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虾。”楚葭开口解释,“林悦他们那边有专门卖新鲜小龙虾的,你之前不是嫌弃超市的不新鲜吗,我们一早买的新鲜小龙虾,现在还是活的。手机,我手机没电了,所以没看见你的电话。”
“……”
薄聿整个人像是被针扎了的气球,瞬间熄火,一整晚被各种情绪浸泡到快失常的大脑也在这一刻忽然恢复正常。
他在干什么?
楚葭是一个行为能力正常的成年人,只是昨晚没回来,他居然饿着肚子找了等了她一整晚,还差点就准备去报警了?
现在看见她回来又跟个疯狗一样一通质问。
她跟他什么关系啊?
什么时候他居然已经对她这么在乎了?
薄聿忽然就沉默了,一瞬间有些僵立在原地,只是刚才跟疯狗一样咄咄逼人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换下来,整个人表情显得有点吓人。
“你给我打了很多电话吗?”楚葭看着他,语气挺平静地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薄聿看着她,没有说话。
两个人离得很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近过,他甚至能很清晰的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变了,之前是西柚味,现在是一股很陌生的、不知道从谁家带回来的有些腻的花香。
楚葭仰头看着他。
薄聿依旧没有说话,只视线顺着她细软的发丝往下一寸寸从她脸上描摹过去,从眉眼到唇角,到她白皙的脖颈线条和锁骨位置。
他甚至还忽然发现她脸颊上居然有一粒小痣一样的东西。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薄聿想,可能是在他没看见她的这十几个小时里她自己在外面不小心弄上去的什么脏东西。
他视线依旧冷冷的盯着她,心里却有种很莫名又奇异的感觉,只伸出手,指腹擦过她脸颊那粒小痣的位置。
原本就薄白的能看见内里淡蓝色的毛细血管的脸颊瞬时红了一片,但那粒很小很小的黑色小痣依旧在那个位置。
确实是一粒颊边痣。
楚葭很明显地被他莫名其妙的行为弄得愣了下,难得的给出点反应,侧过脸往后退了一步,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反应了,开口说,“我去厨房给你做小龙虾。”
手掌落空后薄聿也从刚才那近乎灵魂出窍的半分钟里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哦,”薄聿不自然地抿了下唇,神色淡定,收回手重新插进裤兜,视线平静缓慢地扫过她的脸,故作冷淡道,
“所以你一晚上就为了给我弄小龙虾?”
楚葭点头,“嗯,你之前不是说想吃的吗。”
薄聿表情冷桀,挑起眉毛,嘴硬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楚葭啊了声,像是有点没明白。
袋子里的小龙虾还活着,这会儿忽然动了动,发出点声音。
薄聿皱眉,低眸扫了眼她手上拎着的袋子,开口语气有些嫌弃,
“谁要你弄什么小龙虾了,臭死了,下次别弄了。”
话落,楚葭似乎愣了下,像是有些没太反应过来。
薄聿看着她,心想傻不傻啊,至于喜欢他喜欢成这样子吗,为了个小龙虾忙了一晚上都没休息,他还没答应跟她怎么着呢。
“很臭吗?”
楚葭忽然开口,难得的露出点表情,像是有些茫然,情绪似乎比刚才他忽然发疯伸手擦她的脸颊反应还要多一些。
她低头看了看袋子,垂着的脸看不清表情,过了才开口,声音挺平静,
“那我丢掉好了。”
“?”薄聿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楚葭已经转身拎着那袋小龙虾出去了。
然后,两个人整整十九个小时到现在都没讲话。
就为了一袋小龙虾,至于吗?
薄聿手握着方向盘,这会儿只觉得越想越觉得烦躁。
黑色库里南就停在会所进门口的路边,薄聿没下车上去找程州,人就坐在车里驾驶座上。
停车道两边是高大的梧桐树,叶子在盛夏的京港晚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有些烦躁的打开车窗,点了根烟,但没抽,只捏在手上玩儿,从边上拿出手机打开,烟雾顺着冷白的手腕位置往上飘散着。
青白色烟雾在路灯下消散,车里只有屏幕闪着点蓝光,微信上好些条没点开的消息,薄聿绷着脸都懒得看,手指往上滑动着删掉了聊天栏。
直到停在最上面唯一一条置顶的聊天框位置。
是楚葭的微信。
他面色更冷了点,面无表情地想,他什么时候置顶的?
