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施伯维停好车,就有几个男生上前, 勾着许肆周和渡嘉奈往草地中央直播球赛的大屏幕走,边走还边给他们递酒,看他们那表情,估摸着是想耍什么奸滑。
黎莺晚一步下车,直奔吧台的方向,找侍应生要了杯草莓奶昔。
一路从尺塘开过来,她已经饿得不行了,但最近在减脂,对于烧烤一类的油腻食物她选择避而远之。
刚喝了两口,有人走到她身后,模样挺帅,嘻哈风打扮,个很高,身后跟着一条阿拉斯加犬,他手里拿着洋酒杯,看见她附近一女生,眼睛一亮,驾轻就熟地打招呼搭讪:“嗨,一个人?”
这场子的人她都相熟,但这被搭讪的女孩,生面孔,是个新人。
他问完,那条阿拉斯加犬就像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一样,好奇地开始围着那女孩转圈圈,尾巴使劲儿摇晃,狗鼻子轻嗅,发出欢快的嗷呜声。
黎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企图,直起身,叫住人,“尤浩。”
“莺妹?”尤浩回头一挑眉,有点意外,问,“什么时候到的?”
“你别打她主意。”黎莺直截了当地说。
尤浩笑了笑,把洋酒杯摆到了桌上。“莺妹,随便聊聊天而已,没别的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掌心朝上勾了勾:“Arno,过来。”
尤浩唤回阿拉斯加犬,又看向女孩,一脸颇为无奈地说:“不好意思,它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没关系。”女孩摸了摸狗的脑袋,阿拉斯加犬则欢快地摇着尾巴,黎莺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尤浩重新看向黎莺。
黎莺将奶昔轻轻搁在桌上,当着他的面对女孩说:“宝宝,这就是他的搭讪方式。”
用阿拉斯加犬来搭讪吗?
女孩倏然收回手。
“这不是搭讪。”尤浩耸了耸肩,“我其实是想交个朋友。”
黎莺笑,“尤浩,你收敛点。我们邀请来的人,你敢动吗?”
黎莺毕竟是黎家的人,黎家在港岛有权有势,大哥黎彦南更是港岛逢苏集团的太子爷,尤浩虽然平日纨绔恶少当惯了,但在黎家的地盘上,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触碰。
更何况黎家背后还有施家和许家。
许家自不必说,从民国时起已是正宗的上流名门,政商两道通吃,特别低调神秘。
而施伯维的父亲,施家保爵士作为杰出华人企业家,不仅在港口运输、基建、零售和地产等领域有所作为,还斥资超过100亿用于慈善事业,前段时间,刚被特区授予“大紫荆星章”。
黎莺作为准儿媳,身份非富则贵,早就被施家保驾护航。
尤浩家世并不差,但也自知惹不起,笑了笑说:“莺妹,你误会了,我只是见这位靓女一个人,想请她来聊聊天,顺便给她介绍一下我的Arno。”说着,他用下巴指一指身后忠实的阿拉斯加犬。
“Sure.”黎莺笑了笑,也不把时间耽误在他身上,转身对着那位女生说,“宝宝,这圈子里像他那样的二世祖多得是,最好离他们远点,别招惹。”
女生有些局促地点点头:“谢谢啊。”
施伯维停好车回来,在草地找一圈没见着黎莺,最后看到她在吧台前喝奶昔。
他走过去,伸手搂住她的腰:“阿渡在烤银鱼和湖虾,你出来吃?”
“唔……no,不想吃烧烤,上火。”黎莺摇摇头,又问,“外面那群男生那么激动,聊什么呢?”
吧台就在别墅一楼的落地窗前,旁边有一个巨型的壁炉,坐在里面就能看见外面的草坪以及别墅内的一切活动。
夜深了,外面的篝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一群热血沸腾的男生占据着草坪中最佳的位置观看球赛,嘻嘻哈哈地大声聊着球赛的走势,互相争论着哪支队伍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那些声音她即使坐在室内,隔着一道玻璃都能听见。
许肆周、渡嘉奈和Jeff三个人大喇喇地坐在中间,目不转睛地盯着直播大屏。周围人声鼎沸,许肆周一只手松松垮垮地搭在椅子扶手,另一手夹了根烟,侧头在渡嘉奈耳边说话。
“聊球赛。”
施伯维喝她那杯奶昔,又补了句:“周周指点Jeff玩球。”
“指点?”黎莺狐疑道,“你是说……赌球?”
