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有点神经质,但代入感太真实,她难过得想哭。
外面月光皎洁无暇,投射进窗户里。
甘棠孤孤单单一个人,抱紧大熊,明明眼角有泪水,嘴巴里还要骂“混蛋”。
主卧内昏暗又寂静,月光灰白,衬得男人眉眼深邃,清冷静默。
秦屹淮抬手,将她眼角的泪花擦过,动作轻柔又细致。他其实算不得一个温柔的人,惟有的那一点大抵都给了她。
她信心满满说自己能处理好,难道是在睡觉的时候把不开心都哭出来?
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也真是高明。
明明她昨天大多数时候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有机会接触到心烦的事,不跟他讲,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
怎么可能是真做梦,或是经期那么简单?他又不是没有见过她做梦或是痛经的样子?
这一夜十分漫长,甘棠梦里的虐恋拉扯大剧终于结束。结局大家都独美,谁也没成。秦屹淮跟他的白月光不是happy ending,她也不用跟一个爱别人的男人生活一辈子。
还行,这个结局至少够她睡个好觉。
秦屹淮在她床前呆了半宿,等她恢复安宁,终于离开。
隔天清早,甘棠的生物钟将她敲醒。
身边照样没有秦屹淮,可她跟平时感觉并不一样,怪落寞怪空虚。
初一不知何时跑进了她屋里面,高贵冷艳蹲在一旁。
初一熟悉林港之后就不再黏它,甘棠把它拎过来,不顾它的小幅度挣扎,把脑袋埋在它身上猛吸一口,柔软又舒服。
她下楼时没有看见秦屹淮,他一向离开得早,这会儿可能正在去公司的路上。
她半点不奇怪,做好准备,心里盘算什么时候开诚布公跟他谈一谈。
正盘算着盘算着,那个要开诚布公的对象忽然进来了。
秦屹淮大概没有去晨跑,站在门口,外面清晨的亮光半打在他身上。
他穿一件简洁的黑色衬衫,搭配休闲裤,穿着舒适又不失型,黑发不像平时一样背头,更显得人年轻几分。
甘棠瞧了眼不远处的高大男人,眼神闪烁,虚握紧拳,往小厨房走去,真像是恢复好一般,道了声早上好。
她在小厨房扫了一圈,没有看见早餐,也没有看见方姨。
甘棠不禁朝外看了眼,喊了一声:“方姨?”
方姨正在修剪花草,她最近在网上学插花,经常在温室花房里呆。
甘棠没阻止过她,毕竟大多数时候她只是一时兴起,也没怎么照料过花草,不如留给方姨找乐子,顺便修饰家里。
方姨大概是听见甘棠声音,连忙进来,听见甘棠问:“今天的早餐在哪里啊?”
方姨还没回答,秦屹淮慢步走过来,代她回复:“在我手里。”
甘棠低头,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打包袋。
男人侧过头对方姨道:“你先去忙吧。”
“你也会嘴馋吗?”甘棠手撑在餐桌前,右脚脚尖往后抵在餐桌上,白色袜子上方是一截细嫩脚踝,眼眸纯而清澈,勾着清浅笑意。
秦屹淮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将榆氏早茶放她面前,淡声道:“给你带的。”
“谢谢。”这家早茶向来很火爆。甘棠低头瞧见,眸色温润,心底不知作何感想。
她坐在餐桌上,思索片刻,先找了个话题:“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秦屹淮视线在她白嫩面孔下逡巡一圈:“你不是说我太忙?当给自己放假了。”
甘棠没上过班,不禁问道:“这个假是可以想放就放的吗?”
“不可以。”
甘棠故意不解风情:“但你还是给自己放了假,言行不一啊。”
秦屹淮没理会她的打趣,提醒道:“先吃,还没冷。”
甘棠“噢”了一声,开始享用他一大早买回来的早餐。
她眼珠子慢慢转悠,思考要讲什么。
餐桌下,女生双腿交叠,拖鞋滑落,她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蹭着他裤摆。
秦屹淮看了她一眼,甘棠半低着头,毫无察觉。
她张开嘴,小口小口吃着猪包。
甘棠吃相其实很好,即使很喜欢也不会狼吞虎咽,是个看起来很乖的女孩子。
秦屹淮靠在椅背上,欣赏她用食。
两人齐齐保持沉默。
差不多吃完早点,甘棠抽张纸轻擦嘴,无声瞧着他,深思度量过后才慢慢开口:“我们结婚的时候,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商量好,以前没有发现,在一起待久了就很容易有摩擦。”
秦屹淮脑中有很多想法,但此时此刻不适合捉弄她,像昨晚上默默无声地哭怪叫人心疼。
男人配合她问:“什么摩擦?”
