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枝下意识地抱紧了盒子。
它很沉很沉。
像是装下了整整七年的时间。
别枝沉默地望着它,直到一辆黑色轿车在她身后的路旁停住。
“那我……就先回去了。”别枝冒着木盒转身,走到轿车旁,她拉开了车门,在弯腰进车前又停住。
“庚野。”
“……”
树下的青年抬眸,意态疏懒地望回来。
两人对视里,光影斑驳,遮掩。
别枝轻声问:“我昨晚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或者,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庚野似乎笑了下,不甚明显,神情却也更倦懒:“做了什么,你回去自己想。”
别枝:“。”
“至于说了什么……”
庚野停顿了下,忽然撩眼,“你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么?”
“……!”别枝眼皮一颤,心惊肉跳地抬眸。
只是在庚野的神色间,除了某种意味不明的探究外,她看不出太多情绪。
他不知道。
心跳一下子回落,带来的震荡感叫别枝有些头晕目眩,她来不及掩饰,匆匆回身:“没有就好,我回去了。再见。”
“……”
轿车车门拉合。
发动机运作,然后扬长而去。
庚野始终一动未动地停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仰起头颈,视线穿过树叶零落的梧桐枝桠,他望着头顶那片很高很远的晴空。
青年阖了阖眼。
天暗了下来,一下子将他扯回昨夜。
在腰带扣彻底解开之前,被压在床上的青年终于还是翻身,将借着醉意胡作非为的女孩扣住双手,反压在了深灰色的被单间。
喝醉了的小刺猬猫一改傲娇本性,一点都不藏着,即便被他扣着手腕压在头顶,还是不死心地,呼吸柔软又勾人地凑上来亲他。
深知被她覆住唇就会叼走神志,庚野在女孩花瓣似的唇吻上来前侧了侧脸,避开了那个吻。
再低转回头,对上的就是别枝委屈得不行的眼神。
“你不喜欢我了……”
“你忘了?”庚野忍着不去哄她,“是你说的,你不要和我在一起。”
女孩像是被提醒想起什么,眼神黯了下去。
“对哦,”她小声,“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庚野气息微颤,扣着她手腕的手都无意识地收紧:“为什么?”
“疼……”
别枝仰回脸,眸里已经开始湿潮。
庚野回神,立刻松弛了力度,他再次问:“为什么是不能在一起?”
“嘘。”
别枝却趁机挣脱了,勾住他后颈,她将他拉向自己,直到两人交叠,呼吸近在咫尺:
“这是一个秘密。”
“绝对、不能被庚野发现的秘密。”
——
树下。
庚野睁开了眼,轻叹:“还是喝醉后,更诚实一些。”
只是那么诚实了,却还是死死守住、任他怎么欺负或者哄骗都不肯说的秘密,到底会是什么。
庚野有些躁戾地垂耷了眼,他惯性地勾起腕骨,去口袋里摸烟。
摸了个空。
“哦,扔了。”青年懒腔慢调地自语着,微狭起眼,他望向早就没了车影的长路的尽头,然后慢条斯理地舔过凌厉的犬齿齿尖。
想把车叫回来。想咬点什么。想……
“算了。”
庚野回身,抄着袋往惊鹊里走,像只放了猎物空手而归的老虎,一边刨着爪子安抚自己,颓懒又凶戾。
……没关系。
七年都等了。
他有足够耐心。
-
事实证明,庚野的耐心并没能撑过三十个小时。
周日傍晚。
别枝刚和廖叶吃完晚饭,准备到沙发上,选部电影,方便廖叶打发时间而她思考人生时——
“叮咚。”门铃求救似的响起。
三十个小时过去,依然没能想起自己前天晚上喝醉以后到底犯下了哪些罪行的别枝眼皮一跳。
她几乎是从沙发里跳起来的。
刚要去开门的廖叶受惊,扭头:“怎么了姐?”
“我去开。”
别枝一边往玄关走,一边安慰自己:一定是她太草木皆兵了,不可能的。
穿着皮卡丘睡衣的女孩停在门前,犹豫了下,没有直接开门。
她塌了下腰,扒在门里的猫眼上。
廖叶远远看着,皮卡丘的屁股和尾巴微微往上一翘。
几秒后。
像是遭了天谴,嗖地一下,就耷拉下来了。
一同耷拉下来的,还有别枝那张又蔫又苍白的脸。
廖叶都觉着迷茫了,她什么时候见过别枝这么情绪外露:“姐,什么人啊?”
别枝:“债主。”
“??”廖叶受惊,“你欠债了?不能吧?”
别枝:“欠了。”
廖叶:“多少,我让我爸帮你——”
别枝:“情债。”
廖叶:“……”
谢邀。
这个帮不了一点。
别枝也没指望她能帮,抬手示意了下卧室的门。
廖叶听话地起身,自觉回屋了。
别枝深呼吸,平定情绪,这才拉开了门——
“对不起。”
门后的女孩木着脸,低着头,对着地面匀速且毫无感情地输出:“我认真地思考过了,是我配不上你,还是不该耽误你的感情和人生。以后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走廊上,庚野似乎没一点意外。
他甚至没有打断她的意思,那人就斜靠在墙前,从细碎乌黑的额发间,拿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瞬地侧望着门内的女孩,等着别枝编。
直等到空气寂静下来。
庚野懒掀起垂低的眼睫:“说完了?”
“嗯。”
“行,那我就问一句。”
庚野插着兜,转正回来,低身——青年漆黑的眸蓦地压到了女孩眼前。
他声线懒哑。
“把我睡了,不想负责?”
第50章
“咵嚓。”
在庚野那道懒洋洋的嗓音撂下话后,不足三个数,他身后,背光的老楼道里撞出声响。
然后是一阵凌乱的哗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