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已经感觉到两人之间体型的差距,以及气场的天然有别,她能够清晰地明白一个道理,眼前的周寅初不是当年的周寅初,不会任凭她愉快地拿走十万块钱,还能一走了之了。
“温宁,这么多年,你就一刻不曾想过我吗?”
终于从这怀抱中短暂地逃脱片刻,男人起身去倒威士忌,留给她稍稍能够伸展的空间。
鬼知道他想要听怎样的答案。
没事去想他干什么。
想他,去纠缠的话,他的母亲是还能准备另外一个十万给她么?
“想。”
温宁还是试图唤醒男人人性的另一面。
“我在想,或许我不应该接受那十万块钱的,或许,你也不至于……”这半真半假的话,她自己也意识到有多拙劣。
“多年不见,怎么学会哄男人了?”
他非要逾越地逗弄她的下巴,温宁不喜欢他的又进一寸,好不容易打消的暧昧的气氛在这一刻越演越烈。
过去如同一条猛兽,噬咬的人从来不止是他,伤害别人的人本能也会感到难受,苦闷,忧郁。
“你是想报复我吗?”
“报复!?”
好似是在说一件就算是报复,她也完全是个不值得的对象。
于周寅初这样的人而言,她不过生如草芥,又怎么会令他耗费心神。
“如果你是介意当年那十万块的事情,我可以和您道歉,”揭开过去的伤疤,温宁欲言又止,有所回避,却绕不开她今日来的有所企图,“澈澈是个爱好学习的小孩,我希望您能作为长辈,好心地帮他一把……”
她越说越没有底气。
明知道周寅初是什么样的狗男人,非要循循善诱,希望他有所改变,做个好人。
“我不知道该笑你天真还是无知?”
“一个入学资格而已,对于你来说,这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毫无底气的温宁尽可能说得理所当然些,就像那些不懂得感恩的将一切索取视若平常的奇葩亲戚。
她之所以这么说,还是不想要成年男女的这点关系彻底毁掉她那段还算美好的回忆,也不想为同学们的茶余饭后增添一些不必要的惊天八卦。
以一种极为别扭的方式阐述着她的要求。
周寅初不留情面:“凭什么?”
“我想你的内心深处也一定有善良的一面,”温宁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差点都信了,“如果你愿意做一次好人……”
他立即打断了她。
“做好人太难,做人倒是可以,”周寅初看着退避三舍的她,兴致更甚,“你现在倒是有孩子了,我尚且膝下无子,如果你想生的话,我不介意。”
这惊世骇俗的话,温宁很难想象这是从周寅初口中听来的。很少会有人谈及这些的时候仍然不觉不觉得羞愧,反而大行其道。
一开始,她就应该彻底放弃走感化路线的。
“无耻之徒。”
她轻轻地咒骂了他一声。
谁知,他的嫉妒偏偏在此时翻涌了上来:“凭什么给别的男人生小孩,却不能给我生?”
“是我不配吗?”
“那是我同一个户口本上的丈夫,你简直得了什么怪病,才会想到这种话!”温宁恨不得当面啐了他一口。
的确是他不配,但凡是个人,就绝对说不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
“他已经死了,你现在想给我生的话,又不犯法。”
周寅初意犹未尽:“多生几个也没关系,我养得起。”
“我管你想生几个,这是你的自由,但是你对我说这种话,会让我觉得你仍然没有学会尊重一个人。”温宁推开了身畔的男人,径自走到落地窗边去。
“我努力学习过如何尊重一个人。”
身后传来男人的低声,他看上去完全不在意过去的经历,却又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有关他们的过去。
“可我的老师为了区区十万块钱,就不打算继续教我了,不是么?”
