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那你女朋友啊?怵那泪眼汪汪盯你好久了。”
任东转过身,看见徐西桐站在不远处,哭得鼻子泛红,白皙的脸颊全是泪痕,心底猛地被抽了一下。
“对。”任东把球杆递给旁人,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走了过来。
任东走到徐西桐面前,从裤兜里伸出手,牵住她的手把徐西桐带离了台球厅。
两人来到天台,她应该全都知道了,一路上任东都想该怎么跟她开口,嗓子全是苦涩的味道,天上的火烧云散发着温暖的光照耀着他们。
任东站在她面前,他不想把气氛弄得那么凝重,更不想娜娜难过,咽了咽喉咙,露出一个散漫的笑容:
“对不起啊,不能陪你去北京了。”
徐西桐擦掉脸上的眼泪,抽噎了一下,看着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任东你复读吧,我陪你一起,有什么大不了的明年再去北京就是了,我现在就去报名。”
说完,徐西桐就要往外走,她先去学校先跟老段报备一下他们两个要复读——任东挡在她面前,修长的胳膊抱住她的肩膀不让人走。
徐西桐不停地挣扎,可他的身躯就如铜墙铁壁一样,死死地摁住她的肩膀,任东忍不住出声训斥:
“你疯了吗?你不是最想出去吗?”
“可是你不在,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徐西桐声竭尽力尽地冲他大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嗓子发哑,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像在跟老天祈求,
“我不要困难把我们拆散,我不要——都怪我不好,都怪我……”
任东偏过头,不让徐西桐看到自己发酸的眼眶,他其实心里比谁都难受,这一年来的努力刹那烟消云散,不恨吗?不抱怨吗?恨啊,但又有什么办法。
“娜娜,我都想好了,你先去北京,不就是一年,大不了我复读。”任东竭力笑笑,他伸手擦掉她的脸上的眼泪不断出声安慰着。
此时此刻的徐西桐什么也听不进去,而任东的话在提醒她,木已成舟,他们不是神仙也不是皇帝,改变不了结局。任东在逼迫她接受这个事实,徐西桐捂住耳朵,嚎啕大哭:
“说好了,我们要一起走到未来去,少一分差一秒,都不算数,不算数的……”
“我不后悔做的这一切。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街机游戏,游戏的开头公主被恶龙掳走了,骑士历经重重困难最后打倒恶龙,解救了公主。结局你还记得吗?公主没有跟骑士结婚,她去外面的世界冒险了。”
任东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笑了笑看着她:
“公主生来就应该去看世界的。”
徐西桐的心脏被人揪得承受不住,她再也站不稳,蹲在地上崩溃大哭,眼泪模糊了视线,她闻到地上的热气,想起了葛亮军那个变态,恨意袭变了全身,她要杀了他。
是他不顾一切,拼死保护了她。
任东是什么?
