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这么一把年纪了,想打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更容易点。”
梁序之:“你既然打听清楚了,还要说我吓着她。她很可能是想查梁虹姗。”
“但不会威胁到您。”
不然,他刚才也不会那样轻易放过她,林叔看了眼车内后视镜,问:“需要帮钟小姐再往深里查吗?”
梁序之淡道:“不用。”
她都没有跟他开这个口,他又何必去主动做好人。
片刻后,林叔在心里叹了声气,“其实钟小姐也是个可怜人。”
梁序之低头,看到胸前湿了一小片的西装衣料。
湿意似乎已经浸透了西装,渗进衬衫里,贴在他那处皮肤上。
他未再出声,目视前方,脑中闪过她刚才看着他时,惊慌失措红了眼的模样,心口莫名像是被揪了一下。
很陌生的感觉。
**
隔天,靳峰鸣的腿伤有所恢复,导演通知钟晚回去拍戏。
自从拍卖会的那天,钟晚又连续好几天没见到梁序之。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完全看穿了她的目的,所以单方面终止了和她的关系。
这样一来,一切都好像回归原点。
除了她得到的出演朱粉壁画女主角的机会,以及放在包里现在都没拿出来过的那套粉钻首饰。
最近拍摄的都是类似生离死别的戏码,戏里的男女主终于知道了互相的身份,但大战在即,敌方也在严加排查卧底之人,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钟晚也不知道为什么,演这些戏时情绪都十分到位,基本都能在三条之内过。
连靳峰鸣都说:“你是真的进步神速,还是有过类似经历,所以很能产生共鸣。”
“有时候看着你的眼神,直接就把我带入戏了。”
钟晚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是进步神速?”
进来跟靳峰鸣更熟了些,偶尔说话时也能开几句玩笑。
她真诚地说:“但靳老师您的状态也也都很到位啊。”
靳峰鸣:“因为我离过婚,离婚的时候,我跟我太太都认识快二十年了,那滋味,比生离死别也差不了多少。”
钟晚:“抱歉…我确实不知道。”
从网上公开的资料来看,靳峰鸣并没有过离婚史,传言跟太太感情一直很好,二十年如一日。
原来都是假的吗。
靳峰鸣笑了:“没事,因为我们离了没两年就又复婚了。”
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往外说。”
“……”
“好的。”
为了照顾靳峰鸣的腿伤,最近收工都比较早。
大概又过了一周,梁序之还是没有联系她。
果然,之前原定两年期限的关系,这才两个多月就被她完全搞砸。
钟晚开始整理东西,打算等电影杀青就搬离。
她收拾衣柜时,看见包里的首饰盒,纠结许久,还是主动给林叔发了消息。
[林叔,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有东西想还给梁先生。]
到下午,林叔打了电话过来,钟晚接起来,听到的确实梁序之的声音。
“还什么。”
钟晚承认她还是有些忐忑,静了下才说:“您上次留在我这里的大衣,还有…拍回来的那套粉钻首饰。”
梁序之语气淡淡的,“不喜欢?”
“送都送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留着。”
既然上千万的粉钻都让她收着,钟晚似乎没必要再问那件大衣,问了反而矫情。
而且,听他跟以往一样的语气,似乎并不像是已经结束关系的意思。
钟晚永远捉摸不透他,试探着问:“您在忙吗?”
在电话对面,梁序之平声说:“在回国的飞机上。”
钟晚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您上周出国了。”
“嗯。”
“那您是今天回来?”
