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航便重新垮起个狗脸,转回头去继续做他的甜品:“卓姨这么厉害……不论怎样都不会是无用之人的。”
听起来像奉承话,但也确实舒心。
卓梦笑笑道:“那当然啦。而且我最近确实有想着,其实就这样不结婚也挺好的。”
倪航背对着她拼命地点头:“可以的,我觉得不结婚是可以的。”
*
倪航是认真的——如果卓姨只能选择家族联姻式的对象,那他是铁定没戏的。
既然如此的话,与其看着她和其他人结婚,那不如就一直这样下去。
她单身,他也单身,他们住在一起,互相之间还有着特殊关系,能这样就很好了。
如果这种特殊关系真能开始的话。
当倪航这么想着的时候,那股很明显的下坠的力就又来了——看吧,一开始被试探的时候愤怒又难过,只觉得自己被人轻贱了,下一步就是禁不住诱惑开始接受这种关系,还骗自己说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直到真的陷进去,稍微被晾一下就会焦躁地想着,为什么还不开始呢?今天也不用吗?是我还没有通过什么审核吗?
正在倪航胡思乱想的时候,卓梦把饮尽的酒杯一放。
这个饮酒量刚刚好,喝得她脸颊微红,却又不至于跟小赵那会儿似的失了智,所以她是很清醒地要求道:“待会儿给我放个洗澡水吧,我想泡个澡。”
倪航挤奶油的手一抖,直接泚了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拿抹布擦着:“好的,我先把甜品放冰箱,然后马上就去。”
“嗯。”卓梦闷声应他,然后还是有意无意地说了句,“今天脚踝受伤了,淋浴不太方便。”
倪航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放下手上的活绕到岛台这边,又惊又急的声音在卓梦听来像极了装的:“这是怎么搞的?伤得重吗?”
“没事儿。”卓梦几乎有点后悔特意说出来了,“不小心踢到狗了,被咬了一口……擦破点皮。”
“那疫苗打了吗?”
“打过了,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去打疫苗吗?”
倪航还是眉头紧皱:“肯定很严重,不然不会这么包起来的……缝针了吗?有开外敷的药吗?”
“没缝……倒是给了个喷雾。”卓梦忍不住制止他,“你能不能不要说话这么紧张兮兮的。”
“你才是一点都不上心,这搞不好是要留疤的!”倪航还是会做事,急成这样了也不忘先回厨房把做好的芭菲放冰箱,然后三下五除二解了围裙折出来,“我现在去放洗澡水,等你洗好叫我,我来帮你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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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真的会有人看到另一个人受伤就这么担心吗?虽然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这在卓梦听来几乎是假得有些恶心。
她把受伤的那只脚搭在浴缸外,简单地泡了泡澡,起身时还特意把脚上没有绷带的部分冲了一下。擦干身上换好真丝睡袍后,她回到卧室给倪航发了消息:“好了。”
很快门就被敲响,得到允许后倪航拎着药箱进来,走到她面前,蹲下。
卓梦到底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稍微往后挪了挪:“要不还是我自己来……”
“你别乱动!”倪航这就已经上手了,“卓姨你是真能忍,就这样还能穿着高跟鞋回来,我都没看出你走路姿势有什么问题……嘶——”
纱布已经拆开,清清楚楚两个血洞在那里,倪航的手也抖了抖。
这真不像装的了,头牌小顾都装不出这样的。
倪航急了:“谁家的狗啊?哪来的狗啊?”
卓梦啼笑皆非:“流浪狗,不怪它啦,我自己脚贱先踢到它……”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倪航嗔怪着,拿喷雾、碘伏小心翼翼地上药,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搞定之后又捧着那只脚一圈圈缠起绷带。
卓梦笑嘻嘻的:“好专业啊。”
“你还笑!咬这么深,以后真回不到原来那样了怎么办?”
“脚脖子谁看得见啊,留个疤有什么,你这反应就好像我马上要残废了一样。”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都还不如小孩子知道疼惜自己呢。”倪航几乎是脱口而出,“就这样你还敢天天自称是我姨……”
然后他顿住了,卓梦也有点懵。
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姿势却还维持着刚才那样,卓梦坐在床畔,倪航蹲在她身前,手上还托着她的脚,不知为何迟迟没有放开。
卓梦只觉得哪哪都不太得劲儿,索性自己挣了一下,把脚收了回来:“那我……今天就早点睡了。”
倪航的脸霎时涨红:“当然,当然,我也没打算今天……”
“没打算?”卓梦一惊,“你没打算什么?”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倪航三下五除二收拾好药箱,“那、那我回房间了卓姨,你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就这样退了出去。
卓梦的脚上仍保留着倪航指尖的触感,她不自觉地用另一只脚抚了抚那种感受。
另外刚才说话间的违和也让她很在意,只是凭她还算正常的大脑实在无法推测出倪航在搞什么名堂,略作纠结之后只得决定先睡觉。
她今天也很累了:“大个馒头,关灯!”
