贷款对不通性格的人来讲意味着不一样的结果, 尤其是刚开放贷款的初期,很多人都不会去想到贷款买房,哪怕是楼市销售已经卯足了劲儿宣传按揭的多种好处, 同时房产销售行业也意识到贷款问题也许决定着房市的火热程度。
按揭的宣传层出不穷,二十年十年的按揭好,还是等你攒钱一直到二十年后直接全款买下来呢,一个是房价会涨, 另一个是滞后二十年去享受生活, 似乎这房子白白给人住了二十年。
其实熠熠也不是经济学的, 她有自己的理解方式,“不如这样想, 其实按揭属于租房子,银行的利息是房租, 你每个月支付高额的房租,一下租了二十年,然后二十年后你花了跟二十年前一样的价钱去买了这套房子。”
这个城市还没地铁,俩人跑到北京去, 买房子最主要的是看交通便利程度,周边配套的设施是什么, 拿着地铁线的图纸, 俩人就开始跑。
要看看北京这样的特大城市的房产行业是如何的, 找最火爆的路线,结果发现北京到处都是售楼处, 它的楼盘开发非常火爆,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疫情后遗症的影响, 这个城市的容纳能力要比他们那边大的多。
他背着一个大双肩包,熠熠也背着一个小包, 下来就笑了笑,“其实总体规划看,我很愿意在这里买房子的,我觉得比我们那边买房子要划算。”
北京的楼盘,你看了就会觉得火热,非常的烫手,而且很关键的一点就是,这边的客户不是很介意按揭买房子,而且大多数都是按揭。
这就是大城市的传导接收能力,等往下扩散的时候,时间会有滞后性。
等着回去的时候,李书记那边就已经很上火了,更上火的事黄老板,他不能拖着了,跑来找李书记,“这些欠款跟银行的贷款,最后实在不行只能你们政府接手了,现在外面都知道我们开发商不行,每天都有人闹着来退房。”
退房的原因是五花八门,但是就围绕着开发商不行跑路了,所以我们来退房,黄老板就觉得很窝火,开发商是跑了一个,又不是都跑了,而且前期都是正常开发的,碍着你们房子什么事情了,无非就是后期物业跟开发商会扯皮。
他是滞销又不是烂尾了,最后他还是顶住压力给盖完的,原本想着卖了回本,结果卖不出去还来退钱,把他一直往死路上逼,心里一横,看着李书记,“真这样下去,只能破产清算,破产清算也需要时间,税务清算也需要时间。”
拖下去,这个后果能让政府形象一起抹黑,你们怎么监管的?
李书记这人是纹丝不动的,他做事情有些圆滑,听了就跟自己房子着火一样,“黄老板我太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了,你看看你也是外地的开发商,商务局招商引资过来的,我们肯定是不能不管的,我们政府对你们也有责任的……”
说的很多,但是哪个也在点儿上了,最后还得鼓励,“办法我们一起想着怎么解决,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接手,干房地产你们是专家,我已经想到解决方案了,就是还需要一点时间,你先回去稳定局面,来退房的人呢,你们安抚住他们,说明情况,甚至你都可以亲自跟他们谈谈,老百姓的诉求就是要一个房子,小区要安稳,不是不讲道理的。”
给黄老板安排完工作之后,黄老板眼泪八叉的,想说要是脱身了,以后就再也不来这边投资了,但是看李书记这个人的份儿上,这话等到了家里才说,他也是隔壁市的,这边招商引资扶持力度大,就跑这里来了。
张摆平来电话,黄老板看他就来气,这人跟猴儿一样精明,前面说的好好好,结果后面一点不出力,家里骂了一通,还是好声好气接起来,“哟,这张老板啊,好些日子没见,您忙着呢,我也不敢打扰你,生怕耽误你做大买卖的。”
张摆平这人能吃委屈,眼珠子一转,“有大买卖也不跟别人做,老哥你交代我的事情,我有信儿了才联系你,话拿不准的时候不跟你回话,你说的以资抵债的事情,约个时间好好谈一谈啊。我知道你等的着急,但是我们老板你不熟悉,他做事情就是这样,不喝酒不应酬不乱说话,但是说话做事说到做到的。”
黄老板愣了一下,自己从沙发上爬起来,这样的啊,生意场上声色犬马的太多了,没想到还真有这样性格的人,“什么时候?”
