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繁问龚卫国:“假如蔺如雪的怀疑是对的,可能是孙寒香白天带孩子的时候故意恐吓、打骂孩子,从而导致孩子夜晚啼哭不休,那蔺如雪该怎么办?和她母亲怒目相向,母女反目成仇,然后再找一个保姆来帮忙带孩子吗?”
“啊,这个……”龚卫国张了张嘴,可是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真的走到那一天,难道蔺如雪就能开心?未见得吧?
冯晓玉是女性,深知抚育一个孩子的艰难:“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另外请一个不熟悉的保姆难道就能放心?白天两夫妻都不在家,把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交给保姆,万一把孩子拐走了呢?”
大家都在刑侦大队工作,儿童拐卖案见得多,龚卫国扯了扯嘴角,摊开手说:“唉!还真是。”
夏木繁继续问:“假如如雪的怀疑错误,她知道自己误会了母亲内心一定愧疚。孙寒香如果发现自己被怀疑,母女之间的感情恐怕很难修复。”
龚卫国一听,顿时觉得自己借八哥发财的想法是个馊主意,苦笑着说:“得,被你们这么一说,那我们干脆就别插手了。”
孙羡兵却有不同的意见:“别呀,就让八哥发财在他们家呆几天,好好听一听。毕竟那个孩子晚上哭闹不休是真实存在的,不管怎么样,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咱们得帮帮孩子。”
虞敬是个心善的,见不得孩子受苦,也跟着附和说:“对呀,龚卫国你就把发财带过去,只是不要提前告诉蔺如雪和孙寒香。等发财回来之后,我们再决定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这样应该就能把对孙寒香和蔺如雪的伤害降到最低。”
龚卫国看着夏木繁:“那……我把发财带回去?”
夏木繁微微颔首。
龚卫国:“行,那我让志敏把小八哥送到蔺如雪家,就说是送给孩子的礼物。”
孙羡兵想得比较远:“那你可得先想好托词,看到时候怎么把小八哥带回来。毕竟,送给别人的礼物不好再拿回来,是不是?”
龚卫国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没事,这事儿交给志敏,不就是编个理由把小八哥拿回来吗?对我们家乔老师来说,简单!”
看来,龚卫国虽然被乔志敏挑毛病挑得脑壳疼,但他还是发自内心欣赏妻子的。
就这样,小八哥刚刚有了新主人,马上就接了一个任务,这个任务还需要出差。
和他一起出差的,还有警猫煤灰。
八哥在明,煤灰在暗。
过了三天,正是周五,龚卫国把八哥鸟送回来了。
一起跟着过来的,还有特地请了半天假的乔志敏和重案七组其他三个。
五个人一脸好奇,一见到夏木繁就说:“快快快,快让发财说说它听到了什么。”
夏木繁接过鸟笼挂在院子走廊下,刚一打开笼子门,小八哥就飞了出来。
在一个陌生环境里待了三天之后,八哥被关的快要郁闷了,展翅高飞,一下子飞得不见鸟影。
看到八哥飞不见了,龚卫国张大了嘴,半天没有说话。
乔志敏有些担忧地问夏木繁:“它飞了以后还能回来吗?”
夏木繁微笑:“放心吧,它就是憋狠了出去遛个弯儿,过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徐淑美从屋子里拿出几把椅子放在院子的空地上,招呼大家坐下来喝茶。
十一月的天气正好,不冷不热,穿着长衣长裤,坐在院子里吹吹风,看着路旁繁茂的梧桐树,感觉还蛮惬意的。
夏木繁问乔志敏:“蔺如雪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晚上还是哭闹不休吗?”
乔治敏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孩子现在还是不太好。如雪这几天一直带着孩子跑医院,市里几家大医院都跑了一圈,依然什么问题都检查不出来。”
停顿了一下之后,乔志敏满怀希望的看着夏木繁:“鸟笼子就挂在客厅里,房间里发生什么事小八哥应该能够看到、听到,就是不知道这只小八哥能不能把它听到的话告诉我们。”
夏木繁还没有说话呢,见识过小八哥神奇之处的孙羡兵肯定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小八哥聪明的很,学说话可快了。只要是他们反复不断说的话,它都能够学会。”
大家坐在院子里说着话,小八哥在梧桐树上绕了一圈,和小伙伴们腻歪了一阵之后便飞了回来,主动飞进笼子歪着脑袋开始呱呱呱的说起话来。
【天皇皇,地皇皇。】
【小祖宗诶~~】
【唉!无聊。】
【张老师,你好。】
小八哥说话的声音粗粗嘎嘎的,某些发音含糊不清,和普通人说话还是有区别,需要认真分辨,才能勉强听出它说的是什么。
可是等到大家听清楚了,却依然一头雾水。
孙羡兵想了想,试探着说:“第一句话倒是好懂。是不是因为孩子一直哭闹,孙寒香就按照电线杆上经常贴着的那个念叨。就是那个‘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念,一觉睡到大天光’,你们记得不?”
