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路汐去扯下其他白布,那些藏在这里的雕塑也一个个展露出来,从刚开始的蝴蝶到逐渐有了女孩的影子,像极了容伽礼当初一幅幅画作一样。
画到最后,脑海中真正忘掉她时,笔下变成了空白。
而这些雕塑与之相反,从残缺的背影变成了她跳芭蕾舞的模样,她穿着百褶裙坐在钢琴前学曲子,她在后花园仰望星空,她吃着可露丽,还有她躺在沙发上睡着……这些无一例外都没有脸,失忆中的容伽礼能将身影一点点雕刻得越发清晰,却始终掉不出清晰地五官轮廓。
路汐泪眼婆娑,也不知看了多少残缺的雕塑,满地都是雪白的布,被她踩过,直到走到了最后一座神秘雕塑面前。
她咬着唇扯下时,这刻全世界忽然变得寂静无声,像是两个活生生的人相对着,只是她有呼吸,而眼前这个唯一被赐名,刻上路汐二字的洁白雕塑没有。
就这般,安安静静地抱着昙花,被几只蝴蝶围绕站在蓝色海边,雕琢上自由女神冠冕的白裙女孩——美到让人失语,让路汐从未发现自己原来,在容伽礼的眼中是这般的美好。
“记起你时,便有了它的诞生。”容伽礼从背后紧紧将她抱住,嗓音清晰传来:“我的画被人收走,却始终感到灵魂好像残缺掉了一块,想拼回来,又不知少了什么。”
他在禁区配合治疗的漫长七年间,从忘记路汐,到独自待在这,亲手精雕细琢出这些,只是想抓住梦中那抹模糊不清的破碎影子。
他想,那靠近,一碰就如数万只蝴蝶碎开的影子应该是自由的,不该被困于他的梦境里。
第60章
这个空间里的每一个洁白雕塑像,残缺或是趋近完整,都裹着容伽礼爱她的情意。
路汐沉迷于其中,那双眼怎么都看不够,也不知是哪个不经意的行为触动到了容伽礼,让他有了那方面的强烈意思,将她珍重地抱起又压在雪白绸布之间,沿着脚踝褪去的长裙和西装衣物重重叠叠散落一地,发出细微的暧昧声响。
两人有一整晚时间,容伽礼中途又将她抱到那座冠冕的雕塑前做,把气息拂在她的耳畔低语当初是怎么想着她梦中身影,又神圣庄严地精雕细琢出她的整个过程。
每一寸都被他日思夜想地反复磨过无数次,最后有了实体,化为了纯白无瑕的路汐。
路汐脆弱敏感的神经跟着颤,脑海里霎时浮现很多画面,是容伽礼俯首,半裸着上身,后脊线条硬朗清晰,被天窗玻璃的夕阳成片成片地投映下浅金色光圈,雕刻她时,突起的青筋从手背延伸至小臂紧绷的肌肉,一下接一下,很快,也很重。
短暂的十秒里,路汐继而又想象到容伽礼为她流汗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想替他擦拭额角。
忽然间,容伽礼把她手腕攥住,让她指尖去碰那洁白的雕像:“你看,它也有了你体温。”
路汐后背被紧密的拥抱着,前面是雕像冰冷触感,后面是容伽礼滚烫的气息,直到她受不了这种刺激而往前倾,下意识地抱住了咫尺间的另一个自己。
容伽礼眼底涌起很深的情绪,喉咙溢出低笑:“路汐。”
路汐唇微微张开,半仰起脸,有些痛,但爱这痛感。
“路汐。”
“路汐。”
容伽礼眼神掠过她薄背,以及脆弱到仿佛能被捏得粉碎的蝴蝶骨,漫长的分秒中,会随着她乖乖的承受细微打颤,这让他的掌控欲也同样得到了淋漓尽致的满足:“都是我的——”
*
*
被做狠了,路汐漆黑的瞳孔直接涣散失焦,才被容伽礼用西装外套裹着,一路回到熟悉的起居室,动作很轻柔地将她放在了大床上。
她头发很长,额头贴着枕间,呼吸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又很努力地维持着清醒意识,抬起了脑袋,恰好看到容伽礼摸索到遥控器,去关闭全景落地窗的背影,将他窄腰和随着动作微鼓起的肌肉尽收了眼底。
“容伽礼……”路汐艰难地开口唤他时,尾音拉得比平时长,透着撒娇意味:“要抱。”
很快宽敞的室内彻底暗下,容伽礼也重新折回来,如今倒是怜惜她万分,跟碰易碎品似的,将人搂进了怀里,嗓音也低:“怎么样?难受还是舒服过了头?”