甘棠声音轻细,委婉开口:“嗯……比如说,我们好像对彼此的异性朋友没什么了解。”
秦屹淮直截了当:“你想了解?”
其实有一点,但她最想了解的显然不是异性朋友。
“也不是。”甘棠支吾了声,慢慢前进,再直接一点,“其实,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眼里是容不了沙子的。”
秦屹淮不说话,静看着她,眼底浮起的笑意太淡,她捕捉不到。
甘棠瞅了他一眼,嘟囔表达自己的看法:“我不知道你结婚之前的感情生活,但是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因为要跟我结婚就和她分开的话……”
她不知道怎样评价,于是只挑明自己的看法,细声又坚决道:“我个人非常不想背负拆人感情的骂名。”
恶毒女配的滋味蛮酸爽,万人唾骂,她在梦里体会够了。
秦屹淮嘴角扬起微不可查的弧度,看上去神色依旧没有太大起伏。
他视线在她脸上扫过,示意她继续说:“嗯,还有呢?”
还有吗?还有什么啊?
她话都说这么明白了,他会没听懂吗?
甘棠掩下心里想法,听他的话继续咕哝道:“还有就是……如果你心里还有别人,我是能退出的。”
虽然会有一点点伤心,但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话音落地,秦屹淮眼底的笑意散了许多。
他嘴里细细品味这两个字:“退出?”
甘棠继续说明自己心中想法:“对啊,你身边女人蛮多的,家里催你结婚,只能说明我是最优秀的那个。但我受不了我老公心里还有别人,你能明白吗?”
上一句理智气壮,下一句无限委屈。
秦屹淮差点被气笑,原先把握好分寸回答她的话竟然变成了回旋镖,什么时候的东西都能被她翻出来想?
男人淡声道:“明白。”
甘棠看着他,眼睫下抬,认真询问道:“没了吗?”
她表达完了自己的意见,他不应该做点表示吗?
秦屹淮眼神在她脸上细琢磨,分析她到底是精神层面接受不了,还是说真的吃醋,男人波澜不惊问道:“你想怎么办?”
甘棠不禁有些生气,恼羞成怒道:“你自己想啊,我都把想法和盘托出了,你还要跟我打太极?”
他心里有其他人,他们就分;没其他人,他们就好好过啊。干什么要问她?她又不是事事都需要掌握主动权。
甘棠在桌底下使劲儿踹了他一脚,气闷道:“好没意思。”
她那点力气对他而言不算什么,跟撒娇一样,秦屹淮动都没动一下,没跟她计较。
无论甘棠是哪一种想法,但她的占有欲是真的。
男人静看着她,眼底暗流涌动。
甘棠的目的已经达到,指明了问题,表明了态度,没想到他一点不配合。
她起身,告诫自己不要生气,还没走两步,就被男人扯住手臂。
甘棠没注意,心中惊诧,睁大眼睛,顷刻之间,她被他搂在怀里。
她呆愣几秒,挣扎两下,却发现他手臂收得越来越紧,沉甸甸的在腰间,她根本无法逃脱。
秦屹淮稳稳抱着怀里的姑娘,嗓音磁沉,低声哄她,问道:“昨天就为这个伤心?”
睡着了还无声落泪,叫人心软一半。
甘棠没有说话,她腰太细,而他人高手长,手臂放在她腰间贴着,虚虚圈住,稳健又强势。
她有些委屈,咕哝反驳道:“我没有伤心。”
秦屹淮看着她:“嗯?”
还在嘴硬?
甘棠坐在他腿上,两只脚悬空,拖鞋全掉了,她也懒得管。
她垂下眸子,细声回答秦屹淮的话:“我就是觉得自己的婚姻被冒犯了,我不想要我老公心里有别人,你能明白吗?”
秦屹淮眼神深沉,手掌摩挲着她腰间,故意曲解:“你不想要我心里有别人?”
甘棠看着他,轻点头,咬唇,有点小傲娇,又有些羞于开口:“不想要你心里有别人,只能有我一个。”
他们是夫妻啊,彼此唯一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
她第一次主动剖开对他的占有欲,明明紧张得捏着他袖子,眼睛盈水,脸红耳热,却还是没退缩。
勇敢又无畏,坦诚又直接。
秦屹淮嘴角掀起弧度,揉了揉她发间,认真看着她眼睛,低声回复道:“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
只有她一个。
甘棠眸间颤动,唇角慢慢弯起,心中为这句话欢欣鼓舞几秒。但她理智尚存,还有事情没问清楚,比如说前台为什么要讲这样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