于是大个馒头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平层内,在倪航听来像极了嘲讽和幸灾乐祸:“主人不使用我,我就先休息喽!”!
第31章 马代
翌日下午,胖子向卓梦做了酒庄型管理模式的汇报,虽然PPT做得稀烂,但事儿倒是都能讲明白。
卓梦坐在办公桌后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之后跟李染那边同步一下,以后就按这个来。”
“哎,好的领导。”胖子说着给卓梦倒了杯茶,看见卓梦神情略显舒缓,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但也没松太久。
卓梦喝着茶开口:“蒸馏设备进了吗?”
“昨晚连夜搬进来的,技术部今天上午已经指导着清洁了,最迟明天开蒸。”
“连夜?”卓梦抬眼看他,“你让员工加的班啊?”
苍蝇搓手:“啥加班啊,都是自愿来帮忙的,我请吃个饭还不行吗。”
啧,果然二鬼子比鬼子还剥削。
卓梦白他一眼,继续喝茶:“你倒使得动他们。”
胖子嘴上一套一套的:“那可不嘛,我就跟弟兄们说了,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这厂子是哥几l个飞黄腾达的唯一机会,都撸起膀子加油干就完了——我还跟他们说呢,我说咱卓总说了,年轻人不能只向钱看,你越追钱跑得越快,只要能把事儿办牢靠了,钱自然哗哗地来。”
要不说胖子有点能耐呢,这话说得卓梦还真不太想辞退他那拨人了。
“其他设备里的酒今天应该也开始发绿了吧?”
“乖乖,卓总神机妙算啊,其他缸子里头跟昨儿那缸一模一样的情况!这要不是卓总您提前想到了,当机立断说做白兰地,您说我们这些小喽啰现在还不得急得团团转……”
“够了够了,收收味儿吧,再说就过了劲儿了。”卓梦制止他,“搞明白怎么回事了吗?”
“技术科说是氧化过头了,什么含氧量大,还有什么菌方面的问题——这样吧卓总,我现在就让技术科的人过来跟您汇报……”
“先别让他们过来汇报,你先告诉我他们找到解决办法了吗?”
“这……办法嘛,我觉得还是要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做脑力劳动的……”
卓梦听得脑仁疼:“那你让他们来跟我汇报什么呢?跟我说一堆这个菌那个菌的我又听不明白。”
这倒让胖子有些惊讶:“啊?您也不明白啊?”
“废话,我什么都懂,这酒我来酿好不好啊?”卓梦真不知道他这脑子怎么想的,“让技术科给句准话,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卓总,这个我也催了,但听他们那意思是您得给他们点实验时间,不然下一批他们也不好百分百打包票的……”
“时间,我给他们时间谁给我时间。”卓梦愁得两手合十捂在自己脸上,“下一批不能再耽搁了,必须是百分百。”
“好的卓总,那我再去跟他们……”
“算了吧,这玩意也不是能逼出来的。”她又把手放下来,“样品给我准备两份,然后订个今天的机票,去马尔代夫的,要头等舱。”
事情的转向超出预料,但胖子嘴巴比脑子快:“好嘞卓总!”
“两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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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卓梦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成功人士的特质在身上,比如她既然打定主意这辈子做酒品生意,那就无时无刻不在关注酒相关的信息。
她本来也不是个善饮的人,但是从成年起就有了相关意识。在她那无人问津的18岁生日当天,她送给自己的成年礼就是一场酩酊大醉。
就连每次旅游度假的时候,她也会积极品尝各类佳酿,在无人知道她是私生女的地方,用“卓氏千金”的名头认识酒业的各路牛人。
比如说有个职业叫酿酒师。因聘请费用过高的缘故,一般酒厂不会特意招聘专门的酿酒师,而会在需要酿制的时候,或者酿造过程中遇到问题的时候将人请过来指导解决。
卓梦就在之前的一次马代之旅中遇见了一位老酿酒师,他曾经为多个世界知名品牌做过指点,当时二人相谈甚欢。
早知道酿个葡萄酒这么费劲,从一开始就该过去把他给接过来。
只是不知道这会儿人还活着不。
卓梦是想着既然要去,那不如履行一下约定,刚好身边也得有个跑前跑后拎包的,所以一出酒厂就打了电话:“喂,小顾,身份证号发我,给你订票去马代玩两天。”
但她没想到的是电话那头略一迟疑:“抱歉啊梦姐,我这两天有约了。”
卓梦一下子脾气上来了:“怎么着,跟我的约就不是约了?你们领班不放人?不准你假?”
“不是……是这两天也跟朋友约了出国玩。”
“啊?去哪?”
“……迪拜。”
这哪是朋友啊,这是傍上比她更大的金主了。
卓梦长叹一口气:“行行行去玩吧,当我没说。”
“哎,梦姐你别生……”
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上车,手机扔副驾上,烦到极致的卓梦忍不住骂了句:“给脸不要脸。”
发动汽车,开了一会儿,又给倪航去了电话:“喂,小航啊,收拾收拾东西,我马上回家接你赶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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