“对啊。”施伯维点头,“简直神了,周周十赌九赢,带你玩带你飞。”
黎莺笑起来,“这么厉害吗?不是靠运气?”
“靠用脑啊。”施伯维捏捏她的脸,“你没看那些赌球的,有几个能像他那样,玩得那么遛?”
黎莺眨了眨眼,满脸的好奇:“真的吗?下的注是什么?一辆车?”
“不赌钱,这群人有的是钱。”
“那赌什么?”
“赌输了,脱光跳湖里,然后在脸书和IG上发‘I am a loser.’”
“他妈赌得够大,尤其是在这么冷的天。”这群人可真是会找乐子啊,黎莺唇角稍抬,了然地道,“这么损的招,肯定是周周故意出的。”
“猜对了。是他暗地里怂恿Jeff的。”
“果然。”
“走吧,那帮人开香槟了。”施伯维又说,下巴朝外面一指。
外面突然爆发出一阵狂呼,欢声雷动。黎莺透过玻璃往外瞟了一眼,赢球后,一帮男生像愣头小子般,狂热地呐喊欢庆,口哨声、拍手声几乎要把整个草坪震得颤动起来。
在闹哄哄的场地里,有人开了几支香槟,使劲摇晃庆祝,酒液在气体挤压下喷射而出,泡沫四溅。
每次聚会赢球后,惯例是男男女女坐一块儿喝酒聊天,玩游戏。
一群人玩得很嗨,除去香槟还有各种洋酒、名酒,从顶级威士忌到珍贵的葡萄酒,一溜儿排开,侍应生手持银盘,轻巧地在人群中穿梭,添酒加冰,冰块在液体中悠然旋转。
肆无忌惮,彻夜狂欢的兴味很足。
黎莺被施伯维揽住腰到酒桌时,游戏已经开始了。开场就是八百年不变的老游戏:转空酒瓶,落到谁身上,谁就得接受一个惩罚。
这群人见他们俩姗姗来迟,就起哄:“哇,来这么迟,该罚酒喔。”
施伯维也不废话,腿挑开椅子,拿着手机,两杯酒下肚:“莺莺的,我替。”
“咦,好sweet啊~”一群女生帮腔。
黎莺坐施伯维旁边,撑着下颌笑,跟着一起玩:“等会我自己喝,不用他帮。”
“光喝酒没意思,场都热起来了,玩点儿刺激的。”Jeff一脸坏笑地说,“大家都玩得开吧?我见今日不少新面孔。”
Jeff盯着对面一群引人注目的白富美大小姐。
堆成山儿高的玻璃酒杯,灯光闪烁,昏乱炽热,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不鬼混根本不能过瘾,何况酒精上头,彼此都心照不宣,没人say no。
黎莺跟着瞥了一眼,把目光转移过去,发现几个面生的脸孔在这个圈子里,她们穿的都是Valentino的套装,散发出优雅的名媛淑女气质,一个个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渡嘉奈和远处打电话的许肆周身上,低声窃窃私语,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
渡嘉奈翘着二郎腿,手里悠哉悠哉地夹住支烟,闲坐看戏。他的旁边是个空座,但没人敢坐。
每次聚会如若有新人出现,黎莺最大的乐趣便是坐在霓虹灯下,观察这些新鲜的面孔,揣摩着每个人的表情变化,乐此不彼地解读着“谁看上了谁,谁又想睡谁”。
谁和谁多对了几眼,谁对谁多笑了几次,她都能get到那底下的暗流涌动。
“哎,你看。”她脚尖碰了碰施伯维,俯身过去贴他,“那几个小美女在放电。”
施伯维从手机上抬眼,跟随她的视线看过去,扫了一圈又收回:“你怎么知道?女人天生的第六感?”
“你看她们的视线焦点落在哪里呀,都盯成什么样了,简直像是在盯一座‘人形金矿’。”
视线的尽头……落在许肆周身上,施伯维懒洋洋地“哦”一声,继续点手机:“都想睡周周?”