“明晚有没有时间,咱们谈一比大买卖。”
当然好,怎么不好的。
张摆平挂了电话,还在车里呢,外面应酬完的,路过家门口都没回去,直接去飒飒家里的,一身的酒味,从小区门口下车走进去的散一散,包里有口香糖,现在都喜欢吃绿箭的。
拿出来一包五个,撕开两个塞进去,一边腮帮子一个,好一会儿到门口就吐出来,粘在绿化树上去了。
飒飒给开的门,进门就笑了笑,“我刚从北京回来。”
张摆平进门也笑,环顾了一圈,真就他一个,想着别人这么晚哪里去了,坐下来飒飒就开始谈,谈他的一些想法跟规划。
对自己老板,为什么很少有背叛的心思呢,还是有一些方面是人格的魅力吸引人,虽然张摆平觉得受过教育的他说这些有点肉麻,你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一些人的思路跟头脑。
飒飒很早之前张摆平就说了,酒桌应酬上面跟个木头一样,不是很会做人,但是生意上的事情,他的脑子太好用了,一盘臭棋,他都给你凑起来,看着像模像样的一片大好江山。
能把资源盘活了,用你意想不到的方式跟点子,这些东西张摆平能想到一个,但是想不到全部,就算是想到底一点,他也不一定有魄力去做。
人家说买飞机,赔钱三年,最后还是买了,自己亲自去深圳买的。
现在他以为黄老板的楼盘他硬着头皮要接,纠结点在于给几栋楼的问题,但是没想到飒飒一口气要拿下来,飒飒说的很起劲儿,倒第一杯茶给他,刚开的一箱子茶叶,“尝尝看,这个茶我也第一次喝,叫什么太平猴魁,皖茶。”
一根根的很长,宽宽的,但是这个味道,飒飒喝一口,“太香了,这茶不错,你走的时候拿两包走。”
张摆平也爱喝茶,他喝的茶叶给飒飒一样,人家送什么他就喝什么,花钱买几千块钱一斤,他也心疼啊。
半杯茶叶下去,张摆平就听见楼上金珠在哭,还有关门声。
熠熠关门的,把卧室走廊门关起来,又把金珠的卧室门关起来,这样声音就很小了,飒飒谈事情,她从来不插手,在旁边她都不会听一句的。
金珠现在三个月,人家就已经断奶了,不断奶也不行,等着上班去了,她申请到下面去,不可能跑回来哺乳的,不差这一两个月了,而且断奶之后她自己也轻松,不用天天顾着这个孩子了。
本来人喝奶就少,断奶金珠的反应不是很大,但是晚上必须要用奶嘴睡觉,如果没有奶嘴就哭,睡觉都要含着。
刚才熠熠给她拿出来,就哭,脸上是很好看,孩子一点点的糯糯的,跟个胖乎乎的干尧榴莲一样的。
金珠不买她账,这会儿看她也来气,寻思这人凶得很,熠熠就拍拍她,看自己女儿还是满脸疼爱的,转过头去就给育儿嫂包个红包,“把奶嘴戒掉,她咬着睡觉牙后面都会有影响,嘴巴也不好看了,明天开始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把奶嘴拿掉,哭的话就哄住她,带她到外面公园玩儿或者是其他地方。”
育儿嫂答应了,主家其实很强势,跟金珠一起睡,进房间打开红包,看见两百块钱就觉得出手大方,金珠还不知道,傻乐呢,含着她的奶嘴儿咋摸着睡觉。
楼下很安静,飒飒拿出来一份图纸,就是黄老板那边楼盘的,多少栋多少套他一清二楚,工作比张摆平还要细致一点儿,“你看看,如果我们全部拿下来,银行贷款大概是在四千万左右——”
张摆平的心啊,一下子就跟好好一张纸揉碎了一样,“你是说,全部买下来?”