有点燥热的风从外面卷进来,烟草味和外面绿化带的潮湿水汽一起被送进来。
薄聿靠着椅背,冷着脸没有任何感情和想法地戳开楚葭的微信,点进两个人的聊天内容往上翻。
两个人微信是警局出事后才加上的,一开始聊天频率并不高,只是一些很琐碎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点变了味。
聊天内容从日常琐碎的他要吃什么、衣服鞋子被收拾到哪里了,慢慢变成了他单方面的自说自话,连她每天准点下班时间都要问。
操,他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薄聿有些翻不下去了,受不了自己给她发的那些消息,退了出来,重新点进楚葭的微信头像。
楚葭的微信头像是只看上去笨得要死的胖企鹅,歪头歪脑地站在半融化的冰川上。
也不知道从网上哪儿找来的图。
薄聿之前在国外的时候跟朋友去过南极看企鹅,压根也没什么好看的。
烟头往上快烫到手指,他没什么察觉,又点进朋友圈。
空白的。
不知道是她把自己屏蔽了还是删了,干干净净,像是一条也没发过。
两人昨天吵了一架,她该不会把他删了吧?
烟蒂燃到上方,烫到指尖。
薄聿没管,又回到两个人的聊天框,点开转账随便输了个金额过去。
向对方转账12345.
哦,没删。
他重新靠回椅背,视线落到两个人聊天框最后的对话上。
整个页面都被他发的消息占据,那边一条也没回。
全部都是他发过去的消息和几通没人接的电话。
以及现在非常可疑的转账数字。
薄聿盯着手机屏幕,感觉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掐灭,十分冷静地退出聊天框,取消置顶,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妈的,明明是楚葭喜欢他,
怎么现在整的他跟个舔狗似的。
第10章 耳机月光19%
进会所包厢的时候程州正在跟周迟域谈事情。
薄聿踹开门进去直接找个位置坐下,一身气压低到可怕,摆明了一副爷烦着呢,别来惹我的意思。
那边程州跟周迟域也正谈着事情,只让服务生过去把门给关上了。
两个人刚坐下也没多久,事情还没谈妥,程州摆明了一副要弄死周应淮的架势,周家也是摆明要保人。
自从周老爷子上个月住院后,周家现在的掌权人已经完全变成了周太太的长子周迟域。
虽然周家的地位这些年经过周老爷子那几年的糊涂操作这些年已经落了不少,完全比不上程家,但也能力也是年轻这一辈里出类拔萃的,上来后不到两个月就把之前濒临危机的周氏硬生生给拉了回来。
周迟域长得跟周家老爷子一点也不像,倒是跟他那位前港星出身的母亲十分相像,不过这样斯文俊美的一张脸很难想象商场上的手段如此雷厉风行。
圈子里有点眼力劲儿的也都知道,这位日后必定能再把周家拉起来,不敢得罪。
那边僵持着,周迟域看了眼边上的助理,拿过来一份合同,递到程州跟前。
程州捏着手里的烟头,扫了眼,语气略微有些讥讽,
“滨北那块儿地的开发权?三哥,您对这私生子弟弟还真够大方的。”
“老爷子还在病床上,再出事怕是难熬过年末。”
周迟域神色淡然,也完全没有理会他话里的讥讽,只淡淡道,“下个月就安排阿淮跟老爷子一块出国治疗。”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程州也知道不能再继续僵持着,他跟周迟域也算有点交情,跟着一块叫声三哥,人都面子拉下来跟他说了,他也不能再摆谱。
“行,我是在看在三哥您的面子上。”程州举起桌上的酒,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又重重将杯子放到一边,玩笑道,“但下回再让我碰到这小子,我高低非得废了他一条胳膊。”
周迟域也微微笑了笑,“任凭处置。”
程州哈哈笑起来,阴沉神色一扫而空,热络道,
“三哥今晚一块留下来一块喝?”
周迟域起身,婉拒,
“医院那边老爷子还等着,下次一定。”
“好,那我也不强留三哥了,下次再专门约您。”
周迟域从沙发上起身,边上的助理帮忙拿起他的外套。
薄聿靠着沙发椅背长腿搁在前面的桌上,正心不在焉地玩手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机械魔方,视线跟他隔空相接了。
两个人之前在徐芝的慈善晚宴上见过两回,周老爷子那会儿还没下台,周迟域只是个不怎么受器重的长子,但徐芝却很欣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