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肯主动,尽管他都走到她面前了。
林颂无奈,只能主动伸出手,一把搂住他,把带着腥味的海泥都蹭在他的衣服上,这时候他又不嫌弃泥巴了,手臂拢着她,缓缓地收紧力道。
“林颂。”
“嗯?”
“不要骗我。”
“我从来不撒谎,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只是会胡说八道而已。
“晚饭煮海鲜吗?”
“嗯,你要做饭吗?我捞了好多蛏子,还有螃蟹。”
周其均的车里常年放着另一套备用衣服,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他在关家洗完澡后,就去做饭。
兰阿嬷和关青松都很不好意思,一直围着灶台转。
关青松说:“我来做饭吧。”
阿嬷怪林颂:“人家第一次上门做客,怎么能让他下厨呢,都是要好好休息的。”
林颂说:“没关系,都是自己人,他做饭好吃的,我给他烧火。”她还唱起歌来,“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耕田来我织布……夫妻恩爱苦也甜,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她唱得深情,兰阿嬷听得耳朵都红了,赶紧拉着关青松出去了。
周其均拿着牙刷和筷子,刷洗螃蟹,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平静。
他下意识去看林颂。
她眼里的光很温暖,他没有沦陷,他也只是在体验,体验她给的,不一样的,炽热的感情。
林颂其实不会烧柴火,关青松点的火,她只负责看火。
她一边加柴火,一边说:“有个应聘者,她邮箱的自动回复,跟我邮箱,互相发了几十封邮件,一点进去,我还以为被盗号了。”
“你也开了自动回复。”
“是啊。”
周其均问:“福兴建官网了吗?”
“没有。”
“还是做一个吧,这些宣传渠道还是很重要的,公众号,各平台的号都可以申请做起来。”
林颂问周其均有认识搭建网站的吗?
接着又好奇:“你怎么认识姜自恒的?因为工作吗,噢对,他现在做什么新能源、锂电池。”
“你很了解他。”周其均语气不咸不淡。
“没有。”林颂再次解释,她想着要坦诚。
她说:“很早就分开了,头像不是故意的,分开了就没想过再回头的……”
“为什么?”周其均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她聊这个。
林颂坦诚过头了,她笑了笑:“不都说要门当户对么?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
她的意思就是姜自恒的家庭配不上她。
周其均也笑,自嘲:“门当户对啊。”
他剁下螃蟹,一分两半,声音有些大。
冷酷的螃蟹杀手,挽着衬衫袖子, 手臂青筋浮现,冷着脸,一刀一个。
林颂还说:“轮到你说前任了。”
“你指哪个?”
“你情史这么丰富吗?”
“嗯。”
“五个?十个?一年一个?”
“嗯。”
“你不会还有那种不健康的关系吧?”
“嗯?”
“就是肉体关系,嗯嗯啊啊叫来叫去那种。”林颂思前想后,“你要不做个健康检查,我想看看报告……”
周其均差点一刀砍在自己手指上。
第28章 遥远
林颂却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从理智来讲,当然挺好。
但理智……
从周其均认识林颂以来,这个词就离他有些遥远了。
不过他的想法也差不多。
他来渔村找她,那就共同走一段路,在下一个路口分开,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到那个路口。
那个路口站着童年的钟其均。
等着余新荷在一群小孩的照片中选中他,她说:“就他吧,正好名字也有个其,投缘,改成周其均也好听的,一听就是亲兄弟。”
林颂看着周其均做饭,有的螃蟹清蒸,有的螃蟹粘粉定型再爆炒。
窗户上的风扇悠悠转着,将油烟排出去。
周其均忽然问:“你介意吗?”
有那么一点突兀,林颂正在想吃完晚饭,要带周其均去哪里玩,她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前面那个情史丰富话题。
“介意啊。”她觉得周其均应该会喜欢她的回答,“不过,先爱者卑微,我受点委屈没关系的。”
她为自己的回答鼓掌。
周其均攥了攥锅铲把手,翻炒的动作停顿一秒,没转头去看林颂,一直到他做完了六道菜,慢条斯理地洗了手,擦干手指,摘下围裙。
这才拉起蹲坐在柴火堆旁边的林颂。
在林颂微微讶异的目光中,将她揽入怀中,扣着她的腰,这一个吻依然不温柔,带着几分急切和莽撞,咬住了她的下唇。
林颂在想,他温柔过吗?
他总是恶狠狠地露出獠牙,让所有人滚开,但是,她不走,他也就算了。
……
吃完晚饭后,关青松自觉洗碗。
林颂跟周其均出门去海边转转,林颂逢人就介绍,这是她男朋友,她脸色红红,但是行为举止一点都不羞涩。
村里人热情,已经询问到什么时候结婚了。
林颂敷衍:“快了快了。”
“定下哪天了没?”
林颂说:“这得看心情,想结就结,可能明天,可能后天,或许大后天,都是快结了。”
周其均皱眉,但不是因为这个话题,而是,他才听过林颂父亲讲过类似的话——明天后天都叫快死了。
等两人散步到了海滩上,看着停泊的船只,蓝色海浪翻涌。
周其均还是问了句:“你父亲最近身体还好吗?”
“应该挺好的吧?不过,我最近很少见到他,我伊爸再婚的老婆还找我打听,想知道我伊爸最近在忙什么,她怕她的婚姻要破裂了,见不到的老公,冷漠的丈夫。”
林颂笑着,又奇怪:“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周其均说,“他找我想立遗嘱。”
林颂这下理解了,她以后也会早早设立遗嘱的,当年伊公去世得太突然,没有遗嘱,没有家办。
世纪初那会,大多数人的法律意识都很薄弱,伊公13岁就进厂当学徒,不懂也不在乎家族信托和家族办公室,再加上当时福兴的管理和架构比现在混乱。
豺狼一样的同宗亲戚虎视眈眈,伊爸的确救了她。
但从那以后,这个家,这个船厂,也成了她伊爸的。
林颂握着周其均的手。
周其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掌心,像海风拂过。
林颂说:“我一开始以为你能理解我的,因为你也离开家里了,从事你想做的行业,福兴的工作日复一日,枯燥,又没有决定权,什么家族兴衰,企业存亡,行业未来。”
周其均只说:“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周其均却不说了,只是很轻地笑。
林颂也笑:“一开始有几个船工说要我给他们提薪,我哪有决定权,他们请个假,我都批不了,几个工人打架了,我去劝架,挨了打,还要继续挨我伊爸的骂。也就后来,他慢慢放手了,他说,破产的恶名要让我担……”
说到这,林颂心跳突然停了一拍。
他为什么放手?因为福兴要倒闭了,已经无利可图了。
但林颂向来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她爸,她神色严肃地看向周其均,说道:“我得去看下,我伊爸是不是又开了个新的船厂。”
有些歹毒的老板就这样做,他们是为了逃避债务,直接宣布船厂破产,然后再另起一个新的船厂。
周其均没去看她,也能感受到她灼灼的目光,他明白又是他该干活的时候了。
“知道了,我会帮你查的。”
林颂的开心像小孩一样明显,周其均也莞尔一笑,她转身勾住他的脖子,迫着他俯身,她的吻是温柔的,包容的,是他反反复复地推开,但她又会反复拉他回来的那种么?
轻飘飘的一个吻,却像尖锐的爪子挠过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