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龚卫国这一说,重案七组其余几个都起了好奇心:“出了什么事儿需要八哥帮忙?”
龚卫国说:“这件事说起来有点长。乔老师的闺蜜姓蔺,就是蔺相如那个蔺,也是个老师。她今年生孩子,因为照顾不过来把她妈妈从老家接了过来。按理说姥姥带孩子应该是能够让人放心的,可是蔺老师却总觉得孩子晚上吵闹不休不太对劲,觉得是她母亲做了什么。”
冯小玉第一个提问:“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几个月大?喂的是母乳还是吃的牛奶?”
龚卫国说:“是个女孩,现在六个月了,白天因为他妈妈要上班所以喂牛奶,晚上吃的母乳。”
孙羡兵说:“带孩子的是姥姥又不是奶奶,奶奶可能会因为重男轻女不好好带孩子。姥姥心疼姑娘,不管姑娘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会一样的用心照顾。”
夏木繁还是没有听明白,问道:“孩子晚上哭闹不休,不是应该抱孩子去看医生吗?”
龚卫国说:“带孩子去看了医生,可是医生检查过之后说孩子没有什么问题。孩子姥姥说是孩子离不得娘,吵着闹着让蔺老师请假在家带孩子,但蔺老师不同意。”
夏木繁问:“母女俩吵架了?”
龚卫国叹了一口气:“是,吵得挺凶的。蔺老师怀疑是她母亲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想让她辞职回家,可是她苦于没有证据。八哥不是会说人话吗?我想把发财带过去,让它和孩子待几天,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白了,就是把八哥当监视器呗。
第145章 矛盾
重案组刑警都是刑侦思维,听龚卫国一说完,大家准确的捕捉到了几个重要的关键信息。
第一,女孩只有六个月,还不会说话。
第二,孩子夜间吃母乳,啼哭不休,经检查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第三,姥姥帮着带孩子,白天家里除了姥姥,没有其他人。
听到这里,众人的第一反应便是作案动机、作案手法。
“有没有可能出于重男轻女的思想,女孩爸爸在奶粉里投放了某些东西,导致孩子白天昏睡,晚上精神百倍?只不过医院条件有限,检查不出来。”
“有没有可能因为无知或者是心不甘情不愿,姥姥白天带孩子的时候做出一些不合适的举动,导致孩子白天受到了惊吓,所以晚上见到母亲才会哭闹不休,想要表达些什么?”
“当然,也不排除孩子白天长时间见不到母亲导致心理或者身体出了问题。”
总之,孩子晚上哭闹不休的原因可能会有很多。
夏木繁觉得奇怪的点在于蔺老师怀疑母亲故意使坏,目的是让她辞职在家带孩子。
六个月大的孩子不会说话,遇到饿了、困了、烦躁了、不舒服了只能通过哭来表达,晚上哭闹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有时候走在马路上都能看到电线杆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爱哭郎。过路君子念一念,一觉睡到大天光。”
作为一个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民教师,发现孩子哭闹不休,首先应该是找原因想办法,而不是怀疑自己请过来照顾孩子的亲生母亲。
为什么蔺老师会怀疑是母亲故意为之?
某种时候,你必须相信一个母亲的直觉。
想到这里,夏木繁点了点头,抬起右手,手腕轻轻转了一圈。
八哥飞了起来,停在夏木繁的手腕之上。
夏木繁指了指龚卫国,叮嘱八哥道:“你跟他走一趟,他让你待在哪里,你就待在哪里。盯着孩子,留意照顾孩子的老人每天都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八哥歪着脑袋看着夏木繁,又看了看龚卫国,小嘴一张,嘎嘎嘎地叫了起来:“孩子……老人……”
龚卫国知道夏木繁和动物的关系良好,不管是养什么宠物,都养得特别听话。可是现在见到夏木繁说了这么长一串话,而八哥似乎真的听懂了,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唉哟,还别说,这只八哥像个人一样,什么都听得懂!”
夏木繁说:“等下到我家去,把鸟笼子拎上。最多三天啊,三天之后把发财送回来。”
龚卫国赶紧应承下来:“好好好,没问题,就借三天。”
煤灰喵呜喵呜地叫了起来。
【夏夏,我也要去。】
【我帮你去盯着孩子姥姥。】
夏木繁拍了拍煤灰的脑袋,轻“嗯”了一声,把它顺手往龚卫国怀里一塞:“也别指望八哥能听到什么。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母女俩有什么不能敞开来说清楚?何必把关系弄得这么僵?”
