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岸两人还没摸清二人这哑谜似的对话,便看林弈年点头,温和地说:“当时钟吟就在旁边,看我不舒服,她就说和我一起。”
易忱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地定定看向一点。
“阿忱?”林弈年歪头。
易忱动了下,低头滑动着手机,平静道:“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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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十佳结果出来了。”
次日,钟吟和郭陶坐在餐桌前,她刷着校园公众号,冷不丁说出一句。
钟吟拿筷子的手微顿,静静等着下文。
“易忱六啊,”郭陶说,“这么多大三大四的,他可是唯一大二就选上的。”
“这以后不得前途无量啊。”
钟吟脑中又浮现起易忱站在台上,泰然自若的表现力。
她咬着筷子,发自心底道:“他确实很厉害。”
吃过午餐,回寝室的路上,钟吟的手机嗡动一声,显示林弈年发来消息:[下午有空一起去图书馆吗?]
钟吟脚步一停,忙回复:[好,几点?]
[看你]
钟吟弯唇:[那我现在就回去拿书,一会给你发消息]
“你和谁聊天呢?”郭陶看她嘴角荡漾的微笑,“林弈年啊?”
“你怎么知道?”钟吟错愕。
郭陶笑得促狭,“你笑成这样,只能是林弈年了呀。”
“我至今只在你回两个人消息的时候有表情,”郭陶掰着手指说,“一个就是刚刚,一个就是回易忱时,经常聊着聊着就气到笑了。”
“……”还真是这样,钟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刚刚和林弈年说什么呢,”郭陶用肩膀碰她。
知道瞒不过,钟吟索性坦白:“他约我去图书馆,我们一起去复习。”
“哦图书——啊?!”郭陶瞳孔地震,“你俩什么时候到了可以一起去图书馆的关系了?!”
钟吟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之前林弈年面对她时,还处在一个正常的朋友界限。
好像突然之间,就发展得这么快了。
“他知道了我们是一个高中的,”钟吟说,“可能因为这个,会比以往更亲近一点。”
“傻!”郭陶说,“他都约你去图书馆了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不明摆着想追你吗?”
“妈呀,昨天安安脱单,不会你也要——”
钟吟脸颊慢慢烫起来,反过来问:“那你呢?昨天你和顾…唔。”
她的嘴巴被捂住,郭陶鼓起腮:“停!不许说我!我不喜欢他,怎么都不会喜欢他的!”
钟吟眨眨眼睛,弯起唇:“那你是知道他喜欢你了?”
“哎呀,不说了!”郭陶一甩手,急匆匆地往前走,“他喜欢我也没用,反正我不喜欢他。”
“呜呜呜哥,”另一边,顾旻边嚎边哽咽地去拽易忱的袖子,眼眶红红,“桃子为什要拒绝我?她说我是小孩儿,我明明就比她小几个月,凭什么说我是小孩儿…”
对面,易忱散漫地撑着头,满脸嫌弃地抽回衣袖,又被顾旻扯住。
他烦得不行,一把将他甩开。
“有点出息没?”
顾旻可怜巴巴地吸了下鼻子,“哥,你怎么这么无情啊,我都失恋了。”
“人家和你恋了吗你就失恋?”易忱啧了声,用指骨叩了叩桌子,“快点吃,吃完滚蛋。”
顾旻看他哥一眼。
虽然他平时也这么没耐心,但今天好像格外没。
吃枪药了啊。
他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哥,我是真的很喜欢桃子,我还想继续追她。”
“她是哪个?”易忱皱着眉回忆郭陶的模样,“总黏在钟吟身边那个小土豆?”
“……”顾旻顿时放下筷子,不满道,“什么小土豆?哥你说话注意点儿,桃子那叫娇小可爱。”
易忱托腮冷呵一声,视线寡淡地落在他面上,满眼“瞧你那不值钱的样”的讥讽。
顾旻装作看不见:“哥,如果是你你怎么办?会继续追吗?”
“没有什么如果,”易忱懒洋洋地耷拉下眼皮,轻嗤,“这事儿就不会在我身上发生。"
顾旻满脸不信,嘀咕:“那要是吟吟姐和别人在一起了呢?你还会这么淡定吗?”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
他奇怪地抬起头,正对上他哥冷冰冰的视线。
莫名哆嗦一下。
“我就是假设。”
他的鞋被易忱不耐烦地踹了脚,“快点吃,吃完快滚。”
“那我到底还追不…”
“你他妈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磨叽?”易忱忍无可忍,“她没男朋友就追,有男朋友就抢,这么简单的事儿也能叽歪半天?”
“……”顾旻瞠目结舌:“有,有男朋友就抢?!”
这是他哥说出来的话?
他欲言又止,想提醒他哥这种行为的不道德性,可惜后者已经没了继续说话的欲望,满脸"你再叽歪一句就直接团成球滚蛋"的表情。
顾旻默默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
就当他哥是为了讲话对称才口不择言吧。
顾旻走后不久,天边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易忱没带伞。
他靠在食堂外的墙壁上,盯着地面,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划着手机。
手机嗡动着,显示有电话。他看了眼来电人,挺直背,径直按了接通,“又要我给她做什么?”
“诶,”顾清觉得好笑,“你放心,不让你做什么。”
易忱一愣。
卸了力般,面无表情地靠回去,另只手拉着衣服的拉链玩,不感兴趣地问:“什么事?”
“是你爸让我打给你的,”顾清没计较他语气的怠慢,“听说你最近得了个了不得的奖?”
易忱百无聊赖地用脚尖磨着地面,鼻尖可有可无地嗯了声。
“我们家小忱这么棒啊,”顾清笑眯眯道,“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雨势渐渐转小,易忱拉上卫衣的帽子,走出屋檐,“您要是真想奖励我,就把我的基金和银行账户给开了。”
“你倒真敢想,”顾清呵呵一声,“你爸说的没错,你这德行,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易忱翻白眼,不耐烦道:“还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你敢。”顾清威胁,转而问:“吟吟哪天回沪市?”
易忱脚步一顿,“不清楚。”
顾清嘶了声,“我上次不让你问了吗?”
“她还没订票。”
“这孩子,不会是忘了吧?”顾清顿时焦急起来,“你让她快些订,不然可没票了,小帆已经在家着急了。”
“我又不是传话筒,”易忱淡淡道,“您自己不能和她说?”
顾清恨铁不成钢:“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给你制造这么多次机会,你就不知道主动一点?”
搁往常,易忱听听就算,也不想计较这些是非,但这一刻,他胸腔中的燥郁在瞬间达到了顶峰。
“我为什么要主动?我有说过我喜欢她吗就上赶着去倒贴?”
“您就不怕她把我当狗玩儿了后转头就找别人?”
那头的顾清惊讶地张张唇,半晌才莫名其妙地说:“小忱,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怎么会这么想?”
易忱没吭声。
“你是不是和吟吟吵架了?要不要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您别多管闲事,”易忱呼出一口气。
他是疯了才会说出这一番话。
电话那头有片刻安静。
良久,顾清深深叹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道:“你要实在不愿意,我就不逼你了。以后我亲自和吟吟联系。”
易忱张了张唇,胸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缓缓漏着气。声音放低,“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顾清被他这起伏不定的态度给弄懵了,难得温声细语下来:“儿子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心情不好?”
“您别问了,机票的事,我现在去问她。”易忱不欲再多说,挂断了电话。
雨势细密缠绵。
他浑然不觉,继续往前走,手上拨通钟吟的语音电话。
钟吟刚刚到图书馆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