路汐将脸蛋往他胸膛贴,睫毛柔软地垂了下来,跟着放松,这会儿有点迟钝,“要睡会。”
她说着,像极了凭空生出严重分离焦虑症,雪白胳膊缠上来,“我没有醒来之前,你必须一直抱着我,去哪儿都得抱我。”
容伽礼手掌摸了摸她脸颊,笑了笑:“我当真了,路小姐可别醒来后床上床下有两副面孔。”
路汐分明都困倦到睁不开眼,还是模模糊糊地回应了一单音节:“嗯。”
她这一睡几乎是二十个小时,清醒的少,像是要把被欺负个透的精力补回来。
容伽礼也信守承诺,处理什么要事都不会离开这间起居室,将办公地点都转移到了这里。日出清晨,轻柔的阳光照进来,路汐觉得后颈热,终于舍得从梦里醒来时,才发觉一直藏于他的怀抱里,身体干干净净的,却什么都没穿。
而容伽礼靠在宽大枕头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文件,许是空间过于的静谧缘故,他指腹划过纸质,偶尔喉咙滚动的细微声响,落在她耳朵都分外敏感。
稍动了下,容伽礼便立刻察觉到她醒来,依旧抱着没松开,说,“要不要吃点东西?”
路汐心跳忽然漏了半拍,显然是会错了意,她僵住,感觉到被子底下容伽礼传递来的触感分明得可怕,还不等犹豫几秒,脑海中的意识先控制着身体倏地往下滑。
仅一秒钟的迟缓,文件被容伽礼指骨压出极明显的褶痕,他看似沉稳得一丝不乱,却将路汐给抓了上来,望着她那双眼,很湿润,“饿急了?”
路汐才吃半圈,说不出完整一句话,“是你说……”
“我说什么?”容伽礼替她重复,继而又用指腹,揉了揉她唇,“睡了快一天一夜了,我是问你,会不会感到很饿?”
路汐没想到是这层字面上很纯粹的意思,实在太尴尬,表情变得空白。
紧接着又反应神速地,为自己行为辩解,磕磕巴巴的说:“你知道的,如今我是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自打她知晓容伽礼消失了七年的真相后,同样感同身受了把差点就痛失所爱的心境,恨不得事事都依着他的意,哪里会分神想别的。
只是有点儿过于想多,才以为他是想那个的意思。
路汐真诚坦然的一句内心话,倒是把容伽礼轻易取悦,低首亲她:“你想的那个等月黑风高了做,现在光天化日下,先喂你。”
剩余的话没说完,就让路汐堵了回去,脸蛋红得一掐就要流水了。
…
路汐没继续待在起居室不出,吃过早饭后,就把地点转移到客厅,穿着条青色缎面长裙窝在沙发上,接过容伽礼递给她的黑色平板时,顺势问起:“圣心呢?”
先前容圣心被止步于此地,不知何时离去了。
容伽礼在她旁边落座,拿起一份需要签名的机密文件,淡声道:“跟我父亲一同回老宅了。”
“是我自己要来的。”路汐想了想,多此一举地跟他解释了句。
怕容伽礼会事后怪罪妹妹。
他闻言,自然地摸了摸她乌黑的长发:“嗯。”
路汐抿着笑意,然后在这光滑如镜的平板屏幕上搜索出了能联系禁区管家的软件,指尖轻点数下,编辑了条内容过去。
容伽礼在这里居住,保留了养病期间的习惯,不喜有人冒失地出现在视线内。
所以管家团队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适时现身。
路汐是问对方要了各种高级色调的颜料和画笔工具,她想将那间空旷到暗无天日的室内白墙画上色彩,虽然不像容伽礼在审美艺术上具有无人能及的天赋,但是念书时,还是正儿八经地上过几节绘画课的。
连续整整一周,路汐手心捧着颜料盘,衣裙也沾了些,都在安静而专注地在白墙勾描着。
以至于陈风意打开视频电话时,从屏幕乍然看到她这幅装扮,有些迟疑:“你这是准备转行当画家了?”