“后悔了吗?”他又问。
是她自己要来的,也是她咎由自取。
无所谓了。
做就做吧,省得她还对眼前的男人抱有什么不该有的幻想,企图唤起他的良知。
“温宁,是你自己选择过来的,我没逼你。”
那个未曾降落的吻再度以一种十分强势的方式撬开她的贝齿,她没有抗拒。
第07章 Chapter 7
夜色是从那一刻变得深沉的。
自动卷轴的窗帘正在缓缓闭合,而那吻的力道也在不断加深,身体灼烧的温度也随之攀升。他犹如野兽,在这件事上失了一贯的从容,急不可耐。一边落下斑驳的吻,一边的大手已熟悉她腰肢的轻妙,在原本他就熟识的领域任性妄为地尝试从未做过的事情。
任何人都无法在这件上阻挡他。
那个时候,他们接吻,但也仅仅是一个吻,温宁能够感受到周寅初想做的不止于此,但他总能克制。
哪怕再随心所欲的少年,也知晓他们之间的分寸。
但很明显,现在,所有的桎梏着他们的规章制度已经陡然不复存在了,而曾经的压抑之下,促使今日份的欲念比以往更强烈。浅尝辄止的吻无法使男人感到餍足,只是成为一场祸事的开端,如歌剧开场前的帷幕,经由这一个深刻的带着侵略性质的吻,才正式拉开。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在禁果难耐,就连温宁的眉梢也不自觉染上了柔媚。
这时候的男人又比说都要清醒:“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温宁品尝到男人真正无耻之处,他分明可以不要开始,却突然在半路在她差点意乱情迷之际,问出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话,很难不令人设想他还会有怎样疯狂的灭绝人性的举动。
她以细嫩的手掌快速擦拭着她的唇,下唇已然破皮了,殷红的血色昭告着男人的罪恶。
温宁表现得随时能抽离:“如果你现在就肯办理好入学手续,那我们确实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
“你在想什么?”
方才唇齿相依的薄唇突然冷冰冰地发了话:“温宁,我不是慈善家。”
“看看,多冷血无情的女人。”
他捏住她的下巴,将小巧的下巴托举起来,食指关节朝内蜷缩、发力,却始终没有真正摩挲过她的脸蛋。
分明突然从吻痕中抽离的人是他,做出此等挑逗人心的事也是他,他还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温宁厌恶他的无耻,却又敬佩他的无耻,很少会有男人自制如此惊人——
但如果她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他是故意那么做,其心可诛。
成年人都知道男人停下意味着什么,身体的本能又会使她如何,温宁没有办法原谅周寅初邪恶的歹念,更无从知晓这么些年这种想法是如何肆意生长的。
周寅初是故意的。
他希望她和自己一样一样渴望得到对方,侵占对方,吞噬彼此的肉.体,让她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女人冷心冷肺,她不会求情,也没有求情,而是几乎在同一时刻就讨价还价。
一个吻而已。
他怎么可能轻易地松口。
“抱紧我。”
禁锢在他腰上的双臂终于让他学会如何放缓自己的呼吸,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抑制过却从未有过真正的舒展,直至这一刻他又一次拥有了她。
他不会问她还爱不爱他的这种蠢话。
有些答案,不言而喻。
一旦问出来,他这个夜晚都没有办法平息下来。
……
凌晨四点,女人从柔软的大床上爬起来,生物钟的本能催促着馄饨店的老板娘醒来,醒来的地方却叫这个女人觉得不堪。
温宁扫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男人,事实上他们真正入睡的时间屈指可数,最多两个半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做什么,她身上的红印就是最真实的写照。就像是无情的资本家,用尽一整个夜晚,压榨着她的剩余价值。
她一路小跑似的溜入了洗手间,那至少算是个能够透气的地方。
自带背光的科技感十足的镜子面前,女人迅速的收拾着自己,好让这一夜留下的痕迹不那么明显。
缭乱的发丝让她想起他的贪得无厌,现在,她只想尽快悄无声息地离开。
就算这双鞋几欲站不稳,但温宁还不至于因为磨脚而有所逗留,显然,他注意到了那细节,也是,自己的每一寸失守,他不可能注意不到。
客房服务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服务生。
亲手为她奉上了一双黑色高跟鞋,但要说纯粹是黑色,和自己穿来时估计也看不出太大的区别,可那却是明艳的红底。
温宁见过那样的高跟鞋,那个牌子的价位令大多数人望而却步,但却意外符合男人的审美。
她一时间不知道收下还是不收下比较好。
可能是不愿意别人下一秒亲自为她换鞋的动作过分卑躬屈膝,她连忙自己草草地换了双鞋,以免对方完成不了她工作要求的指令。
“我自己来就好,谢谢。”无论何种境遇,温宁总不愿意过多麻烦别人。
大抵了解她的这种心理,估计周寅初也知道如果是他亲自送上这份礼物,她多半不会留下,但是如若换一人来执行,她多半学不会拒绝。
她想,或许他早就醒了。
如果不是他有意联系前台,这个点还不至于会有来上来送鞋。
“走了。”
温宁确信他听得见,匆忙告别。
鞋子意外得合脚,光泽在破晓黎明前尤为刺眼,那样的质感与自己穿来的那双简直天壤之别。
世界的参差踩在她的脚下,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