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啊,你给我说话。”
周其均笑:“我是不确定。”
“不确定你自己爱不爱她?”
周其均笑意冷淡了几分:“其实她应该也是。”
周其廷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他去年就看出来了。
“人和人不同,有些人会说,男女感情不是第一位,她要爱人先爱己,一心只管事业,而有些人……”
周其廷只说了一半。
周其均面无表情,又开始喝第三瓶啤酒,一口气灌完,捏扁了易拉罐。
而有些人就像林颂这样,她喜欢很多爱,也在追求爱,但实际,她没有那么爱,自身、事业、亲情,还有很多东西,才是她真正付出心血的。
“你们就只分一次,就结束啦?”周其廷不经意间,又狠狠插了他弟胸口一刀,“那的确是不够爱哈,要是福兴厂,颂颂肯定拼命的,哎,不过你脸也不能那么大,跟人家祖业对比。”
周其均还在看电影剧情,第四瓶啤酒开始,他有点昏沉了,酒精使然,又问道:“她为什么会喜欢家境差距大的男的?”
“源于心疼?”周其廷也扫了几眼电影,在他看来,爱情的诞生不就是因为冲突,矛盾,差异,才能互相吸引。
他不知道这句话哪一点触怒了他一贯冷静的弟弟。
“心疼,那就是卖惨。”周其均说,“我不惨么?跟我比惨,我比他惨。”
周其廷有些想笑,又觉得真有意思,聊的是电影,又不只是电影。
周其均去拿手机,明显是醉了,看着正常,但林颂的名字,他都找了许久,才拨打出电话。
周其均说:“林女士。”
“周律师,有事吗?”
“小白它,最近一直咬你的围巾,咬坏了。”
林颂正安慰着梁真,随口回:“那你扔了吧。”
“它可能是想你。”
第40章 姐夫
林颂以为自己听错了:“小白?”
跟她势不两立的小白?
周其均“嗯”了一声。
“小白告诉你的?”
“小白告诉我的。”
“你是周狗师吗,小白还能跟你沟通。”林颂听他说话的语气,就能猜到他喝了酒,她语气平静,“喝醉了好好休息吧,醉了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她甚至没有说他们已经分开了,就直接挂断了通话。
林颂放下手机后,深呼吸。
酒吧灯光昏暗,音乐躁动,舞池里人头涌动,梁真发泄完情绪后,就带着酒杯挤进人群中去,姜自恒也被她拖走了。
喻宁靠在林颂的肩膀上,因为嘈杂,只能大声:“说起来,你这一次恋爱,完全没把那位周律师带给我们看看。”
林颂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也没跟他去见过他朋友。”
“所以,你们分手没有具体的原因?”
“什么叫具体的原因。”
喻宁举例:“比如说,出轨,利益……”
林颂笑:“我们是因为不合适,再继续在一起,两人都会很累。”
她还记得那天她流的泪,也记得那种失望、难过和难堪,她害怕一个人,所以死死地抓住了周其均,想从他身上得到能让她熬过痛苦的爱。
就像去年,她接班即将破产的福兴,前途未卜,迷茫混乱,她也抓住他,让他陪她同行。
“其实我跟他半斤八两,没什么好讲的,没有原则性的错误,也分不出谁对谁错,他有他的想法,我也有我的坚持,路不同,就各走一边就好了。”
“之前姜自恒想all in创业,你不愿意,也分开了,那现在呢?他不创业了,估计还能给你打工,有没有复合的打算?”
林颂很坚定:“不可能,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你发现一个巧合了没?”喻宁暧昧地眨眨眼。
“什么呢?”林颂手痒,捏了下喻宁的脸蛋。
“姜自恒,姜是江,那个周律师姓周,是舟,都跟你的船厂很搭。”
“那他们俩岂不是更搭?”
两人都笑了起来。
林颂带着喻宁打车回家。
喻宁喝了点酒,不知道醉没醉,反正自己爬上她家的楼梯,是有点困难。
林颂只能再扶着她,吭哧吭哧上楼。
薛姨正满身火气,等着喻宁回来,听到敲门声,冷着脸猛地打开门,正要发飙,又瞬间变脸:“小颂呀,喝不喝鱼丸汤,伊姨煮了好多。”
林颂小口小口地喝着鱼丸汤,桌餐上散落着好几个避孕套。
喻宁坐在左边,薛姨站在右边。
薛姨说:“颂颂,你知道喻宁在用这个吗,啊?”
