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得近,容伽礼能清晰听到路汐咽喉咙的细碎动静,见她忽而停下来,立刻察觉出端倪:“味道不合你胃口?”
“烫。”路汐本就疼,猝不及防被这么一下,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雪白餐垫里。
连她自己都怔住了。
还未反应过来,就让容伽礼给抱到了膝上面对面坐着,神色瞧着是冷静的,行为上却毫无余地的强势,透着冰冷温度的修长两指往她唇内伸,轻而易举地抵开那洁白齿贝。
路汐的舌尖软得不像话,之前容伽礼就亲身领教过,如今微烫,指腹贴了几秒上去:“好些了?”
没想到还能这样降温!
路汐被他垂目盯着,想回话,却无意识地含了下他手指。
霎时,她就高度紧张了起来,那浴袍之下单薄纤细的背都崩直。
偏偏容伽礼还是那副冷静的样子,却还要往里。
路汐喉咙像是火烧起来,把他冰冷的温度也浸透,含含糊糊地吐不出一个字音来,直到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容伽礼才大发慈悲地放过她,那两指,映在日光里湿漉漉的。
“汤凉了。”
半响,他说。
路汐却没有从容伽礼的膝上下来,唇很红,说:“不喝了,早已经喝撑到了。”
容伽礼游刃有余拿起雪白餐巾擦拭指腹水迹的动作停了瞬,目光停留在她的脸,又极其缓慢地往下移,落在被松垮浴袍裹住的腰肢上。
路汐眼弯弯的,故意地说:“这些菜品,都没有容总合我胃口。”
“路小姐胃口挺挑。”容伽礼。
路汐内心后知后觉地有点害羞的,性格使然,愈是这样,行为上就愈大胆,忽然将脸蛋往他下颚贴,直白地问:“我先前表现的怎么样?你喜欢吗?”
“差强人意。”容伽礼道:“怎么?你准备用这个随随便便应付完我,出了这个酒店的门,就可以一身了无牵挂,跟我两清了么?”
路汐被他语调阴阳怪气得有口难言,半响后,轻轻抱怨着说:“你好难搞定啊。”
容伽礼回她:“难搞不也被你得手了。”
路汐被噎住话头,歇了力气似的,脸蛋沿着滑到他的胸膛前,睫毛下的视线也落到他那只手上,线条真是完美,哪怕连过于冷白手背凸显出的青色静脉都赏心悦目,某种场景就跟着不合时宜地浮现在了脑海。
明明在她被呛到的时候,不受控制地紧了喉。
他是真真切切地爽到的。
其实,最擅长翻脸无情的是他吧?
…
…
只要容伽礼还堵着那晚的气,路汐心虚作祟在先,就不敢轻易赌一把离他身边的时间超过两小时以上。而接下来的日子看似表面平静不起波澜,不知不觉也过去了一周光景。
容伽礼前些天谈的收购项目,是与萧家一起融资拿下,而他占据了大部分的股权,所以敲定负责的团队具体人选和每个环节决策权都在他这里,自然就日理万机了些。
那些在商界衣着正式的精英们,兴许可以眼不眨地丢掉柔情似水追来的红颜知己,却为了能进跟容伽礼近距离接触的项目,必是誓不罢休。
路汐便安静地待在容伽礼身边,看着那些换了几拨的神态各异精英,偶尔借用黎书的笔记本,又悄然地拿走容伽礼的钢笔,时而认真地在上头涂涂写写着半天。
没回菩南山。
容伽礼在会议就近的高档酒店住了下来,他歇息不到片刻,晚间七点有场重要视频会议,喝口水的功夫,站在茶几前,长指顺势拿起上面的笔记本。
随意地翻开一页。
是路汐的笔迹,像写日记,零零碎碎记录着一些日常:
-秘书部的韩助理私下找我要两张签名,是我影迷。
-掺点酒精的薄荷味咖啡难喝,偷偷跟容伽礼的咖啡换了,他喝了口也皱眉头,看来不是我一个人的品味有问题。
-容伽礼今晚投喂了我一份可露丽,还是焦糖乳酪味的最合心意。
-连续三天佩戴黑玛瑙袖扣。
-容伽礼团队里有个文气重的男人好奇问我,是不是改行不当女明星了?容伽礼究竟给我开了多高的薪水,能有多高,只管一日三餐和衣行住行呀。
-不对,他还提供了陪睡服务。
-不转行,继续努力拍戏给容伽礼买黑玛瑙袖扣!
