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江沉默了会儿应了一声“嗯。”
直到1993年的春节,南红返沪探亲,顾家人和斯江斯南和斯好才再次见到自己的姆妈。
第374章
景生回上海后,顾家沉寂了好几个月,家里说话最多的人变成了顾阿婆。斯南会考成绩不太理想,高三全年级平均七个A,斯南九门课只考了六个A,物理倒是全校四个满分之一,生物和历史拿了B,化学只得了C。两次模拟考不知怎么回事,数学稳定在120,物理稳定在140,语文却豁边豁得厉害,第一次考了96,第二次考了87不及格,总分离去年复旦交大分数线相差近二十分,别说第一志愿了,第二志愿都危险,一不小心就可能落进大专。这几乎是考试事故了,毕竟本校每年高三毕业生会落进大专的一个巴掌数得过来,而且都有生病这类特殊原因。
语文老师气得把她拎到办公室一顿狮子吼:“你这大作文怎么回事?说了多少遍了,不许愤世嫉俗,不要学鲁迅,要积极乐观向上,你这什么中心思想啊?怎么这么阴暗?你批判谁呢?阳光,要阳光一点,你看看你,40分的大作文你只拿到9分,陈斯南,你不是要考复旦的吗?怎么回事?只会吹牛皮?”
斯南眼皮一撩,阴沉沉地回答:“我家死人了,我弟死了,阳光只屁啊,册那。”
办公室里顿时一静。老师们默默看着这个学校著名的刺头学生双手插在裤袋里耷拉着肩膀踢趿着球鞋往外走。
班主任跑来万春街家访,劝家里人让斯南直升上师大物理系或地理系,好歹也是本科。斯南无精打采地说蛮好,以后当个副科老师混到退休,寒暑假再想办法赚钞票。斯江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景生斩钉截铁地跟班主任说:“我们家陈斯南不直升,她就得去参加高考,考不上复旦就复读一年,再考不上再复读。”
“十三点,侬有毛病啊,要考侬私噶去考?”斯南火冒三丈,等老师一走拽着景生的汗衫发脾气。
“陈斯南!”景生咬牙切齿地捉住斯南的手腕把她揪到自己面前,“斯江那么用功上了复旦分数线,却没机会去读,你呢?明明有机会去读你要自己放弃?你难过什么?你不是一天到晚兔嘴巴兔嘴巴的喊孙平的吗?不是要登报跟你姆妈脱离母女关系的吗?你现在这幅样子装给谁看?干什么?不当坏人了?要装好人了?你脑子里是糨糊还是水?啊!”
乱蓬蓬的卷发一顿猛晃,戳得斯南眼睛疼。
“谁当好人了?放你的屁,我就是坏人。我才不管兔嘴巴是活是死,我就是没劲了,不想学,不想考,怎么样!你管我考什么学校?我就不考,我就直升,烦死了。”
斯南挣脱开景生,冲出支弄,看到陈瞻平蹲在文化中心门口吃香烟,不由得放慢了步子。
“香烟把吾一根。(给我一根)”斯南伸出手。
陈瞻平站起来,把自己手里的烟团在掌心里,烫得他眉头别别跳:“覅瞎港,侬阿弟跟牢侬后头看勒嗨来,教坏小朋友勿来噻额。(别瞎说,你弟跟在你后面看着呢,教坏小朋友不行的。)”
“侬做撒?!”斯南转过身恶形恶状地冲着陈斯好喊。
斯好慢吞吞地挪过来,抬起头:“二姐姐,平平阿弟没了,肯定跟侬没关系,侬随口港港额,侬勿是真心要伊死,侬啊勿想额,上帝肯定没听到,侬连伊名字都没港——(你随口说说的,你不是真心要他死,你也不想的,……你连他名字都没说)”
