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秋将话头对准了她,笑道:“没跟朋友一起来啊?”
她的朋友还能是谁?当然是温思茗。
甘棠微笑道:“没有,跟我老公一起过来的。”
“那甘小姐,最开始也是想替秦先生穿上婚纱的吧?”闵秋眼神扫过两人,说完这一句不再多言,仿佛没有半点挑拨,只是无心的话。
甘棠被噎住。
闵秋淡笑点头,离开这桌。
甘棠有种预感,这个女人有点疯。思思要是过来,说不定真的会被这个女人打。
她甚至有点遗憾温思茗为什么没来,要是思思过来就好了,她有理由帮思思还回去。
当然这些只是甘棠内心想法。她坐下来,看了眼身旁男人,不知为何心有点虚。
秦屹淮叫人帮她把酒撤下,换上果酒。
甘棠忽然有点好奇,思思的话重现脑海。他为什么不表现半点占有欲?这真的很不正常。
单论他们的夫妻关系,他不应该吃一下醋吗?
她斟酌开口:“我觉得……”
说了三个字后,再无下文。
秦屹淮淡瞧她一眼:“你觉得什么?”
要怎么开口?
她觉得他好像不是很喜欢她。
秦屹淮将果酒放他面前,眼神在女生面前逡巡,透着不易察觉的琢磨道:“我倒是很好奇,你最开始是想为谁穿上婚纱?”
甘棠脑中拉响警铃,眼神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最后只能梗着脖子,委委屈屈蹦出一句:“你怎么能听她的话?”
秦屹淮面上倒十分淡然,扫过女生的白皙面孔,出声道:“是不是陆一舟?”
甘棠又被噎住,没反驳,眼睛里含着无辜:“我怕你听了不开心。”
秦屹淮略微挑眉看她,嗓音淡沉:“那你不会撒谎?”
甘棠咕哝道:“你明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怕撒谎的话,你肯定觉得我油嘴滑舌。”
他明明知道,她在最开始,肯定想过嫁给陆一舟。
她搞不懂他为什么他还要问?
下一秒他就给了她答案。
秦屹淮握住女生手腕,逗她:“我想要你在我知道问题答案的时候适当说谎,譬如你所认为的油嘴滑舌。在我想了解答案的时候学会坦诚,不明白?”
甘棠脑子里过了一下,嘴尖微翘,嘟囔道:“你是不是想听甜言蜜语?”
秦屹淮目光专注温柔看着她,给了她正确答案,肯定道:“是,明白了吗?”
甘棠抿起嘴唇,有些面红耳热:“我才不跟你讲甜言蜜语。”
他都不跟她讲甜言蜜语,连喜欢她都没有说过?凭什么她要先跟他讲?至少现在不要。
甘棠有点小傲娇在身上,将手抽回,耸耸肩,闭紧嘴巴。
秦屹淮轻扯唇。
两个人很少说甜言蜜语,三年前亦如是,甘棠嘴甜,爱撒娇,但没说过什么非他不可,只嫁给他的话。
这种类似的想法,她大抵已经给了陆一舟。秦屹淮并不意外。
很早之前,秦屹淮就知道她很喜欢陆一舟。
在他频繁在她身边出现,直至跟她上床时,她心底大概也还对陆一舟有那么一点特殊情愫。这种情愫太复杂,很难称之为爱,但很有分量。
所以她不能对陆一舟做到完全决绝。
秦屹淮从始至终都明白,在跟她在一起时,或者分手时,这种认知贯穿他们上段恋情的始终。
三年前,他最初只是想得到她,这种想法源于雨天的偶然一瞥,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他再见到那抹鲜艳时会感兴趣,在跟她哥讲话时,他目光会漫不经心随着她,当然,也很轻易地发现她有男朋友。
秦瑜淮心底只觉有点可惜,冷眼旁观。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犯不着让他夺人所爱。
他在一旁看着他们吵吵闹闹,分分合合。
在这个过程中,他和甘棠渐渐面熟起来。
甘棠时常会找梁泽西,那阵子也经常会碰见秦屹淮。
她对这个她哥的好友印象很不错,大抵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貌,和时常照顾她的举动。
但她那个时候算是个比较害羞的姑娘,她比他小那么多,他压迫感又很强,她不太敢在他面前放肆。她只是在诧异怎么又遇见他时,乖乖巧巧喊他一声秦二哥。
直到陆一舟从榆城离开,他们断了许久。
秦屹淮开始明确表现出暧昧举动。
她不会打台球,提出要求想请私人教练时,梁泽西不假思索,指了指秦屹淮,说:“他会啊,你这三分钟的热度,让他教你算了,请什么教练啊?”
