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屹淮去找药箱,甘棠不远不近跟着他出了卧室,穿过长长走廊,她蜿蜒下楼梯,走到一楼客厅。趁他离开,她偷偷又正大光明地打量这个她住了快一年的地方。
熟悉里,又带着一丝唏嘘。
可她明明是很少唏嘘的人。
离开三年,林港别墅好像还是那个老样子,壁炉旁上放着柠檬百里香,旁边还有飞机蔓绿绒,落地灯是她之前买的粉色花苞型,水吧桌台上还看见了她买的Masper手办……
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角落那个换过的花瓶。
比原来的更好看了,她乐观地想。
楼梯处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甘棠耳朵动了动,老老实实坐回沙发上。
秦屹淮把药箱放在一旁,递给她一个H牌限量版粉色发箍,她略感讶异,自觉接过,掀起头发自己戴上。
这次没让嚷嚷喊过时了。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
秦屹淮半蹲在她面前,女生白嫩额头上的大包尤其醒目,他先拿出冰袋给她消肿,动作很轻,但她还是颤了一下,只瞧着他,没有发出声响。
“忍忍。”他声音听不出情绪,把握好距离感,十分有分寸,连手指都没怎么碰到她皮肤。
冰敷要连续五分钟,休息几分钟后,再不断重复几次。
两人中间没有讲话,甘棠默默低头,看着给自己处理伤口的男人。
秦屹淮眉眼冷峭,鼻梁高挺,薄唇带红,手指握着棉签,动作时会凸起根根分明好看的弧度。
他做事情还是很专注,还是很好看。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还是很能戳中她。
“看什么呢?”秦屹淮幽幽出声,也没瞧她,依旧在做自己的事,但突然这样问。
“……”甘棠冷不防被吓到,暗叹自己的颜狗属性,看着面前目不斜视的男人,决定把专注这个形容词给他拿掉。
她紧了紧唇角,乖乖让他上药,盯着他,找好措辞,动也不动问道:“别墅里为什么还有我的东西啊?”
是因为他还对她余情未了,想留着睹物思人吗?
秦屹淮继续手中的动作,在棉签上涂了药后,凉腻的药膏再落上她的额头:“这个你得问方姨,我没怎么过问,她也没扔了。”
甘棠:“……”
自取其辱,她就多余问这一句。
女生闭紧嘴,彻底没了动静,他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又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不过,我之前确实没想过你会走来着。”
男人的嗓音轻松淡然,她闻言一怔,不知心底作何滋味,转眼看他时,秦屹淮已经偏过头继续换药了。
已经过去三年,很多事情都恍若隔世。甘棠低眸抿唇,明明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时隔这么久,再次回想,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和当初的自己感同身受。
当时自己仿佛处在云端,好多细节都记不清楚,更何况现在。
她无法回想当初的具体过往。
但总有一些东西,纵使现在可能不需要,她也是要在婚前提前说明。
同时,也是给过去的两人一个交代。
“我没有……”甘棠紧盯着他,突然呐呐地说,“我没有再喜欢别人了。”
三年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没有喜欢的人了。
如果有的话,往后也只能是他了。
这句话来得十分不合时宜,但是男人并未意外。
秦屹淮闻言转过头,两个人终于对视。
他眼含笑意,很认真地看着她说:“嗯,我知道。”
她心里永远会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男人,不关乎爱,且分量好像永远会比他重。
但他不相信永远这个词。
一切处理好,甘棠额头上的包没有那么快消下去,但状况比刚刚好了不少。
她对着手机相机看了下自己,五官精致,但小包异常破坏美感,她嘴唇微瘪,怎么会这么丑?
“脑袋还晕不晕?”秦屹淮把药箱收好,伸出手摸了摸她头,指尖触碰到一片软。
甘棠只想着他的话,完全没意识到其它。
昨晚的事情一股脑的朝她袭来,她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有点后悔没多喝一下,玛格丽特和百家利什么的全都倒酒杯里面,干脆直接把她喝死好了。
甘棠放下手机,捂住头,此地无银三百两道:“好晕,昨天喝得太多,好多事情都忘了。”
秦屹淮:“……”
沙发塌了一块,秦屹淮坐在不远处,看着她闭眼又睁眼,仿若使劲回忆昨晚的模样。他唇角小幅度扯了下,客观评价道:“演技比三年前略有退步,建议别演了。”
建议你不要建议。
甘棠垂下手放在膝上,死不承认,弱弱反驳:“我是真忘了,喝得有点儿多。”
秦屹淮目光落在她瓷白的脸蛋上,只稍微挑眉,说了一句:“我找吴维调了监控,视频传你一份?”