斯南心头一根刺冷不防被斯好这么一拔,脑子里嗡嗡响,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张了张嘴,竟无法自辩。她当然说过,说过好多遍,气急败坏地一边摔东西一边咒骂“去西去西,烦色了!(去死去死烦死了)”她从心底里讨厌孙平,姆妈为什么要生他?生就生了,还戆兮兮地连个小孩都看不住,找就去找吧,她偏偏还要麻烦到所有的人。总之姆妈变了,她不在她身边才两三年,她就堕落得一塌糊涂,老公看不住,后来一门心思做官太太连她都不要了,她和斯江斯好三个人,加在一起竟然都没孙平一根手指重要。换谁谁不气死?陈斯江只会当阿Q,陈斯好只会哭,她才不像她们那么没用,她要骂,骂最狠的狠话。
但她真的不是真的想孙平死。
陈瞻平挖了挖耳朵,为难地看着眼前凶狠地瞪着亲阿弟却一脸眼泪鼻涕的陈斯南,犹豫了一下,摸了摸牛仔裤四只袋袋,只有两张电影票,递了过去:“欸——”
陈斯南看着鼻子下头的两张电影票,泪眼模糊地还是看清了上头的字:《双旗镇刀客》,是她一直念叨着要看的电影,但这会儿她不行。
“吾、吾勿想看电影。”斯南吸了吸鼻涕摇头谢绝。
“用迭个揩揩鼻涕(用这个擦擦鼻涕)?吾没带绢头。”
陈斯好赶紧摸出一块格子手帕来:“吾有。二姐姐,覅哭了,平平弟弟勿会怪侬额。噻是上帝安排额,怪上帝好了。”
斯南哭得更凶了,把斯好的手帕一把抢了过去,捂在脸上,狠狠地擤了擤鼻涕。
七月,斯南参加了高考,景生一早给她下了鸡腿面,外加两只荷包蛋。
斯南闷头吃面:“戆伐?阿拉满分是一百五十分,勿是一百分。”
“那你吃不吃?不吃给斯好吃。”景生白了她一眼。
“我又没说我不吃!”斯南声音比景生还想。
斯好缩回脖子:“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你的蛋。”
贴着话筒重复听了两次分数,斯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斯南转转眼珠子:“要不要查分?我语文考不到126吧,万一别人查分纠正过来了,我志愿白填了怎么办?复读?”
“不会的,我对你有信心!南南,我就知道,只要你想,肯定考得进复旦,你这么聪明!”斯江高兴地握着斯南的手晃了好几晃。
斯南别开脸抽出手:“你烦死了,别拍我马屁,我还生你气呢。”
“口是心非。”斯江拧她的脸,又搂住她的头在自己怀里一顿猛搓,高兴得眼泪直掉,“你前些时吓死我了知不知道!还好,还好你想通了,我就知道我家南南行的。”
“你以后别天天晚上在我耳朵边上唠叨大道理了啊,”斯南拍了阿姐两巴掌,忽地埋在她胸口抽抽噎噎起来,“对勿起哦……”
斯江一愣:“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你心里难过的。”
姊妹俩哭成一团。景生叹了口气,把电话挂了,拿起记各科分数的本子,还没站起身,斯好迅速递上了计算机,两人都笑了。
斯南抽了抽鼻子,推开斯江,侧头把眼泪鼻涕糊在了景生汗衫袖子上,再看看斯江:“嗳,侬哪能回事体,胸为撒长噶大?!(你怎么回事?胸为什么长这么大?)”
斯江红着脸弹了阿妹一个毛栗子:“流氓!”
景生淡定地替她答了:“因为她是好人。”
斯南:???