林颂沉默。
薛姨心痛:“没结婚的女孩子行李箱里有这个!喻宁啊,你是去出差,你你你……怎么能用这个呢?你还没结婚,我给你介绍的,你都不满意。”
喻宁不知道是喝醉,还是真的不想讲话,薛姨得不到回应,怒转头:“颂颂,你快劝劝喻宁。”
林颂再无言,这要劝什么?她说:“宁宁,那你下次别用了。”
喻宁噗嗤笑了:“对不起,伊妈,以后都给你用。”
薛姨气得面红耳赤:“颂颂,你伊妈去的早,没人教你,上回我就看到有男的在你车上,哎哟,你们亲嘴,你们这两个傻孩子,男的屁股后头不缺女人跟,你现在千万要擦亮眼睛,你守着这么大的家业,要小心吃绝户的男的……”
“伊妈,你偷翻我行李箱。”喻宁生气了,“你说我就行了,你讲林颂干嘛?”
“我这不是为颂颂好吗?”
林颂对这些都无所谓,她甚至还能搂住薛姨的腰,贴了上去,她对长辈的唠叨都很有耐心。
除了她伊爸的。
薛姨心里一软,伸手抚摸着林颂的头发,给她按摩,讲:“喻宁这脾气,恋爱结婚有的磨,她就说她不要改变她自己,笑话,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怎么能不磨合?每个人都得让步呐。”
林颂闭着眼,笑着应声:“伊姨说得对,肚子好软,好舒服。”
“还说的对,我看你都没听进去!几岁了,两个人都没找个好的。”
……
周其均结束跟林颂的通话后,他在喊司机跟打车之间,选择了打车。
这么晚了,伊叔也要休息。
等车来的期间,两人站在大门口,看着路口的灯光和月色徜徉。
周其廷说:“他们都不懂我们兄弟啊,你知大哥昨天约会,带她跨区吃伊婆捞化,就是我们常去的青年会那边,不小心看到她手机聊天,讲我年纪大就算了,还讲我们家两兄弟,不能嫁,一看就是一直生直到生出仔,还不满意要继续生的家庭。”
周其均按了按太阳穴,轻笑。
“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跟人干架?”周其廷回忆往昔,有点为自己感动了,他这都是为了他亲爱的弟弟。
“我们?”
“行行行,是你为我打架。”周其廷笑。
一开始周其廷并不喜欢这个突然来到他家的弟弟,虽然是慈善,但怎么还把这么大一个男孩带回家?
他怀疑是他伊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可怜的伊妈被瞒在鼓里,还要对外撒谎,这是他们夫妻在南洋生的孩子。
他周其廷势必要守护全天下最好最单纯的伊妈。
这是他的家,他想针对一个外来的,不爱说话,不讨喜的小男孩,太简单了,父母看不到的地方,他可以做的事太多了。
比如院子里那个鱼池,周其均就“不小心”掉下去过好几次,比如他们一起上学,出了家门,他就让司机把周其均赶下车,再比如,周其均第一次在他家过生日,他送上祝福:你也配吃我伊妈做的蛋糕?我会把你赶出去。
而周其均是哑巴,不会告状。
他只会重复地从水池里爬起来,下一次还没被赶,就自觉下车,跑着去学校,他不能迟到,记名多了,老师会通知伊妈,他吃完那个蛋糕,把为数不多的东西都收好,塞在卧室的小袋子里,做好了随时被赶走的准备。
周其廷觉得挺没意思的,这人不会反抗啊。
余新荷还给兄弟俩报名了拳击、击剑这类课。
周其廷讨厌身体接触的暴力,更爱围棋课、奥赛题,结果几个看他不爽的蠢蛋说他傲慢,白眼看人,把他堵在男厕所围殴。
“均均,你要是那时候没来,哥也不怕。”时隔多年,周其廷还记得那天,“我有诺基亚,一个电话就能喊来一队的保镖。”
“那我当你保镖。”
“说实话,那天后大哥对你好,也有害怕吧,你小子不声不响,打人这么狠。”
那是周其廷第一次见到周其均冷血野蛮的一面。
没有了平日斯文沉闷的伪装,也没有痞气,就只有狠劲,他从厕所外进来,把书包扔在地上,青筋暴起,朝着领头的那人飞出去一脚,谁来都被他拽着领子,出拳又快又狠。
保安巡逻过来,周其廷赶紧从地上起身,捡起书包,拉着周其均就跑。
兄弟俩鼻青脸肿地回了家。
那也是周其廷第一次听到周其均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光会对我凶,你打他们啊。”
“不打他们,还以为好好解释,他们会听么?”
“拳击老师教的你一点不记得了?不记得也行,你旁边不是有拖把和桶吗,往他们头上砸,不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