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特他妈矫情的话,怎么说来着?
再选一次, 朋友还是恋人?
温黎又哪里知道,李怀旌这次特地过来,就是因为在请帖之上,看到温黎的名字。
李怀旌沉吟半晌,手才方从兜里掏出,挪了小半步,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方才身旁跟他低语的一个,做了个让李怀旌先行的手势,“怀旌,你先请。”
旁人倒也算了,可这位还是长辈,洛京商会的副会长,论起来,李怀旌还得称他一声“叔叔”。
如今李怀旌身价地位是比人家高,可当年初入商场,也得过人家恩惠和照拂。
李怀旌自然不敢怠慢,赶紧抽回视线,又是礼貌低头,又是恭敬谦让,“陈叔,您先请,您先请……”
这么一番你让我,我让你的折腾,等这副会长上了电梯,李怀旌直起身,眼角余光再往对面角落扫去,早就不见了温黎踪影。
李怀旌面上倒是没表现什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还是那一副特端得住的,云淡风轻模样。
李怀旌的座次名牌,与那洛京商会副主席挨边,被分在第二排。
后方是乌压压陆续入场的人头,他双腿交叠,正襟危坐,一抬头。
就瞧见讲台之上,那阙教授站起来,张罗什么。
看到李怀旌,跟他隔空打了个招呼,李怀旌点点头,以示回应。
耳边陈叔就问了:“你小子可以,什么时候,还认识这洛京市的文联主席?”
李怀旌听陈叔这么一说,反倒是愣了愣,细看一眼阙教授旁边的身份牌,这才不由地挑眉,“我只知道他是教授,原来,竟还是文联主席?”
陈叔就说:“受聘到洛京大学,教授不过是个兼职。”
李怀旌这才了然。
说起来怎么认识阙教授,这其中也是机缘巧合,去年李怀旌陪外地来的朋友去逛书画店,那日阙教授正好也去了,两人同时看上了一副孙其峰先生的画作。
李怀旌先他一步买了,没成想,阙教授冒着雨追到门外,说自己对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等了多久,又是如何夜不能寐。
让他一形容,比初恋情人都宝贝。
李怀旌觉得好笑,不过看他衣着打扮,谈吐举止,就猜着不是俗人,倒也算不上忍痛割爱,就直接送他了。
没想到这一送,就跟阙教授交上了朋友。
如今,还送出来个洛京市文联主席。
李怀旌摇摇头,出门在外,果然出手大方点好。
稍坐片刻,开幕式正式进行。
李怀旌环视四周,仍没瞧见温黎身影,正无所事事,不经意余光一瞥。
就见一条红色横幅下,温黎不知怎么摇身一变,就换了一袭束腰得体礼服。
那横幅写着“吐故纳新增圣哲持平致远集贤才”。
而温黎就站在“贤才”二字儿正下头。
旁边,还跟了个青年才俊,个头高挑的奶油小生,那奶油小生带了几分书卷气,和温黎神韵气质如出一辙。
一看就知道师出同门。
奶油小生递过来平板,点了几个位置,温黎便歪头,凑过去。
细看一眼,盈盈望向对方,带着精致妆容,牵了红唇浅笑。
这一笑眸明齿皓,目若秋水。
那不染尘世,出尘脱俗的模样。
真应了李楠一直以来对温黎的评价——仙女似的闺蜜。
那男子紧接着,又说句什么,温黎立马收笑,难以置信地瞪眼,趁四下无人注意,便举起来细拳,往男子肩头上,狠狠捶了下去。
男子一边笑一边往后撤,温黎又追他两步。
师兄妹之间,年纪不大,感情又好,打打闹闹也属正常,落到李怀旌眼里,就变了味儿。
目光抽回来,闭着眼,胸膛起伏了两个来回。
前有韩之帆周沉,后有青年才俊,以前怎么没看出,温黎竟然还是个招蜂引蝶的?
李怀旌想到这里,脸便拉下来。
他为了这次座谈会,又是贡献茶叶又是贡献酒水,细算下来,可谓一笔不小的花费。
这一幕落到他眼里,就算格局再大,哪怕胸怀天下,都不禁觉得,自作多情,还铺张浪费!