龚卫国抱住煤灰,找把椅子坐了下来,将煤灰放在腿上,左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它脖子下的软毛:“唉,你说得也对,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冯晓玉看了他一眼,咪咪的问:“怎么了?新婚生活不快乐吗?这才结婚一个月怎么就开始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了?”
孙羡兵捶了龚卫国一拳头:“你小子别无病呻吟,答应了要给我和虞敬介绍个老师当女朋友的,怎么一直没有下文?”
龚卫国送了耸肩,叹了一口气:“别提了。以前吧,我觉得老师做老婆挺好,讲道理、有文化,将来孩子上学之后还能辅导功课。可是啊,和乔老师结婚之后我才发现,老师有一个坏毛病,让我头疼啊头疼。”
孙羡兵一听,顿时好奇心起来:“能有什么坏毛病?”
龚卫国眨了眨眼睛:“你知道老师最擅长的是什么不?”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老师嘛,当然最擅长教学。”
“老师都是读书人,肯定最擅长读书考试嘛。”
“口才好,擅长语言表达?”
听完大家的回答,龚卫国摇了摇头:“不不不,你们都说错了,我告诉你们,老师啊,最擅长的事情是……挑毛病!”
挑毛病?大家一时半会都没明白过来。
龚卫国继续往下说:“你想啊,老师教育学生是不是要针对他的问题进行教育?资深的老师只要一看到学生的作业或者他的课堂表现,就能够发现他存在哪些不足,比如说不虚心、不认真、没有沉下心来好好学习,等等等等。”
“正是因为他们的教育必须针对不足,所以。特别能够发现问题,挑出你身上的所有毛病。这结婚一个月了,我已经被乔老师挑了个体无完肤。”
说到这里,龚卫国一脸的苦笑,开始一项一项的列举:“喏,性格浮躁,沉不住气,好表现,爱虚荣,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不足,而且做事懒惰,没有责任心……”
他越说,孙羡兵的眼睛瞪得越大。
听到后面,孙羡兵笑的喘不上气儿来:“啊,你们家乔老师挑毛病的能力是真的很强,不过你别说啊,乔老师说的这些问题,你身上的确有。”
龚卫国瞪了他一眼:“谁身上没毛病啊?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再说了,人和人相处也不能光看他身上的毛病,要多看看他身上的优点!”
冯晓玉扑哧一笑:“你身上肯定有优点啊,要是没有优点,乔老师也不会嫁给你,对不对?”
龚卫国张大了嘴,看着冯晓玉说:“喂,你们女人是不是都特别擅长狡辩,我们家乔老师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她用行动肯定了我的优点,用语言挑剔我的毛病。”
用行动肯定优点,用语言挑起毛病。
第一次听到这么精辟的话,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笑声在办公室里回响。
龚卫国被笑得脸都红了,咬着牙说:“好啊,你们把欢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可恶!还是不是战友了?”
冯小玉笑的久了腮帮子有点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努力收敛脸上的笑意:“乔老师挑毛病我看挑的挺好的,以后你在乔老师的帮助下,一定可以慢慢的改掉自己身上的坏毛病,逐渐成为一个更完美更优秀的男人。”
龚卫国悻悻然地摆了摆手:“得了,别给我灌迷魂汤。毛病挑多了,会让人没有自信,还是适可而止的比较好,我跟你说,蔺老师就是被她妈妈挑毛病挑的,整个人一点自信都没有。”
孙羡兵原本对找一位老师当爱人充满期待,现在听龚卫国说老师最擅长挑毛病,不由的心里打起了鼓。他是农村人,个子矮小,外形并不出色,本就缺乏自信。如果再找个老婆整日说教,他还真怕自己扛不住。
冯晓玉善解人意,一看孙羡兵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别听龚卫国在那里鬼扯,老师也有各种各样的。我高中语文、数学老师,大学里的专业老师都非常温柔,性格宽容大方。老师会针对不同的学生采取不同的方法进行教育,龚卫国那是尾巴翘得太高,乔老师故意打压他呢。”
冯晓玉的话让龚卫国一下子就老实的下来,他嘿嘿一笑:“对,你说的对,我以后一定要在乔老师的教育下加紧尾巴做人。”
虞敬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插了一句话:“你刚才说蔺老师的母亲长期打压她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会不会就是蔺老师怀疑她母亲不好好带孩子的缘故?”