众人都点头:“记得,记得,我们小时候经常听大人念叨这个。”
孙羡兵说:“因为孙寒香经常在家里念叨这个,所以发财就学会了。看来孙寒香也挺着急,应该不会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情,毕竟孩子是她嫡嫡亲亲的外孙女儿。”
冯晓玉也跟着分析小八哥说出来的第二句话:“孙寒香是不是在家里经常对着孩子喊小祖宗?老人遇到孩子哭,又舍不得打骂,所以就会叫我的小祖宗哎,你可千万别哭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关于第三句话,乔志敏试着解读:“孙阿姨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和左邻右舍也不熟,所以会觉得无聊,对吧?”
众人听到她俩的解释,都点头认可:“对,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对于最后那一句“张老师你好”,大家不太搞得懂。
张这个姓实在是太多了,荟市七中的张老师应该有不少姓张,小八哥说的到底是哪一个?
冯晓玉说:“会不会有个姓张的老师经常到他们家做客,这是孙寒香和他打招呼?”
乔志敏摇了摇头:“我们学校的教师宿舍是七十年代盖的宿舍楼,只有两栋,孙阿姨刚来这里,哪里就这么快结识到新朋友?初三年级组有一个语文老师姓张,我们叫他大张老师,还有个地理老师也姓张,我们叫他小张老师。可能蔺老师经常提到张老师,所以小八哥就学会了吧。”
发财说了那几句话之后,又开始呱呱呱的乱叫,旁人听不懂它的话,可是夏木繁却听得清清楚楚。
【宝宝上午不哭,乖得很。】
【姥姥中午吃了饭之后就坐不住了,在屋子里打转转。】
【张老师过来敲门,姥姥笑眯眯和他说话,两个人一起抱着宝宝出门。】
【宝宝下午回家之后就会不停的哭,姥姥哄了半天、叫她小祖宗也没有用。】
听到这里,夏木繁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看向乔志敏:“孙寒香是不是每天下午都会带宝宝出去玩?”
乔志敏:“我听如雪说过,他妈妈每天下午都会带小宝宝出去晒晒太阳。”
夏木繁问:“和谁一起去的?在哪里晒太阳?见到过哪些人,一般会待多长时间?”
乔志敏思索片刻:“教师宿舍在我们学校的西北角上,有一个侧门可以出去,那边有个小广场,不少退休老人在那里跳舞、打牌、下棋。”
龚卫国看夏木繁表情严肃,内心打起了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问这些?”
夏木繁说:“张老师你好那一句应该是孙寒香说的,这说明这个张姓老师经常上门。排除身体因素,宝宝哭闹的原因只剩下心理因素。可能这个经常上门的张老师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让小宝宝感觉到不安。结合刚才你们分析的孙寒香觉得无聊,她可能有了新的恋情,两人一起约会……”
龚卫国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组长!你这脑洞也太大了吧?发财只说了那几句话,就竟然联系到黄昏恋上去了。”
乔志敏想了想:“我们学校的退休老师里,姓张的至少有四、五个,还真不好说是哪一个。孙阿姨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谈什么恋爱啊。”
龚卫国看了她一眼:“年纪大了怎么就不能谈恋爱?如果男未婚、女未嫁,谈爱恋受法律保护。”
乔志敏小嘴撅起,明显有些不太开心:“她一谈恋爱,哪有心思照顾宝宝?”
