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又能怎么生气呢?”
“发现我那老实忠厚的丈夫竟然也有着无情无义的一面?”温宁自嘲,就好像对于过去的婚姻原本也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了,“发现他权衡利弊时的市侩,然后去他的坟头踩几脚?”
对此,王雪晴也心知肚明:“你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还是我来吧,我总是要出出气的,哪怕他已经死了,还是因为受到我的牵连……”
王雪晴直白地讲:“温宁,可我依然不喜欢你。”
“你太漂亮了,你不知道你的美貌是多大的资本,有多少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李远哲为你放弃了道德良知,而你现任的丈夫更是……他这种人,我以为他听见过去的事就会扯扯眉心,让我闭嘴,可他竟然耐心地听完,告诉我除了中心街小学其他的选项,让我去法庭作证。”王雪晴一脸不可置信道。
“一个在江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竟然可以爱屋及乌到这种地步。”
第70章 v53(表白)
温宁淡淡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这些对你似乎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王雪晴不依不饶地追着她, 像是势必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和她曾经一样有过的失望,对错付的难受和不甘。
如果周寅初没有回到自己的身边,温宁确信已经没有从过往的感情中抽身, 定然备受打击。
她目送着眼前陈述完他们的故事, 心绪起伏仍然非常大的王雪晴,“没有别的事,你可以留下陪我一起上山, 又或者, 早些回去。”
“这么着急赶我么?”
“你知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
温宁不再多言,只身朝着李远哲所在的坟堆往上走。她攥紧的纸钱洋洋洒洒往外飘了几片, 时而心里也会堵得发慌。
越往上走,就越寂寥。
说实话, 她并不那么排斥多一个人了, 哪怕这个人是和她素来不对付的王雪晴。
但她低估了这个公平公正的审判结果带来的负面影响,疏忽大意地将那家女主人片在脑后, 而有些人从来不会就此而认识她家庭根深蒂固的问题——
而只会将一切罪责推向无辜的旁人。
任凭温宁记性再好,也会有模糊的片段,她在亭子底下找人,却发觉有位阿姨一直扎根守在那头。背影熟悉,却又不确定对方是谁。
直至她总算逮着自己,拿着一把这一片搅拌香灰才会用到的铁铲, 在空中挥舞并且呵斥着自己。
“总算等着你了, 死丫头!”
“竟然让我的女儿去告她的亲爹,可真有你的!!!”
“听说你不是已经嫁了别的男人, 怎么还好意思一直揪着我们家男人不放,上次还让别的老妖婆一直在医院羞辱我!”
温宁得知女人的情绪异常激动, 便回头朝王雪晴看了一眼,意思相当明显,让她不必上来,如果她现在存有些许良知的话,应该做的事就是着手帮忙请人。
殊不知,王雪晴也一并爬了上来,好像眼底没有什么值得她惧怕的。
她们没有同行的理由。
等待她的,是一场涉及鲜血的教训。
“不走?”她回望了一眼。
王雪晴反问:“你觉得她会放过你么?”
“还是说,你阔太太的生活当腻了,按理说,听了我的一番话,你原本就该对李远哲死心了,怎么还真想着去陪他呢。”她说话不讲人情、异常刻薄。
女人火眼精金认出了王雪晴的身份:“你就是那天来做家访的老师,所有的祸事都是你一个人惹出来,正好,趁这会儿没人的功夫,我一来头把你们两个女人全都解决掉,让你们给我老公作陪葬。”
“你要不要点脸,你老公害死了人,不是照样要枪毙;你觉得你对我们动手动脚,法律能够放过你吗?”
“我记得你还有个很重视的小儿子呢。”王雪晴讥诮道。
她手里的利器却说什么都不肯放下,根本也不像是会束手就擒的人,蛮不讲理地来为她的老公讨一个公道。
“既然你们都来了,我就成全你们。”
王雪晴口出狂言:“笑话,我们两个年轻女人,你一定能打得过我们?”
温宁不懂得王雪晴的嚣张,但她能留下,同自己一起面对游离在犯罪边缘以外的女人,这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沉住气:“我想劝你及时回头,这是你丈夫犯下的错,我们不会同你去计较什么的,我也在商讨给你的女儿提供资助的方案。”
“原先你就是用这些来哄骗小孩的,以为我也会上当吗?”
女人只认死理:“我老公弄死了你男人,你怎么可能会好心帮助我们呢?”