自然赠予他,树冠 ,微风 ,肩头的暴雨;片刻后生成平衡,忠诚 ,不息的身体。
任东摁着她的肩膀,把人拖起来,看娜娜偏过脸逃避似的不再接受这一切,他的眼眶发热,咽了咽喉咙,像被钝刀搓过摩挲纸一样,声音无比沙哑:
“你听我说,我这样的人,还不一定能考上好大学。我任东,就是没人要的一条野狗,是你让我堂堂正正地走了出来,走向着这个光明的世界。”
徐西桐仰起脸,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看着那双如火山般热烈的眼睛,嘴唇急急地撞了上去,一开始任东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含住她的唇瓣,激烈地吻了起来。
任东用力吻着他,脖颈处淡青色的血管绷紧,徐西桐费力地仰头承受着他的掠夺,这是他们彼此间的第一个吻,生疏又激烈,唇舌交织在一起,含了一会儿又分开,都在逞着一口气,带着浓浓的不甘,他急躁地磕到了她的牙齿,最后都在斗狠,不知道谁咬到了谁的嘴唇,血腥味散开,充斥着两人分不开的唇齿间。
高考后结束的这个夏天,野草疯了一般生长,一如他们的感情,疯长,也像烈酒一样,苦涩又透着回甘。
之后,徐西桐第一时间去了警察局,她跟警方说自己高考前被葛亮军绑架,出示了自己身上的伤口,还说了葛亮军在高考之际蓄意报复任东的事。
警方向徐西桐透露葛亮军患有精神病史,前几天还伤了人逃到了省外,现在警方正全力追捕他。
高考结束后,徐西桐把衣服,一些书收拾好,回了自己的家。一推开门,房间里传来响亮的啼哭声以及女人温柔的哄声。
徐西桐站在客厅里停顿了一下,觉得这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她提着一大袋行李回到自己的房间。
没一会儿,周桂芬推门进来,这么久没见,看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训斥:
“你还知道回来?高考前你都住哪去了,跟谁鬼混在一起,家里也没个帮手……”
徐西桐坐在书桌前觉得好笑,自从上次发完短信报了平安后,周桂芬有找过她吗?她只是象征性地打了一通电话,徐西桐也没接到。
周桂芬是记挂着她,只是这份爱太轻了,只是这份爱轻到让她觉得,好像没有也可以。
周桂芬看见她脸上结痂的伤口眉心皱起,忍不住问道:
“你脸上的伤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没事,都快好了。”徐西桐话里透着冷淡的意味。
说完徐西桐便过扭过去,不再说话,气氛冷下来,周桂芬也自知无趣讪讪地走了。
没多久,警方跨省联合当地警方将潜逃在外涉嫌诈骗医保案的孙建忠,涉嫌故意伤人的葛亮军先后抓获,并分别移送至人民法院。
最后两人双双落网判刑。
周桂芬知道孙建忠被判刑并处以数倍罚款后整日崩溃得以泪洗面,扬言要跟他离婚,不过在狱中的孙建忠并不同意。
恶人自有恶人斗,徐西桐懒得去管这些,到现在为止,她跟任东无故受到了太多本该不属于他们的伤害。
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
高考出成绩那天,徐西桐总分考了620,在二中一举成名位列跌第三,在全县的排名也位列第五。
她看了一下C大新闻学历年投档线,在590左右,应该稳了。徐西桐考上C大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反而是周桂芬短暂地扫除脸上的阴霾,脸上喜气洋洋的。
陈羽洁也如愿考到了自己想去的高校,她打算报杭州那边的学校。而谭仪薇这次高考发挥不错,终于可以去北京了,出成绩那天,她那远在北京读书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哥哥捧着一束花束出现在她面前。
而陈松北,也如愿以偿考到了国美。
所有人都有一个好的结果,只有任东没有。
徐西桐这届出了个清华的县状元,市记者下来采访的时候,顺便也采访了她这个第五名。
记者一脸好奇地问道:“听说你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把自己的分数从三本线拉到了现在的620,请问有什么成功秘诀。”
人人都爱造神,徐西桐想纠正她不是花了一年的时间,她高一的分数线是只能上三本,后来她一直努力,高二的时候刚过二本线,高三的时候为了把成绩提上去付出了一切。但她懒得跟人长篇大论。
徐西桐认真想了一下说:“运气比别人好点吧。”
她只不过是运气好。
有人跟她一样努力,却没得偿所愿。
没想到那天在仙台山行叩拜之礼求好运时,那个瞎子指着任东对徐西桐说:“他,你的好运。”
一语成谶。
徐西桐找了份在书店工作的暑假工,每天负责整理书籍和清点书,并负责收银,她每晚九点下班,然后去找任东。
任东在朋友开的一家酒吧给人看场子,常常工作到很晚。有天酒吧深夜已经打烊,徐西桐伏在吧台前喝了好几杯果酒,头有些晕。
整间酒吧只剩他们两个人,任东正在收拾和清点酒水,见小姑娘醉了,便单手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找了间干净的包厢让她先休息,打算忙完再送她回家。
刚把人抱到沙发上,哪知徐西桐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纠缠之际一把将人拽到了沙发上。
任东没想到小姑娘喝醉了,力气这么,他差点没稳住,脑袋一把栽到地上,挑眉“啧”了一声。
他稍微坐好一点,人靠在沙发上,徐西桐一把直接跨坐他大腿上,一双水盈盈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任东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仍坐怀不乱,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回看她。
两人的视线缠在一起。
徐西桐不由分说地亲了上去,每次在接吻这事看似是她主动,其实都是他在主导。男的在这方面无师自通,一边含着她的唇瓣一边在耳边低喘让她记得张口呼吸。
徐西桐被吻得眼睛水红,周围太过安静,喘息声在耳边无限放大。她亲得有些喘,脸也直发烫,两人正难舍难分之际,任东裤带里忽然滚出一个东西。
徐西桐偏了一下脸,男人滚烫的嘴唇游离在她白皙颀长的脖颈处,她抬手捡起来一看,推开任东的脑袋,语气不怎么开心:
“你哪来的口红?”