斯好: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
斯南考入复旦世界经济系,九月份要去大连军校军训一年。陈东来高兴极了,给陈阿婆汇了六百块钱,特意在梅龙镇酒家摆了三桌,陈顾两家一起办了斯南的谢师宴。陈东方和陈东海眼看着斯江斯南两姊妹都进了名牌大学,眼红心热之下不免又把自家孩子训了一顿。陈东来另外又给斯南汇了一千两百块钱做大学生活费。斯南拿到钱后特地打电话去难得地关心了老父亲一回,陈东来也算钱有所值。
西美汇了五千块巨款回来,斯南别别扭扭地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好不好,西美说挺好。斯南问她要不要回来送她入学,西美说要陪孙骁出差实在走不开。斯南忍住了没生气,捏着话筒吞吞吐吐地安慰了她一句:“他们家要是对你不好,你跟我说,我找他们算账。你等下,斯好跟你说话。”
过了国庆中秋,一年很快又到了头。翻过年进了1992,总设计师南巡,画了一个圈,改革开放越发如火如荼。上海开始发行股票认购证,只要能买到,转手就赚几万块,一时间全市人民男女老少都在排队买认购证,景生没去凑这个热闹,符元亮深觉可惜。但四重奏的发展势头着实不错,春季又在希尔顿开了一场发布会,订货量创了新高,两人忙得脚不沾地。
斯江大四进了布朗先生负责的友邦保险实习,正好上海分公司在筹办期,斯江负责法务翻译,期间跟着布朗先生去了趟香港,培训期两个星期,不巧南红去了日本考察制衣行业,姨甥俩碰不上头。南红让自家三个光榔头无论如何要接待阿妹一趟,赵家阿大阿二阿三便轮班去友邦办公室下头等,斯江的BP机在香港用不了,培训课程又安排得紧,下了课去法务部见习,还要跟着布朗先生到处跑,最后只阿三运道好,在办公楼外头碰上了斯江一回,远远看着像是阿妹,又有点不敢认,太好看了,比TVB哪个女明星都好看。
“陈斯江——???”阿三眼看着斯江要上车,赶紧喊了一声。
第375章
斯江骤然听见上海话,愣了愣,回头一看,喜出望外,立时笑开了。
赵长安有点头晕目眩,斯江身边所有人的面孔像拍照拍虚了似的模糊一片,只剩下她一张如花笑靥。
“阿拉斯江太好看了,册那,好看得——像冲击波,七龙珠里孙悟空轰地一招,懂伐?”赵长安后来跟赵静安赵长宁这么形容,“空间都扭曲了,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赵长宁看看自己床头的海报:“比周慧敏还好看?不可能吧。”
赵长安手里的臭袜子“啪”地扔在了他脸上:“当然是斯江好看。”
赵静安从赵长安钱包里把剩下的钱拿出来数了数:“姆妈给了你三千块请斯江吃顿好的,怎᭙ꪶ么还剩这么多?”
赵长安挠挠头:“伊太忙了,就只说了几句话,没来得及吃饭。”
“那怎么只剩下这么点?你干什么去了用掉一千八?”
阿大阿二对视一眼,冲上去把阿三胳膊一架拎了起来。
“做撒做撒!”
赵静安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箱子,打开盖子,杂志上一个随意挽起头发的□□少女静静侧坐在窗台上,光影斑驳,像是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画了一幅画。
赵长宁甩开阿弟:“好啊,你拿姆妈给的吃饭铜钿去买宫泽理惠!侬西了(你死定了啊)。”
赵长安扑上来护住来之不易的写真集:“借给你们看还不行?斯江都跟我说好了,不会穿帮的!”
阿大阿二有点弹眼落睛:“啥?你买宫泽理惠写真集还让斯江帮你骗姆妈?”
“艺术!艺术!我说了我在学摄影,□□,这是参考书——”
“参考你个头,把钱吐出来!”
三兄弟一场混战。
南红回到香港,一家人团团坐着吃晚饭,吃着吃着,南红手里的筷子雨点般地敲在了赵长安的脑袋上:“寻西啊侬,学拍照?拍人体?艺术?参考书?哪个小姑娘会心甘情愿给老男人拍裸照卖钱?就因为你这种龌龊胚太多,小姑娘的妈才会黑心肝地把女儿卖了!”
