开包厢的门,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们。
见他们不说话,她挑眉,“怎么不继续说,我还想听听二位有什么高见呢?”
向栀视线落在陈最身上,轻蔑一笑,“继续啊。”
“向栀!”向立国拧眉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