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萱萱磕着瓜子问凌程:“你见过她跳舞吗?”
凌程摇头。别说是当面跳舞了,他从前想看看她小时候跳舞的照片她都不肯。
袁梦洁起哄让凌程去弹琴,“小凌哥哥快去伴奏啊。”
可凌程往钢琴前一坐,钟笛就不肯跳了,她顶着红苹果般的脸说:“你给别的女生伴奏过,没意思。”
时隔多年,她终于有勇气说出这句话了。说完她把凌程从琴凳上赶走,自己坐下来,用不太熟练的指法弹了几句《天黑黑》的高潮段落。
袁梦洁惊掉了下巴,“小钟姐也会弹钢琴?”
钟笛说是当年跟大学室友学的。她不懂乐理,纯属是死记硬背才记下了这几句该如何弹。她也只会这一首。
凌程不知道钟笛心中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当年他很喜欢弹琴给她听,他弹,她就坐在一边安静看书。她从来不会问他弹的是什么,也不要求他弹她喜欢的歌,更别提说要学。
凌程有感情颇深的琴友,他们从小一起学琴,时常交流分享,会一起去听音乐会,一起参加比赛一起拿奖。
钟笛见过他们四手联弹,那是偶像剧里会出现的情节,她当时是多余的女配角。
十九岁的她只想做凌程心中的唯一和最特别。她不承认那是占有欲,反而要拿出轻描淡写的姿态弱化男主角在心中的占比。
她不懂音乐,即便跟他聊钢琴,或许也只会问:“你可以弹孙燕姿的歌给我听吗?”
而他根本不喜欢听任何情歌,她又何苦问。到头来他再跟她科普古典乐和流行乐的区别,她说不定还会听到头晕。
于是他每每弹琴,她就只是听。
彼时他们有不同的兴趣爱好和生活哲学。他们不懂什么叫求同存异,只会傻傻地认为坚持自我很酷,兼容对方所爱便是妥协。
凌程想去海边去藏地去广袤的沙漠和草原,钟笛一心只想去看雪。凌程怕冷,说雪有什么好看,说南陵的冬天也会下雪,钟笛摇摇头,说不一样,却也不明说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后来凌程才知道,钟笛最想看的是南极的雪。
“一望无际的白色荒原,纯净的像宇宙里最盛大的一滴眼泪。雪覆盖在冰川之上,是柔软和坚硬碰撞,像两颗最纯粹的心贴近。彼此交融,永不分离。”
这是钟笛写在日记里的话。
几个小时前,凌程在做饭时经程博宇提醒,去官方抢到了两张船票。
……
凌程收回散乱的思绪后,吴萱萱和袁梦洁跟他们道别。
钟笛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也回宿舍了。”
“你不准走。”凌程拉住她的手腕。
吴萱萱和袁梦洁见状,快速开溜。
“你坐下。”凌程把钟笛按进沙发里。
“干嘛?”
凌程喝掉钟笛杯子里剩下的半杯酒,“聊聊,好吗?”
钟笛摆摆手:“我醉了。你也别喝,你多活几年吧。”
“说想学乐器,其实是想学钢琴,对吗?”凌程问她。
“我就是随口一说。”那天是凌程问她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她便随口列举一二。
“我教你,好吗?”
钟笛瞧他神色认真,捏捏他的鼻尖,“湘湘姐也可以教我,苏粤也会弹钢琴,你早就不是唯一了,知道吗?”
这话是带着醉意的,凌程却听出几分酸涩的真心。
“我以后不会再跟任何异性一起弹琴,也不会再给别人伴奏,我知道你是……”
钟笛用手指封住他说话的嘴唇,“十年前的小心眼了,还有必要拿出来鞭笞吗?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小心眼怎么了?做饭之前我还因为小心眼在你身上把分扣光了呢。”
“你也知道你分扣光了啊。”钟笛捧着凌程的脸,贴在了他身上。
凌程亲亲她的唇,“吃醋、小心眼和占有欲,都不妨碍你做我心中的女神,以后别再端着了好吗?你已经够高冷了,都快把我给冻死了,前段时间我差点以为自己捂不化你了。以后,在我面前,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做最真实的自己,好吗?”