赵彦鸿眼看着前妻打儿子,坚定地站在了前妻这边,见南红筷子断了,立刻递上了自己的一双。
赵长安第二年回到上海过年,看到陈斯江第一句话就是:“斯江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陈斯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啧啧啧。”
吃年夜饭前,斯江一本正经地送给赵长安十几本《人像摄影》:“这是小舅舅收藏的杂志,你要学摄影还是看看这个比较好。”
顾家的筷子又断了一双。
——
短短两星期的培训,带给斯江的震撼极大。一来是验证了李宜芳以前的随口闲谈,香港友邦人才济济,许多部门的同事都拥有硕士学位,很少是英语系出身,但英语是公司的第一通用语言,粤语第二,普通话排在第三。各部门往来文件都是英文和繁体中文格式,没有简体中文版本。斯江第二天在宾馆和景生通电话就忍不住发表了十分钟感慨,又庆幸在舅舅舅妈的建议下,斯南选了一个未来更有发展空间的系科。
斯江这级学生在当初招生的时候说是委培,四年过去,有几家委培的外企公司在之前的大规模撤资风波中离开了中国,一下子变成了僧多粥少。因此进入大四后,虽然英语系学生们实习时都是香饽饽,但分配依然是每个人要操心的事。
单位差异也是一个问题,首选当然是进外服、外事办,上海户口解决了,人事关系在外服算是捧牢了一辈子的金饭碗。其次是世界五百强的企业,再次是国企。这三个档次,无论薪资待遇还是前途未来,相差得都不是一点点。斯江参加高考时是新疆户口,正常来说得分配回新疆。而友邦还在筹办期,最快要九月份才能证照齐全,但直到91年年底,连布朗先生也不能确定那张宝贵得不能再宝贵的外商独资寿险牌照拿不拿得到。就算拿得到,录用员工的人事手续也得在九月以后,斯江毕业后会面临一个尴尬的空窗期,她的档案,要么寄存在学校两个月,要么先挂在另一个公司名下。布朗先生请香港友邦给学校发了意向函,但香港友邦无权接受斯江的人事档案更解决不了户口问题,所以景生再三权衡后,还是私下给顾西美打了个电话。
斯江自己倒不着急,每个系有两个优秀毕业生的名额,可以优先留沪,按辅导员和班主任的说法,按成绩而言,其中一个名额板上钉钉会是斯江的。她也问过辅导员老师,大学集体户口和学生的人事档案,在特殊情况下,可以代为保管一年之久。
但在这点上,顾西美倒没含糊,特意打电话给斯江关心了一下情况,回头就跟孙骁提了,让他记得找人打招呼,无论如何,斯江是要留在上海工作必须变成上海户口的。
二来香港友邦采用的是美国的企业管理体系,和符元亮带给四重奏的5S体系又很不一样。日本在八十年代坐稳了全球第二号经济大国的位子,产品在欧美所向披靡,以至于模仿日本的企业组织文化也变成了一种趋势。然而这个经济神话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两年有了泡沫破灭的迹象。因此香港友邦里原有的一点点向日企学习的苗头也被清除了。
AIU是二战后开始集团化的,改名AIG后在七十年代采取事业部制管理子公司,把业务部门分成四类:海外一般保险部、国内一般保险代理部,国内一般保险经纪部和寿险业务部。八十年代末开始,AIG的扩张动作极其频繁,目标是美国第一金融保险集团的宝座。
友邦在香港已经开展了六十年业务,竞争对手一箩筐,三十年前大放光彩的水险、火险和意外险业务早已经没落,储蓄险一枝独秀。八十年代外资保险企业大举进入香港后,这几年各大保险公司陷入了费率混战之中。香港政府有意推动香港成为国际性保险中心,先是颁布了《保险公司条例》,随后88年成立了保险业联会,这两年保联在推动成立保险索赔投诉局,旨在调停个人保单持有人和承包人之间的纠纷。行业前景越发光明,竞争越发激烈。友邦在新险种的设计上可谓费劲了心思。“末期危疾保险”的推出使得重疾险得到了改良,大受欢迎。而作为最先引入代理人制度的保险公司,友邦的营销团队在香港一直赫赫有名。斯江来香港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友邦和鹏利保险的挖角大战,不少高级主管跳槽,也使得原先的中层管理成员意外得到了晋升。