甘棠闭紧眼,握紧拳。
阿西。
“我昨天只是想和思思喝酒而已,没有找Jacob,他是自己过来的。”甘棠立马端正坐姿,露出的光滑小腿并起,这样和他解释。
秦屹淮似是来了兴致,波澜不惊挑中重点:“那他为什么会自己过来?”
甘棠谎撒得不多,他摆出姿态和她讲道理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怕他的。
她不免没了底气,弱声又强势道:“这是另一件事情,你不准问。”
谁还没有点过去呢?
只要她现在没有违规越线不就好了吗?
秦屹淮在吴维那儿了解了大概,声音像雨珠落湖般沉又清脆:“好,我不问。”
令她意想不到,男人放过了她,但随之而来就是另外一个更难回答的问题。
秦屹淮侧头扫过她白嫩明丽的脸,意有所指问道:“你昨天亲了我,你知道吗?”
不是亲,是咬。
她悄悄偷看下男人的薄唇,还好,没留痕迹。
甘棠连脚趾都在扣拖鞋,脸颊伴着耳朵开始泛红,细声嘟囔道:“不小心亲了你的话,要道歉吗?”
话音落地,她脸颊更红了,不敢看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秦屹淮慢条斯理说道:“你想道歉,也可以。”
甘棠抬眸,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道歉的话刚要说出口,直到看到他嘴角松开一个散漫的笑。
她杏眼微睁,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拧起小鼻子,恼羞成怒道:“你好烦啊。”
两个人放下隔阂,相处之间,好像都没了之前那层看不见出摸不着的薄薄的玻璃。
她支起右膝盖跪在沙发上,抽过抱枕,当做是他来捶两下撒气,还自认为恶狠狠地盯着他。
秦屹淮倒无所谓,也由着她。
他半点反应没有,甘棠有些垂头丧气,不想呆在这里,起身离开时,旁边男人勾着浅淡笑意,忽然出声道:“甘棠。”
被人叫名字是会比平常更容易正视几分的,她不明所以,眸子里还有不满,望着他:“嗯?”
秦屹淮干脆利落道:“我们要不这周末去领证?”
甘棠漂亮眼眸睁大,转过身瞧着沙发上不动如山的男人。下一秒,“咚”的一声,她的膝盖没收住,磕到了茶几上。
她痛得捂着膝盖,直往下半蹲,一只手咋捂上了自己膝盖,另一只手下意识撑在离她最近的物体上。好巧不巧,是一个男人的大腿。
女生眼眸汪了泉水,抬头似怨非怨望着他。
秦屹淮视线幽沉,忍住没出声,喉结明显滚了下,大腿筋线隐隐一跳。
甘棠明显是感受到异样,放在男人休闲裤上的小手捏紧,撑着他腿直起身子,咬紧嘴巴,泫然欲泣,仿佛他对她做了什么禽兽之事一样。
两相对望,周遭的气息温度升高,仿佛染上了暧昧的粉。
直到她再也忍不住,眼眸开始湿润,哭丧着脸跟他抱怨说:“好痛。”
秦屹淮:“……”
别墅内很安静,秦屹淮吸口气,俯身,一把把她捞起来,放沙发上。他峰眉轻蹙,她睡裙衣摆下膝盖露出,金钱堆砌呵护的皮肤依旧白嫩光滑,没青没紫。
“现在感觉怎么样?”他按下手掌,对着那处揉了揉,低声道。
男人的力度不轻不重。
甘棠摇摇头,膝盖上的热源一阵又一阵。她像是惊醒一般,下意识想逃避,抿唇,正打算往回缩腿。
但想起两人的关系,犹豫一瞬,还是没动。
她并不抗拒,只是实在不习惯。
他们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于日常中如此近距离接触。昨天是喝了酒,脑子还有些不清醒,今天又算什么呢?
甘棠没有说话,肢体有些僵硬。秦屹淮却敏锐察觉到她的不自在,男人垂着头看不出任何异样,眼只眸暗沉一瞬。
两秒钟后,他手十分自然从她膝盖上移了下去,面目神情疏懒无异。
女生松了口气。
怕再出意外,这次甘棠老老实实坐在沙发另一边,小梨涡轻旋开,忽略刚刚的插曲,继续他的问题。女生故作轻松问道:“为什么要突然领证?现在这样也很好啊。”
女生的动作被男人尽收眼底。
秦屹淮扫了她一眼,眉目稍挑,平静声调跟她讨论这个问题:“给彼此一个约束范围。”
秦屹淮事情太多,没有太多空余时间管她。
她会跑会跳,还太爱撒欢,平常事物对她没什么效力,这张证或许有点用。
甘棠想了想后继续道:“是因为我去了君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