钱呢,他很想问钱呢?
你一分钱没有啊老板?
木讷地回望着飒飒,他这会儿真的很想知道老板脑子里面在想什么,“然后呢?”
他想知道全部的打算。
飒飒就开始眉飞色舞的讲,讲起来是很有激情的,“第一,我们银行贷款,这个金额很大,利息我也算出来了。第二个,就是跟政府合作搞营销,这个需要你安排人去做。第三,我们的航空货运,第一笔订单就是跟政府合作的,以后也要按照这个方向来。”
最后一个,很重点。
飞机航空货运的运费,都是一趟结清的,运输行业就是这样,资金周期短,政府的财务报销差不多一个月,其他老板的都是现钱,一个月的运费下来,只要有市场,那这个钱就跟个摇钱树一样的。
开始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没有货款,他的飞机首航班约定的试飞就是在年初一,后面飞机交接保险还有检修等等还有时间。
年初一,从深圳飞,政府那边拉了一飞机的口罩,作为紧急储备物资。
运费的话,一趟下来,就是按照六位数赚的。
这就是自己买飞机的好处,飒飒抵押银行的东西有自己的房产,车子,还有飞机。
张摆平走的时候心还是滚烫的,这要是一旦运转起来,前期烧钱的利息跟营销推广费用,靠着卖房回血是很慢的,但是靠着他的航空货运,他觉得能飞。
这要是成功了,这得赚多少钱啊。
没算过,飒飒也没算过,跟熠熠一直算的,就是怎么不赔钱,不赔钱能回本就好了。
张摆平没有任何意见,他拿走了最重要的营销环节,全面跟政府对接。
次日上午,飒飒跟张摆平亲自去见李书记,李书记牵头,约谈商务局、税务、住建相关部门,协同共商。
当天下午,飒飒跟黄老板面谈,所有事情敲定下来。
伴随着农历年的热闹,这个事情在喧嚣的春节里面,表面如此平静的过度下来,像是一个巨大的石头,投入水潭里面没有一点水纹。
岸边只有少数人,在等着看水花有多大。
飒飒背负着很大的压力,他晚上也会失眠,也会时而充满澎湃的激情,如此反复,这是属于他自己的起伏。
他每天在公司里面坐班,很少跑外勤,早出晚归应酬也越来越多。
回家的时候很晚,熠熠有时候等他,有时候不等他,困了就睡觉。
家里面有什么样子的支持,都给到他了。
甚至于家里的事情,熠熠就跟育儿嫂讲了,金珠的事情全部找她,不要跟飒飒讲,所有事情为飒飒让路。
他自己忙的要死要活的,她现在还在家休假,这些事情她能做的都会做的,做不到的花钱找别人去做,坚决不会给飒飒讲一点。
灯坏了,找了电工来修,小年夜她带着金珠回老家的,跟高青青一起吃饭,带很多东西,自己吭哧吭哧搬车里去的。
等飒飒晚上家里来的,大概是小年夜,大家散的也早,熠熠还没睡,看见他也很惊喜,这个星期就今天回来的早。
飒飒自己拎着两箱草莓回来的,喝的也多了,弯着腰放下来的时候有点晃,“人家不知道我们家种草莓的,还给送草莓了,你打开吃。”
自己就去拿盆,想着打开看看洗洗给熠熠吃。
熠熠就蹲着自己开箱子,“很好,你看看这草莓多好,可能不一个品种的。”
捡起来一个吃,还没来得及洗呢,很新鲜,送礼不可能送差劲的,“很好,我洗点给你尝尝?”