他又戳戳她心脏的位置,“这里的真实。”
“别对我提要求。”钟笛下巴枕过去,靠在凌程的颈窝,“趁我醉了,黏你一会儿,我待会儿就要回去了。”
凌程轻抚她的头发。
他太喜欢她黏着他,她但凡主动靠近,他就毫无招架之力。
“其实是因为那时候的自己太匮乏了,加上表达能力太差,所以才要用高冷来掩饰内心。”钟笛缓缓出声。
凌程的脊柱忽然间一阵酥麻。
是钟笛在他耳边轻轻呵气,“其实就算是做个肤浅的花瓶又如何,就算是你不喜欢我了又如何,为什么一定要剑走偏锋地去抓住你的心呢?你说的非常对,我一直以来的招数就是故作高冷,因为我知道你就像一团火焰,你从小到大过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冷不丁遇到我这样一个人,你肯定……”
一番话说到一半,钟笛忽然正襟危坐,她用猫在夜间看物一般的眼神审视了凌程几秒钟,随后扑过去狠狠地堵住凌程的唇,裹着酒精的舌尖轻松地滑了进去……
“去拿套。”下命令的同时,她脱掉了身上的开衫。
凌程的腿被她压住的一瞬间,脑子里的意识就从南极的冰川更迭至潮湿的热带雨林。他迅速起身去拿东西,折回来后,再次被钟笛控场。
“跟你说了别惹我……”
一层枷锁脱掉。
“我现在做真实的自己了,你可别害怕!”
暗扣被她自己松了。
“还记得你之前是对待我的吗?该还账了吧!”
她扣住他的手,不许他有任何动静。
“我们俩谁是老大?你说?你还敢要求我?”
她低头看着最滚烫的地方,像大姐姐教训不听话的弟弟一样,手指戳一下,试图熄灭它嚣张的气焰。
“我就不喜欢这种谈心局……凌程,这是最后一次了,我说过往事不可追,你要是再……”
话还没说完,她带着冰川融化的雪水将未能泯灭嚣张气焰的那团火焰淹没。
犹如万千火星落入冰河,又把冰河点燃成一片火海。汹涌地燃烧、肆意地弥漫,火势往高远的山川海河攀岩。
“凌程,你真矫情……”
声音开始断断续续,一场运动从有氧过度到无氧。
可她还要倾诉。
“好看吗?上次你在山庄怎么对待我这里的?”
她自己捧起来,送到他唇边,却又捂住他的唇。
“我记仇……好多仇,我记一辈子……”
她突然停下来,抵住他的额头问他:“现在你在想什么?”
凌程:“我在享受被你欺负。”
“这是欺负吗?这明明就是奖励。”
再倔强的马一旦有了想要去的草原,总是星夜兼程不知疲倦。钟笛不完全是一匹明确目的马,但今夜她也想找她自己的草原。
凌程却觉得他才是那匹马。
颠簸的旅途临近尾声时,钟笛找到主人的姿态,温柔俯身跟她的马儿告别。
“舒服了,就这样吧。”
然后她就抽身。
“你给我回来!”凌程觉得她一点也不管他的死活。
“你做梦!”
钟笛穿好衣服,快速往门口走。
“你给我站住!”
“是谁口口声声说照片也很好用,既然五年你都这么过来了,还怕多这一回吗?”
“你也不怕三番五次得突然停下来,我身体垮了?我如果不行了难道对你有好处?再说谁吃过满汉全席后还稀罕回头喝稀粥?”
“……”钟笛回头瞪着他:“下午有过一次了,你节制一点!”
“怪我不节制?刚刚我起的头?你就是个王八蛋。”
“你又骂我?行啊凌程,你今天骂我两回了!”
这时馒头从阳台上走出来,发出两声呜咽。
钟笛立刻折返,拿起沙发另一端的毯子扔在了凌程的腿上。
“它是公猫!”
“……”
凌程轻哼一声:“瞧你这样儿……”
钟笛转身就要走。
“唉唉唉,我还有正事要说。”凌程觉得没劲了,穿好了裤子站起来。
他拿出一份检查报告递到钟笛的手上。
“你又去复查了?”
“去看男科了。”
“……”
“还有生殖科。”
这是一份生殖健康方面很详尽的检查报告。凌程前几天抽空去做的。
“钟笛,我查了很多资料,我担心是我身体不好,才导致你当初生化,所以……”凌程顿了顿,“如果我真的有问题,未来不能让你拥有一个健康的小孩,那我……”
“那你就出家去当和尚,嗯?”钟笛看见各项数据都正常也都健康之后,把检查报告塞回他怀里,“矫情什么?到那一步了吗?我说过要跟你生孩子了吗?我告诉你,我现在连婚都不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