洋洋洒洒记录到了这,就逐渐没了墨水,路汐也停笔。
容伽礼意犹未尽,却将笔记本合上,搁放回了原位。
没会儿,路汐从浴室里出来,夏季的夜晚热,她出去在酒店花园散步了一圈回来后,就钻进了浴缸里,等清清凉凉出来,忘记披浴袍,只穿着真丝吊带睡裙,随意垂落在腰肢的乌黑发梢和堪堪遮挡住臀部的裙摆一起轻晃,大片的白,仿佛也能晃人眼。
很快,路汐脚尖想往衣帽间走,却让容伽礼按到了沙发上疯狂地亲吻,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孩子,对视上他幽静眼眸里看得见的欲,忽然脑海想到什么,立刻说:“刚才洗澡时,我看到这家酒店在洗手台上给客人准备的六只装避孕套了,感觉小了,跟你的尺寸不符。”
说这个时,路汐觉得压在身上的男人是能心领神会的。
这一周她虽然是主动陪容伽礼的,却毫无人身自由可言,倒不是被监视,毕竟她才是监视容伽礼的那位,只是黎书真是太体贴入微了,唯恐她感到被轻视孤立似的,哪怕有公务缠身了不能亲自陪同,也要从秘书部挑个性格讨喜的同事陪她。
让路汐想要背着人,去买最大尺寸的避孕套,也有心而无力
怎料容伽礼看了眼时间,差一分钟七点整,从她身上起来时,漫不经心地忽略着已经起了反应,落了一句:“路小姐想的挺多。”
“?”
路汐微微张唇却反驳不出半个音,此刻她的脑子其实是一片空白,哪里想的多,分明是他自身……也挺得辛苦啊。
*
路汐显然被这句话得罪了不轻,连续两日主动去次卧睡,虽然醒来之后,都会发现自己又被深夜才结束完工作的容伽礼当人形抱枕了。
周末的时候,她陪容伽礼去参加了一场私人品鉴会。
据黎书说。
这个私人品鉴会的主人叫骆岱,是位颇有名气的古典主义艺术家,最擅玉雕,在他的手上就没有不完美的作品,年纪极轻却很受不少古玩大佬的追捧。
而骆岱,这辈子也就亲口承认过只有容伽礼的高级审美能与之一战。
他这七年坚持给容伽礼发了上百条消息却毫无音讯,如今不露面的容伽礼逐渐活跃在外界面前,骆岱直接在圈内放言了:
誓必是要邀容伽礼光顾他的私人品鉴会。
路汐心生好奇:“容伽礼不是能轻易被人放言胁迫的性格。”
黎书:“是啊,所以身为贺南枝竹马之一的骆岱,跑到谢大公子的家里哭嚎了三天三夜,才让容总接下这张邀请函。”
且不论交情,贺南枝前段时间还在微博为她的事伸张正义。
这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
路汐心领神会到了容伽礼为何会出席,没在吱声。
等品鉴会结束,容伽礼的行程里要远赴美国一趟,他动身去国外,路汐更是得紧跟不放,登机之前,坐在贵宾室内的单人沙发上,先回复了一些圈内人的消息。
她点着手机,先是婉拒了简辛夷邀请自己到菩南山打牌。
简辛夷问:“陈风意最近说话神神叨叨的,你最近不是在休假期?”