仰着脸,看着格外的小,飒飒比着自己的巴掌,就盖上去了,想着跟自己巴掌一样大,白生生的在头发里面,是个小美人脸。
笑了笑,拿盆子,“我洗。”
抱着箱子就去厨房去了,过年了,也没时间陪老婆孩子,也没赚回来什么钱,给洗个草莓吃吧。
看着厨房盆里有洗好的,这是家里带来的草莓,所有事情交给熠熠他很放心,父母交给熠熠也放心。
她办事情比自己还要妥帖很多,洗着洗着,自己就有很大感触,外面放烟花,厨房开一点缝隙能看的清楚,透过纱窗火花一样的从天空流落。
他高声喊熠熠,“来哦,快来哦,看烟花,多漂亮的哦,真跟仙女散花一样。”
熠熠就赶紧跑过去,挤着脑袋俩人趴在水池那里,从一扇小窗户里面看,“是呢,真漂亮,这哪家的,你看还有紫色的。”
飒飒扭头,就看她眼睛里面也开烟花,在黑色的眼珠里面,印出来很多很多的光,线条流星一样的滑落。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还是跟触电一样的。
等着来年,他想着,买很多烟花,赚很多钱,给妻女过好的生活,这就是他最朴素最强烈的愿望。
第72章 不成
很多人过节是在欢度, 但是局部人过节都是在渡劫,越是过节的时候越是容易吵架,因为频繁交往的人际关系导致的摩擦, 积累的情绪一次性爆发出来。
有的烧成了火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恩怨情仇一股脑烧没有了重新开始,有的烧的跟加了油一样,烈火烹油一般烧的更旺了。
熠明这么大高个子的人, 年前得给丈母娘送礼吧, 送礼的时候他就想着谈谈, 房子的话他跟家里凑个首付款,然后剩下的按揭, 到时候慢慢还,他实在是个温厚又活泼的人, 在那里上班其实大家都喜欢他。
单位新年福利已经发下来了,米面粮油都有,甚至不知道怎么想的,还发了四箱子啤酒, 满满当当的在摩托车后面拉回家。
三女在门口帮着往里面搬,邻居们下班的时候都在街上路过呢, 听见动静儿的在门口干活的也瞧一眼, 这就是她最高兴最骄傲的时候, 不是为了东西,是为了一点别的。
她不生育, 无儿无女的人, 但是你看看她养的这三个孩子, 现在个个都出息了,都成人了, 都想着她。
满脸的喜气洋洋跟邻居打招呼,“是啊,不是买的,老大单位发福利的,这单位可不孬。”
邻居就笑,这样的人你嫉妒不起来,什么日子一清二楚的,人家日子怎么过起来的,那时候马海洋生病,她女人跟儿子扛大头,俩女孩儿自己谋出路,一个上学多努力,一个在社会上早早的闯荡。
外面人家看了,都觉得孩子争气,就是熠月也是个争气的孩子,人家不孬了,年纪轻轻跟着老大去守边,多艰苦啊,回来转成城镇户口,孩子个顶个回来都不空手。
就是让人羡慕的,站在门口就吆喝三女,“晚上有唱戏的,去不去看啊。”
“去,吃了饭我找你。”三女搬着一箱酒,她不觉得沉,嗓门奇高的回话。
酒放在小房子里面,她往厨房的土灶台里面看,里面炖了一只鸡呢,晚上吃青萝卜炖鸡,鸡是她自己跟老乡买的,自己杀的,一下午功夫收拾出来,俩鸡大腿,熠明一个,老头儿一个。
这女的很牛劲儿的,自己打一碗,土鸡的油水也多,上面黄灿灿的油花儿,里面滚烫的青翠的萝卜块儿,上面一层青皮,带着一股暖腾腾的清香,充盈着汤汁晶莹剔透的在嘴巴里面糯糯的铺展。
“老小上她婆婆家过的,老二忙呢,外国人不过小年,说是年三十都忙,等着我明天开始炸年货蒸馒头的,到时候你给老二送去,然后年前再去你妈那边一趟儿,东西也给她带点,她一个人省的做了,跟她说过年,请她来这里过年,过完年再家里去送她回去。”三女自己一边吃一边慢慢说着,她年纪也大了,但是照旧能干,而且不服老。
什么活儿都能干,又仔细想了想,“这两天你等着上你老丈人那边去一趟儿,明天休息是不是,你去送点东西,老小上次带的礼物你去选选,有人家南方拉来的蜜橘,说是空运来的,我看可好了,一筐那么多,叶子都蕉绿的,咱们这边没有卖的,酒你也搬着去,搬四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