夏木繁看了看手表,打断了他们的争论:“现在是下午三点,这个时间点宝宝应该和姥姥一起在外面玩,我们先过去看一看。”
听到夏木繁的话,重案七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和徐淑美打过招呼之后,一起往外走去。
正在这时,一道黑灰相间的身影窜了过来,停在夏木繁跟前,仰着小脑袋冲着夏木繁喵呜喵呜叫了几声。
【孩子姥姥喜欢跳广场舞。】
【楼上有个张老师,经常帮她带孩子。】
【那个张老师长得贼眉鼠眼的,抱孩子的时候一只手老往宝宝裤子里头摸,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夏木繁一听,背脊变得僵硬,双手捏紧了拳头,眼睛里闪着寒光,整个人看上去有一股锐利之气。
孙寒香每天下午都会和楼上的张老师一起出门,她跳广场舞的时候把孩子交给张老师带,这个老头行为猥琐,孩子才六个月大呢,简直禽兽不如!
想到曾经听说过的那些儿童猥亵案,夏木繁咬了咬牙,弯腰将煤灰抱起,加快脚步跑了起来:“回大队,虞敬开车,抓紧时间过去。”
见夏木繁板着脸抿着唇,眼神里闪着莫名的光芒,熟悉他的队友们心中都忐忑了起来——往往组长这个表情,就代表遇到了大案!
重案七组成员不敢有丝毫耽误,个个脚步如风,一路小跑,迅速来到刑侦大队的停车场,坐上车,启动车辆,轰的一声便向荟市七中的教师宿舍开去。
第147章 小广场
坐上了车,龚卫国这才有时间询问:“组长,你这么着急,是孩子有危险吗?”
夏木繁沉着脸:“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孙宪斌急了:“你说清楚啊,到底猜测的是什么?”
冯晓玉拉了拉孙羡兵的胳膊,轻声道:“会不会是孩子姥姥带宝宝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人,对孩子做了不好的事儿?”
夏木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着窗外不断后移的行道树。
女孩子成长的过程中真是艰难重重,因为软弱可能会遇到霸凌;因为娇嫩可能会遇到变态的猥亵。偏偏遇到了欺辱,旁人还可能会阴阳怪气地说:谁叫她穿那么暴露?谁让她娇嗲嗲地贴上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
像蔺如雪的宝宝,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女童,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能力,遇到伤害只知道哭闹。如果不是有煤灰与发财监视着,恐怕要等很久很久,等到孩子的心理创伤深重无比了,宝宝被猥亵的事情才会被发现。
猥亵一个六个月大的宝宝,简直是人性至恶!必须把这个死变态揪出来,用法律的手段对他进行严惩。
阳光透过树缝,投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夏木繁的心情不太好。
夏木繁的沉默让车厢中的其他人产生了很不好的联想。
难道是儿童猥亵?可是宝宝才六个月大啊,正是粉粉嫩嫩,可爱娇软的时候,怎么会有这样的死变态?
孩子是祖国的花骨朵,可是如果这个花骨朵还没有盛开,就遭受了狂风暴雨,那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重案七组的五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乔老师相对单纯,看众人都满脸严肃,疑惑地看向龚卫国:“你们怎么啦?怎么突然之间脸色这么难看?难道宝宝有什么危险?宝宝是和姥姥在一起,应该不至于发生什么事情吧?”
龚卫国不想污了新婚妻子的耳朵,伸出手搂过乔老师的肩膀,轻声道:“应该没什么事儿,我们就是不放心过去看看。”
乔老师被父母保护的很好,师范毕业之后分配到荟市七中教英语,从学校到学校,几乎一直在象牙塔里生活,接触人性之恶的机会并不多。
听到龚卫国的话,乔老师放下心来:“可能是孩子在外出的时候遇到了陌生人被吓着了,过去看一看也好,到时候提醒提醒蔺老师。”
虞敬把车开的飞快,不到十五分钟就将车开进了荟市七中的大门。
荟市七中是初中,白色的行政楼正对大门,东面有一个宽大的操场,西面则矗立着一栋3层高的教学楼,每个年级六个班,正好每一层一个年级。
一进门就听到了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还有在操场奔跑、欢笑的声音。久违的学校环境,让大家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点。
冯晓玉羡慕的看着乔志敏:“当老师真好啊,每天看到的都是孩子们的笑脸。不像我们,每天面对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案件、层出不穷的罪行,时间长了真的很容易让人郁闷。”
龚卫国接了一句:“所以我们局里每年都会给我们做心理评估,如果发现异常,会有专业人士进行心理疏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