钟晚连续几天脑袋都一团乱,问完才意识到,他刚刚说过的事,她居然又问了一遍。
“大概晚上十点落地。”
梁序之没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只吩咐道:“今晚你如果有其他安排就推了。”
第19章 Chapter 19
钟晚整理东西的效率一向高, 刚才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客厅那些毯子、挂画、花瓶、摆件都已经收进纸箱里,衣橱里春夏的衣服也差不多叠好摆在床上。
到头来, 却是因为她自己多想,闹了个乌龙,白忙活这一场。
梁序之只是去英国出差,他也确实没必要跟她汇报行程。
接完电话,钟晚心情也说不出地复杂, 出了片刻的神,呼出一口气, 又开始折腾把折好的衣服都挂回去, 客厅装箱的东西再摆出来。
摆到一半,梁序之就到了。
钟晚去开门的时候, 看见他冷峻的脸, 一身黑色长款的羊绒风衣,戴了条纯黑的围巾, 携着寒凉的气息, 缓步进来。
也许上次的不欢而散让她印象深刻,时隔一周多, 再看到梁序之,感受到他迫人的气场,她还是下意识感到惧怕。
梁序之扫了眼她客厅里搁在地上的两个牛皮纸箱,音质偏冷, “这是在收什么。”
钟晚抬起头, 视线同他交汇。
这样的目光和视角, 更让她回忆起上次他在车里逼问她的场景。
钟晚担心他再问,也不想提自己收拾东西的真实原因, 靠近两步,抬手去拉住他的大衣领口,扯出一抹笑容,“别管那些了。”
梁序之低头看向她。
她的手缓缓往上移,踮着脚环住他的脖子,脚踝也以很慢地速度贴到他小腿内侧。
梁序之没动,好整以暇地睨着她,薄唇微启,嗓音如同冰雪划过沙砾:“不然做什么。”
钟晚阖了下眼,扬着头,去轻咬他的唇。
片刻,梁序之轻笑了下,清冷的气息落在她鼻尖,“你倒是更上瘾。”
钟晚还是不习惯在这件事上主动,耳根瞬间发烫,松了手,轻声道:“…我还没洗澡。”
梁序之将大衣和围巾扔在沙发上,将她肩膀一揽,往卧室走,淡笑着说:“正好。”
“一起。”
……
这次是在浴室,除了腿更酸,什么都方便。
那时他开了镜前的灯,故意要她看,听她描述看到了什么。
结束时,又洗过一遍澡,梁序之先离开。
钟晚出去时,看见他在客厅的窗边抽烟。按照他的习惯,关了原本明亮的灯光,只留下两盏最昏暗的。
隔着一段距离时,从钟晚的视角,正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指尖的那根烟浮起浅浅的白雾,和灯光一起,模糊了他的影子。很莫名的,更显寂寥和孑然。
她又想起一句话——“孤独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泥沼。”*
梁序之听见动静,朝她招了下手,随手把余下的一截烟也熄灭。
钟晚走过去,顺势侧坐在他腿上,气氛却并不是亲密过后的温存,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长途的国际航程,让梁序之面色也微有些疲惫,比以往更加苍白些,像一尊沉静的雕塑。
清幽的月光下,他再次看到客厅那两个纸箱。
原本摆在电视旁边那一排玩偶都不见了,上方的挂画也一起消失,客厅那端很明显的空了一块似的。
事后,梁序之心情还不错,半开玩笑地缓声问:“把东西都收进去,是想趁我出差的时候逃跑吗。”
‘逃跑’这词用得其实也不恰当,都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他也没有把她关在这。
钟晚听出他语气中的轻松,淡笑着道,“哪会,随便收拾收拾,之前的布置有点看腻了。”
但也许做贼心虚,她也用玩笑的语气补了句:“要是真想跑,也不会再跟林叔联系,也不会让在这里等您。”
“为什么。”
“因为真正的离别都是悄无声息的啊,也不会有预兆。就比如,有时候见到一个人,也不会想到那是跟他的最后一面。”
钟晚选择了一种偏文艺的说话方式,但那时她也没想到,这句话在未来会成为谶言。
许久,没听到梁序之的声音。
钟晚这个姿势坐在他身上,腿有些麻了,跳下来,走到窗边去。
窗外夜色沉了,今天是满月,难得的晴空万里,那轮圆月真像古诗里写的玉盘一样,明晃晃悬在天边。
如千万年的景色一样,月光也是冷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