路汐空不出手,只能把手机架在丝绒高椅上,故意道:“好像是有这方面潜力呢。”
陈风意透过她身侧,恰好瞧见墙壁前的人影逐渐成型,多瞧上几眼,发现跟路汐很相似,合着是在这里玩自画像呢,他又说:“对了石嘉一那边不知听到了什么风声,信以为真你攀高枝上了谢家那个核心圈,还得了宠,把大佬迷得为你神魂颠倒,通过人脉帮简辛夷找到了治骨伤的专家……想组个酒局跟你重新正式赔礼呢。”
简辛夷虽然牌友遍布整个娱乐圈,却不是爱无脑乱嚼舌根的,她只说专家是借了路汐的光才请到的,其余的,旁人只能细品,捕风捉影地揣测一二。
陈风意会提,是因石嘉一搭了乔清石的门路来求和。
路汐下部电影的导演。
安静半响,路汐脸上表情淡淡的,握着画笔,手腕不带一丝颤抖,出声道,“风意,我不可能跟石嘉一和解。”
她是可以跟真正幕后操手的宿嫣正常面对面说话,却不代表能和对方处成真正朋友。
同理,石嘉一只要不犯到她。
路汐也没有继续耿耿于怀当初被节目组抱团欺凌的事,但不管私下还是明面上和解不可能,也直言跟陈风意说:“我如今即便是在为人处世上狐假虎威了,借的是容伽礼的势,那就得心安理得借一世,而不是瞻前顾后的怕离了他,将来在圈内树立太多敌人,会被人落井下石。”
更何况,路汐有这份自信。
容伽礼会一生一世给她借势,护她周全的。
陈风意有这句话也安心,随即打趣道:“我纵观整个亚洲,都寻不到一个比容总更配你的男人。”
路汐笑眼弯弯地停了下,也不谦虚,爱听夸赞容伽礼的话,说:“不止,七大洲四大洋,全世界都没有比容伽礼更好的男人了。”
至于好到什么份上,只有路汐一人有荣幸亲身体会。
挂断电话后。
她继续拿着颜料盘,将未完成的画像细细完善。
到夜晚时分,这几日劳动成果暂时只画好了一面墙,路汐掐着时间离开,衣领和腰间都不可避免地沾了浓郁的颜料,手指也有,只好先去洗干净,免得沾到容伽礼身上。
不快也不慢的洗完,披着身浴袍出来,管家已经把道道精致又丰盛的美味佳肴端上了露天观景台,背景是一片纯蓝色星空。
路汐系紧腰带走过去,挨着容伽礼坐下,犹如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靠。
那两扇眼睫柔和垂落间,恰好看到他手机的消息。
下秒,又心生好奇多看几眼,就在她洗澡时,容伽礼圈内的朋友邀请他去赴局,但是拒绝了,对方又说自带上周在私人拍卖会搞到手的珍藏版红酒,主动提议来禁区找他,又遭到了拒绝。
这般藏着不现身,不免会往他的身体抱恙上揣测,流传开的谣言版本诸多,甚至都以为容伽礼是不是再次莫名其妙病到闭门不出,才谢绝任何人来访了。
殊不知容伽礼只是想专心陪路汐,不想被打扰二人世界。
分隔了七年,他要一点点地弥补回之间的空白。
所以直接让这些过来关心的试探消息石沉大海,没有要回复的意思。
路汐想了想,将下巴轻轻抵在他肩头:“唔,我这边版本也挺多的,说我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身为公众人物,她早就被迫习惯被贴上莫须有的标签和捕风捉影的边角料。这次感觉和以往不同,是跟容伽礼传,路汐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又说:“澄清一下?”
有她在,容伽礼眼里便没了旁物,更不会再看手机一眼。
他自然不过伸手抚摸着路汐纤细脊背,隔着浴袍一点点地揉:“澄清什么?我本就为你神魂颠倒,这是事实。”
这番话,路汐说出和容伽礼用他的语调说出,听入耳区别甚大。
像是调情似的,还弄松了她浴袍的腰带。
容伽礼不澄清,身体抱恙还是好到每夜让路汐亲身体验地爽个几回,无需闲杂人等知晓。
等在露天阳台吃完饭,两人的阵地变转移到起居室。
跟前几晚一样,做之前,先借国际象棋来决定听谁的。
路汐怀着很直白的心思,不仅是想将那个暗无天日的治疗室内,四面白墙都亲自勾描上一幅幅她的浓墨重彩画像,还想让容伽礼对里面的记忆不再是被无数次冰冷治疗的痛苦经历,而是和她现在一起的。
路汐能赢他一局话,今晚就在治疗室睡觉。
容伽礼却跟她恰恰相反,他对那间雕塑室显然更偏爱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