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动作戏也不用武替,这一砸伤,至少有两三周才能完全康复。
靳峰鸣跟导演要求在他伤势稍微好些就继续拍摄,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让全剧组的工作延后。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休息几天。
钟晚剩下的几场也都是和他的对手戏,于是也跟着休息了。
恰好,魏司莹打来电话,告诉她魏阿姨治疗效果很好,前几天已经出院了,最近在家里总念叨她,但又怕影响她工作,没给她打电话。
钟晚取得梁序之的同意,当天买了回深城的机票。
魏阿姨搬了好几次家,最初是因为离婚,后来又因为被钟重临欠债的“贷款公司”追债,现在住在郊区的一栋老房子里。
钟晚开门,就看见魏阿姨戴着帽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转脸看来人是她,忙起身过来,惊喜道:“欸,晚晚怎么突然回来了,都没打个电话,好让阿莹去接你。”
钟晚放下手中拎的补品,拉着她去沙发上坐好,“就怕麻烦你们。阿莹在上班?”
魏阿姨看着精神尚可,但刚得了场大病,人怎么都比从前憔悴许多。
“是啊,前几个月经常因为照顾我请假,我听到她接电话时候说的话,她领导好像都不高兴了。”
钟晚笑:“领导的日常就是不高兴。您少操点心,她都没跟您说,您还要往自己身上揽。”
魏阿姨也笑,揉了揉眉心说:“没办法,操心惯了。”
而后,开始操心她,“你拍戏的工作没耽误吧,现在是拍完了,还是放假?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钟晚解释道:“还不知道能待几天,靳峰鸣老师前两天拍戏脚被砸伤了,得恢复得差不多,至少走路看不出问题,才能继续拍。”
魏阿姨作为靳峰鸣的半影迷,愣了下,忙问:“严不严重啊?他也四十多岁了吧,这个年纪受个伤,还不多养着,当心要留下病根。”
“……”钟晚笑说:“放心吧,我看靳老师保养得挺好,平时应该有锻炼,拍戏熬大夜都不带困的。”
闲聊许久,魏阿姨又问起卢文茵,“你妈妈的事呢,还没有消息?”
钟晚怕她又多想,没细说,只摇摇头,“没呢。”
魏阿姨忽然站起身,“对了,前几天出院回来,我收拾房子,翻到点你小时候的东西。”
“没想到搬了几次家,都还在。”
“什么东西啊,您坐着歇会儿吧,可别忙活了…”
说着,钟晚跟过去。
魏阿姨从卧室装杂物的柜子里翻了半天,翻出几本册子,说:“应该是你更小的时候,你妈妈买给你的。有一次你爸喝多了,你听他吵吵几句,第二天就让我帮你把这些册子扔掉,我怕你还有用,当时都给你收着了。”
钟晚回忆一会儿,想起钟重临当时跟她嚷的内容大概是卢文茵不要他们父女,跑去香港跟有钱男人跑了云云…
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魏阿姨把那几本册子递给她,“就算打听不到消息,也能留个念想。”
“我妈妈去世之后,我把她的东西也都烧了,后来想想才觉得,至少应该留几样的。”
钟晚接过那几本册子,又在客厅跟魏阿姨聊了几句,看她说话说累了,便先道别离开。
这套房子太小,没她住的地方,又怕魏阿姨要把魏司莹的房间腾给她,她提前订好了酒店。
订的时候没注意,去大厅登记的时候才发现,又是一家万泰旗下的酒店。
只是这家价位适中,跟港岛他们住的那家相差了好几档。
钟晚进房间后,把行李扔到一边,坐在桌前打开那几本册子。
好像都是她幼儿园时的东西了,卢文茵买给她的填色本,里面都是印好的黑白卡通画,每张左上角有个彩色的示例图,可以照着图给卡通画填上颜色。
小朋友会喜欢的活动。
钟晚一页页翻着,眼圈控制不住地开始发酸。
旧物总是会让人想起旧时的场景。
她依稀记得,当时卢文茵每次都会陪她一起玩填色,摆着各色蜡笔在桌上,她填一半,卢文茵填一半。
每一页上,涂画潦草溢出边框的就是她的“杰作”,另一半规整美观的就是卢文茵画的。
钟晚坐在桌前静默了很久,有泪珠滴下来,落在纸页上。
她又从手机相册里翻出那些信,再一次从头阅读。
.