*
这会场之内,数座谈会第一天人最多,乌泱泱的,李怀旌坐在那丝毫不起眼,温黎忙得脚不沾地,才方松口气,哪知道他在监视自己。
随着话筒声响起,温黎便扯了扯礼服下摆,接了话筒,拿名单上台。
她口才好,普通话一级水平,从小学到大学那都是校广播站拔尖的播音员,主持人一角,自然也就应正言顺地,由她担任。
只听会场之内,温黎嗓音温凉如水,字正腔圆,与宾客简单自我介绍,再礼貌问好。
接下来,把此次出席大会的国学泰斗们,一一介绍,最后,又把此次活动企业家赞助商的名字,挨个念了一遍。
直到在名单上,瞧见“李怀旌”三个字,才稍微顿了顿,继续念:“最后,感谢旌安集团,李怀旌李总,对此次活动的大力支持……”
说完,她把话筒递给于晓罗老师,于晓罗便就“为什么要弘扬国学文化,文化安全与文化主权,国际交流与国际形势”等一系列问题,展开介绍……
晚宴七点一刻开始,就在大礼堂三楼之上。
温黎从台上下来,早就把高跟鞋和礼服换了,只余下脸上没卸妆。
后台化妆间里,刚脱掉高跟鞋,坐在一旁的师兄郑琪就打趣了句。
“这才穿了多大会儿,就磨脚了?你这鞋子,是什么破烂货?”
温黎扫他一眼,拧着眉解释,“你懂什么,穿高跟鞋是为了好看,又不是为了舒服,不磨脚,干嘛要穿高跟鞋……嘶……”
她刚走两步,牵扯到伤口,吸了口气冷起,只得又踉跄着坐下。
郑琪一边嫌弃她,一边弯下腰,“真是丫鬟的出身公主的命,”他提了提裤腿蹲下,从旁边摸了创可贴,动作娴熟,“哪只脚?”
温黎递过去。
郑琪瞪眼,意见更大了,“两只脚啊?”
温黎有些不好意思,就抿唇又笑了。
“辛苦了,师兄。”
就在郑琪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蹲着身子伺候温黎之时,大敞的房门,突然被“叩叩叩”敲了三下。
郑琪头也不抬,闷声回:“进来啊,门没关。”
没动静。
温黎就扶着郑琪的肩膀,侧了侧身。
这一瞟,就看到门外站着的,李怀旌。
李怀旌先是看了看温黎,目光又往下落,落到温黎那纤细的,白生生脚踝,顺着脚踝再往下瞧。
她脚趾轻点,正抵在郑琪腿上。
姿势嘛,那自然叫一个暧、昧亲密。
在外人看来,说他俩不是情侣,都没人信。
偏偏郑琪这个时候,还专心致志地,伺候温黎。
贴完这只脚,拍了拍温黎脚背,又去握另外一只,拿在手里,先道了一句:“温黎,也就是师兄脾气好,还疼你,就这你还动不动就抡起来拳头捶我,你说以后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我看你啊,就跟着师兄,把余生奉献给国家吧……”
说到这里发现什么,捏着温黎的脚就跟自个手掌比量了比量,拧着眉不解,“你这脚丫子多少码?tຊ怎么这么小?就算是猪蹄,都不够我两口吃的。”
“……”温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郑琪又补两句,“还别说,脚小,倒是真好看,也怪不得野史上说,纨绔天子东昏侯还是个变态玩意,就爱舔女人的三寸金莲……”
温黎明知李怀旌在偷窥,还是忍不住奚落了句:“要不然,也给你舔一口?”
“找打。”
温黎噗嗤一声就笑了,笑着笑着,迎上李怀旌的视线,笑容不由自主僵住。
按理说,温黎已经跟李怀旌分手了,不需要照顾他心情。
而且温黎也是真磨脚,都磨破皮冒血珠子了,委实行动不便,让师兄帮个忙怎么了?
可李怀旌就这么居高临下盯着,视线冷冰冰,冷飕飕的,真叫温黎如芒在背,很不自在。
本来是没什么,被他这么一盯,莫名其妙盯出来几分变态味道。
温黎这才捏着衣领,轻咳两声,踢了踢郑琪,“行了行了,等下要流水口了。”
郑琪一把丢开,“臭脚丫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他倏然站起来,抬胳膊擦了擦汗,转身,这才看到门口立了个陌生面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可真没礼貌,后台化妆的地儿,也是他随便进的?
眉宇立即皱了皱,语气有些冲,“你哪位?”
李怀旌瞧着他一言不发。
半晌,突然扯嘴角笑了。
虽然在笑,目光却阴鸷犀利,大有把郑琪嚼吧嚼吧吃了,那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只拿下巴,点了点温黎,“你问她,我哪位。”
两人关系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说话的语气,倒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郑琪就顺着他,往温黎这边看一眼,指了指门口:“你认识?朋友?”
郑琪又不是个傻的,自然感受到李怀旌的敌意,非亲非故,又是头一次见面,郑琪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简单。
温黎照旧坐在高脚凳上,小腿自然放松,耷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