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谁也想不到,就在这时,一直斯文有礼的苏父猛然起身,一巴掌打向苏母的脸,随后,又是一脚重重踹在苏母的肚子:“闭嘴!都是你养得好女儿!”
他这脚极重,如果不是宋之江眼疾手快地将苏母拉开,她一定会被踢伤。
苏母却并没有怕,她顺势攀住宋之江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道:“他一定是晓得了……苏姜,是苏梅的孩子。”
苏梅从小就很聪明,九岁时,正赶上了“中国第一神童宁珀”大热特热的时候。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盼着能培养出“神童”,上少年班,去中科院。
因为苏母身体不好,两人只有一个女儿,苏父本来就觉得在宗亲面前抬不起头来。
于是打定主意,要好好培养这个女儿。
苏梅小学时连跳了两级,能背一整部《论语》,只要她参加考试,永远都是第一名。
可是,真的去少年班报考,却落榜了。
“您家孩子确实很优秀,但是呢,的确只是个学习好的孩子。跟天才距离太远了。”
苏父铁青着脸带着女儿回来,一时间,苏家的“小神童”铩羽而归的事,在乡下传开了。
虽然,她仍然考上了重点高中,老师说这个成绩,很大可能考上复旦,可是复旦一年招收多少学生呢?她总归不是万里挑一的“神童”。
苏父因而大大气馁,不再管教女儿,苏母本来就工作忙,于是苏梅在十四岁的时候,每天自己要坐两个钟头车,跨过钱塘江大桥去读高中。
她太小了,在一群嘴角已经冒出些微胡须的高中生当中,纯净得像是刚打花苞的莲花。
有一日,苏母撞见了她隆起的小腹。
天旋地转,苏父苏母虽然不再指望她光耀门楣,但是苏家家教严格,从不允许她天黑之后回家,怎么可能出这样的脏事?
苏父打折了几根棍子,终于问出来,是复读班一个男生,他已经二十岁了,总爱缠着苏梅,一次送她回家半路上,把她拐到了自己家里。
此时,她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而那个男生再次落榜后,已经不知道去哪打工了。
他们不敢带女儿去城里的医院堕胎,乡下诊所,说孩子已经太大了,怕有生命危险。
最终的结果,是苏梅休学了半年,苏母陪她到乡下把孩子生下来,回来说是自己的囡,取名苏姜。
对于苏梅来说,一切朦朦胧胧的。
那一天下了大雨,她到他家躲雨,不知怎么他就握住她的手,把它塞进自己的裤子里,一切都很快速,她来不及痛,来不及恐惧,一切都结束了。
他很害怕,还给她下了跪,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后来爸妈一直在哭,说她这辈子都毁掉了,她也没有什么感觉,就像是冷眼旁观一出戏,她应该按照戏里失贞的女子那样反应,痛苦、哀嚎、几欲寻死。
可她并没有产生这类的情绪,反而觉得乡下的日子很快乐,不用学习,也不用看爸爸的脸色,每天看书,吃鲜美的农家菜,睡前摘一朵莲花放在小瓶子里,很漂亮。
真正开始痛苦,是她二十岁那年,她终于懂得了她遭遇了什么,她每日都拼命回忆着那个雨天,那个畜生每一个恶心的眼神,她觉得自己很脏,总能闻到自己身上有一股鱼腥味,所以她总是不停地搓洗下体,直到流血为止。
她从来没交过男朋友,他们在背后叫她“冰美人”,觉得她冰清玉洁。
没人知道,她早已经腐烂生蛆。
直到二十九岁,她遇到庄泽书。
“他这人,木讷,长相也不好,姆妈还挑三拣四,我们不喜欢的。”苏母道:“但她说他们相配……”
她把跟庄泽书在一起,当做一场的自我惩罚。
而审讯室里,庄泽书冷笑,道:“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乱搞过男女关系。”
宋之江冷道:“这是道德问题,但你绑架苏梅,触犯的是法律!”
庄泽书身体往后一靠,也不再装了,道:“我没绑架她,你去找好了。”
宋之江气得要拍桌子,就在这时候,许野推门走了进来。
许野道:“我们同事检查出了些新东西,跟庄老师分享一下。”
许野当了多年混混,穿着警服也带着三分痞气,笑得时候总像是不怀好意。
他拿了一个红色的保温杯,道:“庄老师,你应该记得这个吧?”