乔清石的电影还在走合约流程,也没那么快开拍。
《追星星的你》这档综艺且不说路汐已经退出,第二期也让观众自发举报到节目组主动暂停录制。按理说路汐的档期暂时又空白了一段出来。
简辛夷是想跟她谈点儿合作,谁知去问陈风意,他那个腰好像就跟有后台一样,特别硬,说话也神秘兮兮的,心眼子绕成了结,叫人捉摸不透。
路汐指尖悬在屏幕上片刻,能打入资本圈站稳脚跟,可见简辛夷高人一等的智商,言辞格外谨慎地回:“嗯,私人行程。”
简辛夷:“我猜,你旧情复燃去了。”
路汐在微博自证设计稿清白那事,整个娱乐圈的大小咖位明星都在线吃瓜,只是热度和粉丝们战火都在石嘉一和宿嫣身上,她那定情信物的主人是何方人士,就被外界给遗忘了。
简辛夷不知内情,也未听她提起只言片语,却一语猜中要点。
路汐犹犹豫豫了许久,才给她回复:“有旧情,却谈不上复燃。”
下秒,简辛夷点到为止:“别透露你旧情人姓甚名谁,我自己猜。”
好的吧。
路汐指节微弯握着手机没再回,心想要猜中了都住在菩南山,可能哪天还会偶遇到——遇到,都住在菩南山,这两个关键词让路汐茫然了下。
眼眸毫无焦点望着前方玻璃门,思绪在发散,回忆起简辛夷是成立了漫星娱乐后,就搬到菩南山定居了,而两人成为牌友后,她去往菩南山做客,一年里也有个十次以上。
为何,一回都没有在半道上偶遇到过容家的任何人。
这七年,容伽礼是何时住到菩南山上的呢?
路汐没琢磨透这事,而最近脑子里都是容伽礼,怕一不留神给忘了,于是从包里拿出那个笔记本,翻开一页当日记,规规矩矩的清秀行楷,很轻地写了下来。
等抬起头时,好巧不巧看到玻璃门进来一人。
路汐这双眼生的美,还很会认人,哪怕对方一整个脑袋都用白绷带给缠绕了几圈,还戴了个超大墨镜,但是那股骄纵到不可一世的做派,不是谁都能效仿来的。
空气骤然安静。
宿嫣即便顶着这颗脑袋,却依旧我行我素地穿着一身招摇的红色裙子,自然是更招旁人窥探的视线,她无所谓,刚整完容的脾气格外好,谁知一转身,看到路汐也在,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
路汐干净指尖压着笔记本忘记收,语气微微讶然:“你又整容了?”
宿嫣在微博对战那局输人一等,如今在她跟前占不了什么上风,态度就不再那般针锋相对,往旁边单人椅坐:“不然呢,你都告知我了江望岑此生恨到生不如死的是你,我又不蠢,还顶着你的脸做什么?”
宿嫣不蠢却性格很疯,得知真相后,当晚就把自己安排进了手术室。
她要将身上带有路汐的影子,都一刀一刀剔除下来。
路汐多看了宿嫣几眼,又顺着往下问:“那你不好好在医院待着?”
“这不是听说江望岑差点死了嘛。”宿嫣弯指取下墨镜,眼神直勾勾盯着路汐,倏地一件秘闻冒出来:“上周他跟友人约去深海钓鱼谈项目,遇到了点儿意外,逃到了一座无人荒岛,人差点儿回不来了。”
路汐连乌浓睫毛尖都没颤下,仿若身在国外的江望岑生死与她无关。
宿嫣暗有所指似的说:“所幸我未婚夫也算海岛城市长大的,水性极佳,躲过一劫后,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抢救,你猜怎么着?他身上那深入骨髓的伤口,医生护士竟不给打麻药就抬上手术台了,这位好心人,听说姓周啊。”
路汐又开口,声音透着平静:“还留下姓名?看来是静候江望岑报答恩情了。”
“可不是嘛?”到底是好心人,还是借着好心之举折磨人的,不好说。宿嫣语气听着却像是埋怨起来一句,又笑,不过脸被绷带遮挡着瞧不清:“不知道什么手术还要用上电击,跟你演过的一些电影情节一样变态,想了好几晚也没想通,不过没死就成,我和他真是患难夫妻啊,只能提前出院去陪他了。”
路汐见宿嫣倒不是真的为江望岑抱不平,反而到最后,口吻透着能博得和他独处机会的期待感。
不再继续闲聊。
她妥当收起笔记本,顺势垂眼看了一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