龚卫国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正想和你们好好讲讲这件事儿。”
完成了一个大案之后总会有几天休息,大家正闲着没事儿呢,都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打算好好听龚卫国讲故事。
刚才一只乖乖站在夏木繁手腕上的小八哥也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在办公室里盘旋一圈之后停在了办公桌上。
它歪着脑袋,瞪大了黄豆眼睛,那认真的小表情,像个小学生听讲一样,挺可爱的。
在重案组里见多了杀人抢劫的大案子,偶尔听听家长里短的八卦,有益身心健康。
夏木繁刚刚破获杨家维失踪案,见识到种种人性之恶,也想用点轻松的八卦来洗洗耳朵,便认真倾听起来。
在龚卫国的讲述里,蔺老师名为蔺如雪,是独生女儿,在她三岁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自此她与母亲孙寒香相依为命。
孙寒香出生农村,因为是个女孩从小不受家里重视,父母和兄弟姐妹对她索取多过付出、批评多过赞美,这让她的内心情感十分匮乏。
孙寒香结婚没几年丈夫过世之后,她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表现出极强的控制欲,不仅要求女儿什么都要听她的。蔺如雪是个很聪明的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有了独立思考能力,开始反抗母亲。
孙寒香一方面不断打压女儿,一方面用母女情感进行绑架,从而达到对女儿的全方位控制。
在这样近乎病态的成长环境下,蔺如雪虽然成为一名优秀的数学教师,她温柔有爱,认真教学,受到学生的爱戴,但她的闺蜜乔志敏却知道,蔺如雪是一个缺乏自信、近乎讨好性人格的姑娘。
蔺老师结婚之后母女俩暂时分开,在那一段分开的那段时间里,在丈夫晏文华的温暖呵护之下,蔺如雪有了短暂的自信时光。
可是随着小生命的降临,蔺老师不得不把她妈妈接了过来。
听到这里,冯晓玉不由得问:“既然觉得母亲控制欲太强,那为什么不找婆家人帮忙?”
龚卫国说:“她丈夫晏文华是名孤儿,由政府抚养成人,在一家制药厂当技术员,两人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感情很好,可是却没有婆家帮忙。”
小夫妻两边的老人加在一起也只有孙寒香这一个,在孩子出生之后,夫妻俩工作忙,白天没办法照顾孩子,只能把孙寒香接了过来。
孙寒香从荟市毛巾厂退休后一直住在单位分配的老房子里,她虽年过五十,但身体状态良好,平时自己买菜做饭,没事就和老邻居聊天说话,日子过得还算悠闲。
被女儿接到荟市一中的教师宿舍之后,孙寒香一开始表现还是比较低调,做事勤快、麻利,将家务打理得周周到到。蔺如雪与丈夫晏文华内心感激不已,时不时带老人出去吃饭,给她买新衣服,努力哄孙寒香开心。
只是好景不长,等孙寒香熟悉了环境之后,又开始了她强势当家的日子。
关于孩子的照料方面,处处都要听孙寒香的,不管蔺如雪怎么强调科学喂养的重要性,她总是不听。
蔺老师因为还在哺乳期,所以吃东西比较注意,想要吃的清淡一些。可是孙寒香却习惯了重油重盐的口味。做饭时不管蔺如雪怎么说,她总是照自己的口味做饭。
除此之外,孙寒香看谁都不顺眼,对着女儿骂女婿没有责任心、不管家;对着女婿骂女儿不贤惠,没个当妈的样子,搞得家里越来越不和谐。
蔺如雪今年教毕业班,舍不得那帮孩子,也不愿意离开教学岗位。可是现在她白天上课,晚上照顾孩子,孩子啼哭不休,让她身心俱疲。
龚卫国总结了一句:“所以我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第146章 张老师
听到现在,重案七组的几个人,也不知道应该支持哪一方。
龚卫国的妻子乔志敏是蔺如雪的闺蜜,他自然是偏向蔺如雪的,有什么问题都是孙寒香的错,孩子晚上哭闹不休就怀疑是母亲照顾孩子不尽心。
可是站在孙寒香的角度来看,她在丈夫去世之后独自将三岁的女儿抚养成人,又在退休之后帮助小两口带孩子,付出良多。如果让她知道女儿怀疑是自己故意使坏,恐怕会心寒。
谁对谁错?不了解事情全貌,不好下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