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眼这只还在咬他裤腿的小疯狗。
看得出,她还挺喜欢这小玩意儿,时常抱在怀里。
妈的。
一只狗都比他幸福。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在比什么,他全身一激灵,心中暗骂。
——真是贱得慌。
钟吟泡完茶,端着杯子过来,“叔叔阿姨小心烫。”
最后一杯,她递给易忱。
他视线定定落在她面上。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钟吟摸了摸脸,再抬眼,后者已经飞快移开视线。
钟吟莫名其妙地坐下。
几个长辈都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钟吟想起刚刚给林弈年发了一半的消息,悄悄摸出手机,继续编辑。
刚打完准备发送。
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冷笑,“你把我当什么,还敢利用我去和林yi——”
眼看他就要说漏嘴,钟吟头皮都差点炸了,想都没想地抬起手,捂住他嘴巴,惊魂未定地瞥向白帆他们,压低声音:“嘘,小点声。”
手软而香,拂在面上,柔若无骨般。
易忱脑中嗡一声,瞳孔发颤,后面的话直接卡在了喉间。
但只一瞬,钟吟便放下了手,瞪他:“你别给我漏了馅!”
易忱目光发直,好半天,才回过神,消化着她的话。
又荒谬地抬头。
她竟然还不知道白阿姨早就已经知道了?
钟吟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兀自计划道:“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一会一起出去吗?我们三个人吃个饭?”
易忱顶腮,那句“你做梦”几乎已经到了嘴边。又在最后时刻,被他咽下去。
“行啊。”他忍着冷笑。
先单独把人骗出去再说。
午饭后,白帆专门喊了人来家里,陪着顾清夫妻俩一道打麻将。
借着这个时机,钟吟终于将那句“带着易忱出门转转”的话说出口。
白帆视线在二人面上飘过。
钟吟被看得紧张了下。
几乎以为母亲已经看出什么时,易忱漫不经心接过话:“是我提的,沪市我来的少,早就想逛逛了。”
“这样啊,”白帆这才打出一张牌,嘱咐,“那吟吟你带着小忱好好逛逛。”
钟吟松了口气。
一直到出门进了电梯,她才拍拍胸口,“要不是你,我都找不到机会单独出门。”
易忱压着眼皮,看她窃喜着摸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就要给林弈年打电话。
突然伸手一把夺过她手机。
“诶,你干嘛啊?”钟吟上前要去够手机。
易忱面无表情地抬高手。
“钟吟。”他唤她,“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钟吟看向他,迟缓道:“我…怎么了?”
易忱盯着话,话在喉中堵着,一时说不出。
怕她明白,又恨她不明白。
万语千言压在喉间,却都开不了口。
他哑着嗓:“你真当我是木头桩子,大老远过来,就为看你和他约会?”
空气似乎凝固。
狭小静谧的空间内,钟吟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
电梯“叮咚”一声,到达楼层。
易忱当先走出去。钟吟低着头跟上。
谁也没先说话,无言的沉默灼烧。
互相较着劲。
钟吟呼吸上下周折,那种不安在沉默中爆发。
她终于停下脚步,“易忱。”
他也停下,却是背对着她,心口揪紧,不敢回头。
“哪怕是自作多情,我还是必须问这一句,”钟吟看着他的背影,复杂的情绪在胸腔翻滚一圈,还是开口,“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易忱双眼放空地看着地面。
良久。
僵硬地从喉间挤出一个字。
“嗯。”
但不是有点儿,是很多。
钟吟张开唇,一时发不出声音。
半晌,才瓮声:“对不起。”
男生一时没动。
只是肩膀已经慢慢垮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他才转过身,黑眸如被水洗过,又掩过饰非般,飞速垂下眼。
钟吟望着他,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复杂,喉间堵着。
她惊慌地发现,对易忱,她竟然没法和以往对待任何一个男生一样,干脆利落地说出拒绝的话,而不考虑他们的感受。
“没事,只是一点儿而已,”她比划出一点点距离,心慌意乱地说着,“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很快就会忘记这点儿喜欢的。”
“还有还有,前段日子,你不是总脑补我喜欢你,说不定你现在也是一种错觉…”
钟吟说了一大通,对面都只是缄默地看着她。
眼中没了那种无往不利的倨傲。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闭上嘴。
用抱歉的眼神看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易忱抹了把脸,看向别处。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我比谁都明白。”
“不是带我去逛逛?”他转身,“还不走?”
他情绪转变得比她还快,似乎就这样接受了结果。
钟吟愣着,一时还不知做什么反应。
直到易忱走出好几米,她才抬步追上去。
假期间的沪市简直人山人海。
两人都各怀心事。
走马观花地穿过步行街,又来到沪市那远近闻名的三栋地标性建筑。
这里全是拍照的外地游客。
钟吟试图打破尴尬,“易忱,你要不要也拍一张?”
“……”
易忱掀起眼皮。
好的,少爷不屑。
钟吟自觉接收到他的意思。
谁知下一秒,他说:“拍。”
易忱勾勾手指,随手招了个旁边举摄影机的,“多少钱一张?”
“二十。”
他二话不说扫了钱。
钟吟:“……?”
付完,他靠向栏杆,冲她勾勾手,“过来。”
钟吟莫名走过去。
后面的摄影师笑眯眯道:“女朋友也要拍是吧?”
诶?!
“不是——”钟吟下意识要反驳,整个人已经被易忱拽着过去。
与此同时。
伴随着很低一声:“朋友之间,拍个照而已。不是么?”
说完,他克制着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