斯江的培训老师黎小姐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港女,长得有点像大红大紫的邵美琪,酒红色的短发贴服在头皮上,只穿黑白灰三色的套装,走起路来风风火火,说话脆爽,普通话不太标准,很认真地请斯江随时随地纠正她。
“上海分公司以后肯定比我们要好啦,大陆那么大,可以做的生意太多了。”黎小姐下午茶时间在茶水间对斯江一帮实习生笑着说,“寿险绝对OK的,我们现在一般保险业务的增长率已经低于寿险了,大陆发展那么快,大家肯定会更加重视自身保障嘛。”
来自财大的实习生追着问财险怎么样,黎小姐摇头:“财险行业综合成本率很高的,盈利空间有限。等你们以后进了各个部门就知道了。”
斯江对这些只是一知半解,做的笔记最多,问的问题也最多,两个星期后,她对保险行业依然只有一个朦胧的大概认知,却有点拿不准这个工作究竟是不是自己喜欢做的了。但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学期,她也没有时间再去考虑其他的工作和企业。从布朗先生和布朗太太身上,斯江这几年学到了许多,美国人并不如大家想象中那么“老外”,他们甚至更精通人情世故。布朗先生的顶头上司莫里斯格林伯格更令人惊叹,这位老头作为第一批访问中国的美国企业家,时时表现成一位热爱中国的企业家,AIG纽约公司甚至每周会提供一顿中餐,华人员工比率也相当高。前几年外资大举撤资时,他加大了对华投资,坚决走上层路线,表明自己的立场,还拍下中国被抢走的文物归还给中国政府,积极为上海朱市长提供金融发展的新思路,带去投资团。
在得知格林伯格在多方面寻求和孙骁的领导见面的机会后,斯江犹豫再三,没忍住说起了自己只见过一面的继父。布朗先生相当意外,但并没有提出任何请求,因为斯江的这句话,他们夫妻俩还特地在家请斯江吃了一顿牛排大餐。
第376章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布朗先生真情实感的阐述触动了斯江。去年朱市长力排众议批给AIG保险牌照作为试点,但仅限于在上海市内使用。如布朗先生感叹:从格林伯格75年随基辛格访华,到拿到试点牌照已经过去了十六年,在中国做事需要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这句话令斯江深有同感,其实不只是外国人做事难,像舅舅舅妈他们,有那么多的人脉和资源,在云南也一样遇到了许多波折和阻碍。
斯江第一次知道格林伯格先生的中国情结从何而来,第一次知道他在中国复关谈判上出了多少力,也第一次听到布朗先生非常客观甚至残酷地分析自己国家在国际经济大局中的优劣势。改革能深入到什么程度,开放能开放哪些领域,如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夜回到万春街,斯江思来想去,还是给姆妈打了个电话,委婉了提了提格林伯格在寻求能见上总理一面的事,哪怕只是五分钟也行。
“陈斯江你怎么回事?!这是你该提的事吗?瞎胡搞!”西美愣了几秒后质问道。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斯江没有退缩,“国家的发展趋势就是这样,朱市长都已经批了牌照给我们公司,如果上面不点头怎么可能?如果他做错了去年怎么可能成为副总理?这个见面只是推进这个事情更快落地而已。如果孙伯伯觉得不行,那就不行——如果你觉得我在利用你和我的母女关系以及你和孙伯伯的夫妻关系来谋取私利,那就请当没有这个电话,你也可以当没我这个女儿,我很抱歉,非常抱歉,打扰了。”
斯江的话越说越冷淡越疏远。西美一噎,继而怒不可遏:“你现在用得着我了,当我是你妈了?去年你孙伯伯都安排好了,让你去市电力局实习,你为什么不去?去什么外国人的保险公司,皮包公司开都没开张,你就敢去!毕业了户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