庄泽书眼神有些飘忽,强作镇定道:“我没什么印象了。”
“它是杭雅菲的,可是出现在了你家里。”
“可,可能是我拿错了,我总去她们那里……”
许野打断他,道:“这里面检测出了氟硝西泮。”
庄泽书的脸一下子僵在那里。
“苏梅给杭雅菲妹妹吃的面条里,同样有氟硝西泮,这是违禁品,传说中“迷魂药”的主要成分。”
庄泽书道:“我,我不知道……”
许野道:”杭雅菲告诉我,一个月前,她用这个杯子喝过水。”
如同一道惊雷打在身上,庄泽书半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野道:“她喝过之后,就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等醒过来的时候,她的内裤被动过了……”
许野盯住庄泽书,一字一顿道:“是你强奸了她。”
连宋之江的脸色都变了,那是杭雅菲,骄傲的、漂亮的、女神一样的杭雅菲。
竟然被这个蛤蟆怪一样的人亵渎。
庄泽书脸色苍白如纸,嗫嚅道:“我没有,我没有……”
“几个月前,你发现了苏梅有孩子的事情,你大发雷霆,却没有跟她分手。”许野逼近他,眼神凌厉:“因为你要利用她,追杭雅菲。”
“杭雅菲当然不可能给你任何好脸色。”许野道:“于是你色胆包天,让苏梅趁机给杭雅菲下了迷魂药……”
庄泽书浑身发抖,汗水顺着脸颊狂流,不住道:“我,我真的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太害怕了,我硬不起来……”
“于是苏梅又筹划了第二次。”许野道:“这一次,杭雅菲没有回来,她把药下在了杭雅菲妹妹的面里。”
说到这的时候,许野舔了舔后槽牙,眯起眼睛。
庄泽书努力整理自己的情绪,道:“可是她被接走了,警察先生,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许野说:“庄老师,我们是警察,没人能在我们面前说谎。”
他凝视着庄泽书的眼睛,道:“现在告诉我苏梅在哪里,还算自首。”
庄泽书瑟缩了一下,还是嚷道:“我说什么!我不晓得她在哪!我什么事体都没有做!”
许野冷笑起来,如同野兽挑起唇吻,露出一点利齿。
许野道:“庄老师,你很聪明,你用行李箱销毁不重要的东西,转移我们的视线,把真正的罪证放在自己家中烧毁。”
他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些照片底片。
在看到这个的一刹那,庄泽书再也无法维持他面上的冷静,从椅子上滑倒在地上。
“我在你家,找到一些被烧毁的照片和底片,经过复原之后……”许野将一摊烂泥一样庄泽书提起来。
他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烈火,声音却始终平静:“庄老师,为人师表,一直在偷拍女学生上厕所,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庄泽书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了,他不停地磕头,道:“我错了,对不起!我发了疯……”
许野质问:“苏梅究竟在哪!”
这声音震耳欲聋,如同一道钟鸣。
庄泽书颤抖道:“我真的,真的不晓得,我发现杭雅菲走了之后,跟她吵了一架,她说要告发我……我就回去把东西毁毁掉……”
他涕泪横流,不停地磕头,道:“我真的不知道,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了!”
第37章 年少时的噩梦
宋之江道:“不对,问题不是这个。”
许野常年跟物打交道,而宋之江常年跟人打交道,他很快反应过来了。
庄泽书,就是一个窝囊废,一个普通老师,他想不出这么多事。
“庄泽书,苏梅有孩子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哪个……”庄泽书想编造一些故事出来,可是脑子一片空白。
“那‘迷魂药’又是哪里买的?”
“在……黑市。”
“噢,黑市在哪?门朝哪头开?”
庄泽书睁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宋之江,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宋之江声音甚至称得上柔和:“是有人,跟你讲了苏梅的生小囡的事体,是不是?”
显然是说中了,庄泽书恐惧中带着绝望。
“是这个人同你讲,就这么分手太亏,不如利用她,追到杭雅菲?”
“我……”
“可你追不上,他又给了你迷魂药,你就逼着苏梅,给杭雅菲下药!”
庄泽书瞳孔放大,嘴唇哆嗦着已经说不出话完整的话。
“可是第一次下药后,他突然翻脸,威胁你让苏梅第二次下药!他夜里要去困杭雅菲……”
宋之江突然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庄泽书!你以为他要干什么!他是要去杀人!”
阳光下,他的警徽无比刺目,所有卑劣龌龊的灵魂都在这样的光亮下无处遁形。
庄泽书向后退了一步,突然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拼命的抓挠着喉咙。
许野焦急的扑过去,一把抓起他,问道:“庄泽书!他到底是谁!苏梅究竟在哪里!”
而下一秒,庄泽书白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
“听说,里面住的两个小囡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