“你猜中了。”黎莺一副众览全场的架势,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发现刚才被尤浩搭讪的那女生也坐在其中,在一众花枝招展的姑娘里显得格外怯生生,两手局促。
可是坐她旁边那位戴贝雷帽的女生更令黎莺意外。
黎莺抬了抬下巴:“那女孩,你记得吗,叫陆眠,是我上次在国贸LV店碰到的女孩,她还蛮有品味的,不是一味地往身上堆砌大牌,而是知道该怎么选择适合自己的风格。她戴的那对花卉耳环,就是来自Oscar de la Renta的设计。”
施伯维不懂女人衣服鞋包,囫囵问了声:“谁?”
“陆眠。”黎莺抿着酒杯,看过去,与她眼神打了个招呼。
“我上次不是去买大衣吗?看中了一件驼色的羊毛大衣,结果没有我那码,当时特烦呢,好不容易挑中,然后她在旁边看到,悄悄跟我说,其实MaxMara有一款大衣也蛮衬我的,推荐我去看看,所以我就去试了试,发现还真不错,就买了下来。后面穿去你妈生日酒会,你妈不是还夸来着。”
施伯维“嗯”一声,刚被人加了酒,结果酒瓶就晃晃悠悠往他们这个方向来了。
也是在这时候,许肆周接完电话回来,径直在渡嘉奈旁边的空位落座。
一群人又起哄,吹着口哨:“周周,大忙人,该罚啊。”
“哪位妹妹仔找啊,撇下我们这班兄弟,听了二十几分钟电话?”一个大胆的声音在人群中喊道。
“没妹。”许肆周直接将手机扣桌上,提了一杯酒,仰头悉数往喉咙里倒。
他本身就够高,喝酒时唇角若有似无地勾着,看起来又浑又欲,却偏偏是这股子劲,最迷得人七荤八素的,人一坐下来,场上六七八双异性的眼睛像磁铁,齐刷刷地往他身上瞄,眼神里饱含炙热和狂恋。
那些女孩,几杯酒下肚后,耳根还没怎么被酒精染红,却因他漫不经心看过来的一眼——脸颊飞满红霞。
他懒洋洋地坐下,两条长腿往两边侧,整个人瘫坐在椅背上问:“玩到哪?”
“就转酒瓶,转到谁,谁问问题,答案是yes,就要喝,否的就不用喝。”Jeff张罗着解释,给他倒酒,问,“玩吗?”
许肆周“嗯”了声:“轮到谁?”
Jeff探身看了眼:“施伯维,到你了!”
“那我讲个容易点的,”施伯维讲完,捏着酒杯,慢悠悠说,“罗杰·费德勒,今年辛辛那提大师赛夺冠。”
“咦~夹带私货。”
谁不知费德勒是网球界当之无愧的天王,桌上响起嘘声一片,有人觉得他浪费了一次机会。许肆周不作声,笑吟吟地拿起酒杯,仰头饮尽。
这群人里,温网决赛场能坐首排的,也就黎家、许家和施家,有人借机提出:“可不可以帮忙搞张皇家包厢的票?”
“不清楚,你去问Cathy,我是受邀的。”施伯维笑着继续转酒瓶,难得地炫了一波。
这次,瓶子慢悠悠地转至一群白富美大小姐那边,一桌人屏住气,视线盯住酒瓶。
最后瓶身颤颤悠悠地停住,瓶嘴对准了陆眠,Jeff嘴角勾勒着坏笑,看向陆眠:“陆眠,使劲问,问个high的!”
陆眠本身也不是害羞玩不开的人,朝许肆周那儿望了一眼,然后视线盯着桌面中央的酒瓶,嘴角含情地翘了下。
就这一眼,黎莺知道她对许肆周有意思。
确实问出来的问题也挺觊觎——“你们,认为自己能接受一夜情吗?”
点到即止,她云淡风轻地看一眼,朝许肆周的方向,桌上一下子沉寂了下来,然后过两秒,这一圈人轰地炸了,响应空前。
“呜呼!Wuuuu~~”
“陆眠,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