在深城的几天,钟晚每天都会去看魏阿姨。
有时赶上魏司莹下班早,她会去餐厅打包三人份的菜品,带回家跟她们一起吃,偶尔有说有笑,像是一家人。
虽然,在她们亲生母女面前,她永远也还是外人。
她真正的家早就散了。
到第四天,钟晚收到梁序之的信息,是一张转发的电子版邀请函,第一页写着他的名字。
她往后翻了一页,发现是珠宝拍卖会的邀请函。
钟晚有些茫然,直到翻到再下一页,拍品预告。
其中大部分作为拍品的珠宝都是梁虹姗提供的,拍品价值高昂,有斯里兰卡蓝宝石制成的项链、还有极稀有的天然粉钻戒指。
随后,又收到梁序之另一条信息:想去吗?
钟晚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从纪温迪的生日宴,到这次跟梁虹姗有关的拍卖会…都不像是梁序之会带她去的场合,但都是她绞尽脑汁想去的。
太凑巧了。
钟晚忐忑地回信息:陪您去吗?
梁序之打了个电话过来,直接说正题,平声道:“你看看,有喜欢的可以去拍下来。”
钟晚默了一秒,“…我没钱。”
她刚粗略看了一遍,那预告中甚至没有低于七位数的拍品。
梁序之笑了,“我买给你。”
钟晚再次沉默。
以他们这种关系,梁序之会买东西给她很正常,但这未免出手也太大方了…
但想到他的身家,钟晚又觉得他的想法没什么不妥。
钟晚思索片刻,试探着说:“那我去看看?但我也不了解这些,可能不会买。”
梁序之:“随便你。要去的话,用我的邀请函,要拍什么就让他们记在我账上,林叔会去结。”
钟晚缓缓沉出一口气,在心里祈祷这只是气运作用下的巧合,而不是他有意为之。
“那我明天回去吧,正好…也想您了。”
“行。”
梁序之轻笑一声,“挂了。”
.
林叔很快联系她,替她订好机票,去机场将她接回酒店。
路上,钟晚问:“梁先生也在吗?”
林叔笑着摇头:“他这几天都不在。集团的事不忙的时候,梁先生会回太平山住,清净一点。”
“这样啊。”
太平山上都是别墅豪宅,钟晚无意探听这些,没多问其他。
次日,她持梁序之的邀请函到了举报拍卖会的宴会厅。
门童看见来人是个脸生的年轻女士,放行前,甚至还多打了个电话确认。
拍卖开始前,有安排短暂的交际时间。
钟晚今天穿了套墨绿色的晚礼裙,端着香槟杯在宴会厅里饶了一圈。
她看见不远处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梁虹姗。
虽然没见过本人,但网上有过她参加活动时的照片。
钟晚想了个话题,端着酒杯过去,等前一个女士跟她讲完话,看着她开口道:“梁女士。”
梁虹姗保养的很好,已经年过五十,但化着精致的妆容,穿搭配色也都是亮色,乍一看像是只有三十多岁。
她的目光在钟晚脸上停留了有三五秒,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礼节性跟她碰杯,“你是?”
钟晚报了名字,只能介绍,是梁序之先生让她过来的。
梁虹姗也很快就明白,混迹于名利场多年,跟纪温迪不同,她见过太多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麻雀,也见过落末的豪门千金,表情分毫未变,笑着客套说:“原来是钟晚小姐,早就听说过你,之前跟温迪还参加过同一档比赛。温迪如果像你一样就好了,我和她父亲就能安心养老。”
“对了,朱粉壁画拍得怎么样,这是万泰影业今年投资最高的项目,序之应该也很看好。”
钟晚笑:“目前还算顺利。”
初次见面,寒暄了几个来回,话题终于从朱粉壁画转到港岛的电影明星,从去年戛纳获奖的港岛影片转到当年脍炙人口的老电影。
钟晚找到一个还算合适的时机,提起:“茶园是卢文茵老师演的吧,小时候我就去录像店里看过。”
梁虹姗神色未变,看着她笑说:“是啊。如果不是她突然出意外,茶园上映后那年的影后应该非她莫属。真是可惜,我和我丈夫当年跟她关系都不错,听说之后,难过了很久。”
这时,大厅那边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也看过去。
身后有几人在窃声低语。
“那是万泰的梁先生吗?我没看错吧。”
“应该是,上次有个晚宴上我见过一回。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会过来。”
……
钟晚闻声转头,就看见梁序之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被人簇拥着进来。
还是熟悉的阵仗,他身边好几个身形魁梧的黑衣保镖,身后跟着林叔和助理。
梁序之偏过头,似是交代了什么,林叔推着轮椅朝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