任东的喘息声也很明显,闻言被问懵了,半晌反应过来:“哦,这酒吧客人送的,我看是新的,就想着给你。”
一双乌黑水亮的眼睛看着她,他的嘴唇刚被徐西桐咬破了一个口子,红色的血珠冒出来,看起来相当勾人。
徐西桐低头检查了一下口红,确实是新的,拆开旋出膏体把自己嘴唇涂了一圈,然后解开后脑勺绑着的长发,小姑娘喝醉了胆子也也大了起来,挑衅他:
“想不想尝尝什么味的?“”
任东掀起眼皮看她,柔顺的长发散落,一张唇红齿白,清纯动人的脸正笑着看他,她的嘴唇近在咫尺,唇珠似桃子饱满又勾人。
他咽了咽喉咙,刚才还平稳的呼吸又乱了起来。
一触即发。
任东重新用力吻了上去,激烈又不自持,徐西桐坐在他腿上,低头捧着男生的脸低头吻着,喘气声越来越重,情难自持,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任东停了下来,将她拉上去的白色体恤拉了下来,两人抱在一起,他的嘴唇碰了一下她的脸。
任东便头吻了一下她的发丝,犹豫了半天,声音嘶哑:“娜娜,从北觉出去以后要是遇到好的男生可以——”
怀里的人半天没吭声,气氛陷入冷却,徐西桐猛地推开他,从任东腿上下来,眼睛恢复了清冷,看着他:
“什么叫好的男生?意思我也可以这样跟人亲?”
徐西桐的眼睛一点一点变红,她说:
“没有好的。”
也不会有。
第54章 自由的不是风,是我们
有次白天任东在酒吧站在吧台前洗杯子的时候, 进来一个人。任东抬起眼皮一看,是一龙俱乐部的教练。
教练穿着黑色POLO衫,吹着口哨上下打量了一下酒吧的环境, 笑着看向任东:“你小子混得可以啊。”
任东转身打开酒柜拿了个杯子, 倒了杯水,又拉过冰桶,夹了几块冰块丢了进去, 酒杯溅出一两滴水花。他把杯子推到吧台面前, 示意他自便。
“找我什么事?”任东也懒得应他刚才的话, 单刀直入。
教练拿出裤兜里的一盒白沙,分了一支烟给他,任东摆手没接。谢教练看他这冷淡劲也就不费力跟人叙旧铺垫了,直接从后面屁股兜里抽出一张宣传单“啪”地一声拍在桌上,低头点烟:
“一看到这个活我就想到你了。”
任东垂眼看过去, 是一场正儿八经的市级拳击比赛, 地点在一龙俱乐部举办。宣传单上印了两位拳击手对抗的剪影,奖金10000用红色字体加粗呈现在眼前。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距离比赛还有20天, 不过对手是郑将, 你知道他吧出了名的狠角色, 就没有人在他手下赢过的,很可能你也就一轮游。”
任东仅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拿起餐布低头擦杯子,懒洋洋地说:“不去。”
早倦了。
谢教练一愣,没想到任东拒绝得那么干脆, 他没拿走那张宣传单,说话也阴阳怪气起来:“行, 有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