“别和她废话。”
王雪晴二话不说,上来就和她抢夺手中挥舞的铲子,两人僵持在一旁,温宁自然没办法熟视无睹,她艰难地助王雪晴一臂之力,如何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和王雪晴处在同一阵线同旁人打架。
混战中,温宁也无法保证最好的结果会怎样,她总想着控制住那女人。
可她庞大臃肿的身躯并不受控,几乎用力量就可以单方面碾压他们,王雪晴的头发凌乱,却也没有一点罢休谈和的架势,她和那女人扭打在了一起,好似将自己所承受的苦楚、不甘通通发泄在一场这样的战斗里。
忙里偷闲,她还竟然冲着温宁笑:“还真以为你多么淑女一人,没想到打起架来也会这么狼狈。”
推倒在地的温宁突然就发觉了吴志伟的老婆用那把铲子打伤了王雪晴的小腿。
鲜血直流而下,精疲力尽之际,温宁再度爬起来,她确实顾不得往日的一丝脸面,直接从后方控制住了疯狂的女人。
而后,这会儿终于有其他人上山的动静了,来的几张面孔,却都不是墓地的管理工作人员,而是周寅初派出的手下。
温宁对这家长面孔谈不上陌生,便将眼前发疯伤人的女人交由了他们。
王雪晴对其他到场的黑西装的跟个保镖一样杵着的人没有投以异样的眼光,不过,又暗自笑了笑,估摸着温宁应该很不喜欢这些跟随的人,如果不是此刻的需要,温宁大抵不会搭理他们。
而这群看上去专业的人,来得也太过迟缓。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来救你。”
“温宁,我可不是为了李远哲,他不值得我这么做。”
一边替她做伤口包扎,一边护送着她下山坐救护车的温宁喃喃道:“我知道,多谢你。”
“温宁,怎么什么事你都淡淡的,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惊险,你一点也不害怕吗?”
害怕吗?
自然是惧怕的。
她的幸福近在咫尺,她不想方才摆脱桎梏着她的枷锁,却无法再度前行。
“温宁,我虽然不能接受,但我突然理解了,我要是李远哲,或许我的视线也舍得离开你。”
她内心的那种强大的宁静,就好像经历最大的困苦,也不会为此埋怨。
强大的稳定的内核,只要人们望向她,心神总能不由自主地与之一样宁静下来。
突然想起她莫名其妙地从她完整的表述中得出的答复:“你能考上江城的学校,你也有你的优秀之处。”
没有多余的人们世俗的表达,对争夺男人戏码的半点兴致,她始终执着于光明面。不止是李远哲,或许任何人,但凡和她生活在一起,那些人总会感到幸福的。
“我只不过做了个简单的包扎,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做固定,你去医院好好拍个片吧。”
“我不会内疚。”
她如释重负般莞尔一笑:“是你自己要一起上山的。”
-
他们婚后还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严肃过。
温宁一声不吭地回到家,动手挂了包,便坐在了沙发上,没有解释今天发生的凶险,也没有因为事后的惊恐刻意投入他的怀抱寻求安慰。
他明知事态,对报备的人勃然大怒,此刻,却只是在为她热一杯牛奶。
“谢谢你安排的保镖喽。”
总觉得这几个字轻飘飘的,没有着力点,也不走心。
“我知道你是为了暗中保护我,是为了我好,可是,周寅初你难道不觉得你的控制欲是一件有些过分的事情吗?”
温宁一次性将话挑明:“今天其实就算没有这几个人,我也能解决我遇到的难题。”
“抱歉。”
“你一个人在这个点上山,我有些不放心罢了。”
温宁已经不止发现这群人的踪迹了:“那之前在美容院呢,我和何玫做个皮肤管理也需要有人时刻照看吗?”
“温宁,你明白我的初心是为了你好。”
“我那个时候是想要打你电话的,”温宁试图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阿寅,我和你说过,如果我有任何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其实并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来照顾她。
会让她觉得她是个心志不健全的孩童,而不是个可以同他分摊彼此生活的伴侣。
“宁宁,我不好。”他以药酒,擦拭着她身上的淤青。
她环抱住他的后腰:“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真的一定要给我身边安排人,也麻烦安排些身手敏捷些的,这些人今天有些迟钝,我真遇上危险了,我都不敢想万一我实在没有力气控制那女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松口了。
周寅初难以设想女人今天的退让:“这么说,你是不介意了?”
“为了保护我,我可以接受,当我遇到风险之前,我会和你说明多派几个人马,”温宁尽可能给全周寅初颜面,“如果我只是在过我普通的生活,肯定不希望兴师动众啊。”
她本该为了这件事怪他的。
可她又不忍心,思及他对李远哲过去全面的了解,她还是忍不住这样试探:“你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吗?”
周寅初仍选择保持着他的缄默。
“王雪晴都说了。”
“他们谈过,不是么?”温宁没有苦笑,没有难堪,没有任何人想象中的情绪反扑,她只是在心平气和地讲述,“这样一来,王雪晴忘恩负义,起初不愿意出面当证人也就合情合理了。”
“如果你把这一切都告诉我,那我也只会着急着否认过去的感情——”
“恨不得只喜欢过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