她以为秦屹淮不会答应,可他点头,起身慢条斯理将袖子挽起来,说:“行。”
甘棠有点手足无措,如果教练是个中年大叔,她可能会十分坦然,可对方是秦屹淮。
长得帅,身材顶级,气质拔尖,气场很强。有梁泽西在还好,不在的话,她有点怕他。
但事情出乎甘棠的预料。
秦屹淮对她很耐心,打台球的时候不免会有肢体接触,可他将空隙把握得很好,点到即止。
于是她渐渐对他放松戒备。
两个人遇见的次数变多,他对她的特殊,所有人都看了出来。
甘棠谈过恋爱,也不是傻子。
他开车出来接她时,甘棠很紧张,捏紧裙摆,但还是直视他的眼睛,问出了这个问题:“你是不是想追我?”
秦屹淮嘴角牵起弧度,反问道:“嗯,现在才看出来?”
甘棠哑口无言。
她不想一直停留在上一段恋情,所以她默许了他的行为。
甘棠是个行动力很强的姑娘,那天秦屹淮来接她时,她说今天就算了。
她晚上想爬山去看日出。
秦屹淮选择陪她。
想和做是一回事,榆城的山太高了,她要是一个人爬不上去,还可以偷摸溜走,想放弃就放弃。但旁边还有个为了陪她的秦屹淮,她的临阵脱逃就显得十分可耻。
她不爱锻炼,身体素质算年轻人中的普通水平——半死不活,但她咬咬牙也能爬完全程。
甘棠没打算脱逃,只是爬到一半时,气喘吁吁说:“要是能不爬山,也可以见到山顶的日出就好了。”
秦屹淮爬山倒是十分轻松,男人身高腿长,只领先她两步,闻言转过头问她:“你的目的是爬山,还是看日出?”
甘棠出了一身汗,理所当然回答:“当然是看日出啊。”
秦屹淮插着腰,无奈叹息,提议找个车,但出乎他的预料,她又说:“但我还是觉得自己爬上山顶后,看见的日出,才是最无与伦比的美丽。”
她很有韧劲,很鲜活,他第一次意识到,且往后无数次都会意识到。
秦屹淮扬起眉,眼底勾着极淡的笑意:“你说得很对。”
那天爬山的人很少,他们是为数不多先到达山顶的人,两人占据最佳观赏地点。
甘棠太困,在手机上定好时,靠在石头上迷迷糊糊入睡,身体要往旁边一歪的时候,身旁男人接住了她,轻柔支着她。
其实那个时候甘棠醒了,可是她选择了装睡,然后靠在他肩膀上真的睡着。
夜晚的星空太漂亮,空气清新自然,凌晨开始降温。
秦屹淮将外套盖她身上,抬手抱住了她,没有很紧,虚虚松松,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安全感,没有让她觉得冒犯。
一切都刚刚好。
日出将要到来,甘棠被闹铃吵醒,朦胧睁开眼,靠在他的怀里,再也没离开。
天光破晓的那一霎,她主动亲了他。
他们在熹微晨光前拥吻。
自此,他们心照不宣开始换一种方式相处。
甘棠会拉小提琴,练完琴以后,偶尔会对着小提琴发呆。
一种下意识迷茫的神态控制不住。
她在想谁?他很清楚。
她却迷迷糊糊。
甘棠最开始对他没有上心,他最开始也认为自己对她没那么上心。陆一舟的事他早就知晓,但他并不算在意。
日后,秦屹淮陪她听琴,陪她过生日,陪她经历几次大小手术。她看小提琴的次数越来越少,梦里喊他名字的时候越来越多。
他在床上对她愈发温存,她不知不觉有点依赖他,爱抱他,爱亲他,还爱哼哼唧唧撒娇。
她轻而易举占领了他的所有领地。
然后陆一舟回来了。
他回榆城,带来了胡教授,首当其冲要找甘棠。
或许是因为方艾婷造的孽,他对甘棠的手十分执着,拼命想要治好她。
陆一舟找不到甘棠,现实给了他当头棒喝的一击。
她在秦屹淮的别墅里。
秦屹淮出来时,脖子上有暧昧抓痕。
“你对她做了什么?”陆一舟的眼神凶狠,拽着他的领口,像是要食啖吃肉。他不相信甘棠会跟秦屹淮在一起,或许是他强迫,一定是他强迫。
陆一舟对他和甘棠的感情如此笃定,他在心底给自己洗脑。
秦屹淮倒觉得好笑,轻而易举松开他的手腕,姿态闲立,不染风雪:“你凭什么以为她会一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