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别枝。
林哲扭过头,凭记忆力回忆起庚野跟他提过的只言片语,表情拧巴了:“他不会就是你之前说的,别枝想三你那会儿,交的那个医生前男友吧?”
“别造谣我女朋友啊,”庚野懒洋洋地凉了笑,漆眸薄削过去,“他和我女朋友,最多有个前——师兄妹的关系。”
听着某个被咬得清晰而刻意的吐字,费文瑄刚因为林哲的到来,勉强压下去点情绪的脸再次涨红了。
“林par,”他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庚野,“这是你什么人?”
林哲正嫌弃地从某个骚得压不住的人身上收回视线:“这我哥啊,中学同学,发小。”
“中学同学?难怪呢,我就说,林par怎么会跟一个洗车工混在一起。”
费文瑄讥讽地望向庚野,“你一个洗车的,还敢进什么金店。来这儿随便选件东西,都够花掉你辛苦一两年的薪水了吧?是怕钱不够,还要林par借给你吗?”
这几句费文瑄刻意提着声量说的。
珠宝店里又安静,够店员们和他们几个为数不多的客人都听清楚。
林哲人都傻那儿了。
洗车工?
谁???
店内,几束讶异的目光纷纷往庚野身上落。
费文瑄压着得意,看了眼自己大惊失色的现任女友后,就冷笑着转回来——
结果又令他失望了。
在费文瑄想象中,应该十分恼火、羞愧、无地自容的青年,不但没有,反而似笑非笑地低了眼,那人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懒洋洋斜支着长腿,靠到了旁边的玻璃展柜上。
庚野垂眸扫过玻璃柜下,跟着抬手,修长冷白的指骨随意点了点玻璃,对隔着柜台不可置信地打量他的柜姐指了一对戒指。
“这对,拿给我看看。”
跟开了个哑火炮似的费文瑄差点气变声了:“小姐,我建议你最好先看下他有没有保证金。”
柜台里买东西怎么也用不上保证金。
费文瑄说这话就是故意奚落人的。
庚野也终于如他所愿抬了头,那双漆眸懒懒睨过来:“用不着,”
不等接话,他慢条斯理补上了句。
“我女朋友养我。”
费文瑄:“……”
费文瑄:“????”
——怎么会有人如此厚颜无耻啊?!
费文瑄气得脖子都涨红了,青筋蹦起来:“你——小枝知道你花她的钱还花得这么心安理得的吗?!她怎么会看上你?!”
“可能因为,我长得帅吧,”庚野侧了侧身,顶着那张祸害脸,淡定说着最欠偏又叫人无从反驳的话,“枝枝说了,她就只喜欢我,那有什么办法?”
“你!!”
费文瑄看着要气炸了。
好在这会儿,林哲终于从那一次又一次的震撼里回过神,他叹为观止地看了庚野一眼:“哥,从今天起,我真是得对你的骚气程度刮目相看了。”
庚野眼底那点压不住的笑,叫他那双平素总凌冽迫人的桃花眼,这会儿都显得潋滟,他不在意地低头:“少废话,帮我选选对戒,我生日还等着给我女朋友送礼物。”
林哲:“……你听听你这话,小姐,有镜子吗?给他来一张,照照他这个不值钱的样子!”
庚野嗤声,眼都没抬,视线依旧系在那些戒指上:“还有这对,一起拿上来。”
柜台小姐万分遗憾,从面前微微折低了腰,显得五官更清俊隽拔的青年的面孔上压下了目光,她放轻声音:“先生,这一对比较贵,是我们家今年的限定款……不然,您看看旁边这一排?”
庚野难得梗了下。
旁边林哲噗嗤一声乐了,抱着胳膊笑:“我让你装。”
庚野眼睫低压了压,眸里那点压迫感就卷土重来:“?我女朋友花……”
可惜林哲没接这招,扭过了头,已经开始拆他台了。
“费医生,你刚刚说谁洗车工?他?”
林哲提起来就憋不住乐,“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但你知道他开什么车吗?”
“林哲。”庚野懒洋洋地抬眸睖他。
比起让费文瑄这么一个无关人知道他身家,庚野更喜欢对方误会。
甚至不介意赏这些醋死的情敌将来刻在他墓志铭上。
“我管他开什么车,”费文瑄这会还黑着脸,“林par是想给你发小撑面子?”
“我给他撑面子?你没看出来,他巴不得让你觉着别枝养他啊?”林哲躲开庚野侧踢落来那一脚,“就这么说吧,我那律所,刚开始都是多亏了他出资,我才开起来的。”
“怎么可能?!”费文瑄僵了下,脸色难看,“我之前在这边楼下停车场,亲眼看他在洗车店洗车!”
“啊?”
林哲都好奇了,“你什么时候发展了这业余爱好?要不这样,以后我律所里那几辆公务车,你包圆了?”
“滚,”庚野冷哂,“你长得丑,不配我洗。”
林哲:“……”
“呵,我懂了,”凭借对好兄弟的了解,林哲冷笑了声,转回去,“又是洗得别枝的车吧?”
费文瑄僵在了原地。
林哲扭回去,嫌弃:“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啊,庚野就这欠样——别枝限定版恋爱脑晚期。”
费文瑄咬牙切齿,颇有些不信不服的样子。
林哲眨巴了下眼,想起来:“噢,你之前不还跟我打听,惊鹊酒吧的内部会员邀请吗?”
顿了下,林哲笑眯眯又坏心眼地往旁边一指,
“惊鹊,他开的。这名,你细品,和你师妹是不是有点关系?你下回去直接报他名,管用。”
“?”
庚野眼神薄凉地瞥向林哲。
林哲改口:“那还是报他女朋友吧,你不是她前——师兄吗?”
庚野顿了下,想了想,略微满意地落回眼。
指骨微曲,叩了叩玻璃。
“这对。”
“……”
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费文瑄气得手都抖起来。
他眼睛发红地看向庚野,露出个狞然又嫉恨的笑:“不就是个连孩子都怀不上的女人嘛,你还当成宝了,真以为我跟你抢啊?”
“——”
像是根无形的弦一瞬勒紧。
庚野停在那儿。
一两秒后,他直起身,侧眸:“你说什么。”
死寂里。
费文瑄恍然大悟,笑容更扭曲了:“她竟然没告诉你,怎么着,怕你不要她啊?也对,给我我也不要,卵巢癌,还是遗传性的!谁娶她们家的女人谁倒了八辈子霉,连个种都生不出——”
“砰!”
狠狠一拳砸在玻璃柜上,敲碎了费文瑄的余声。在没有任何人来得及反应的瞬息里——
青年上前,折膝提腿,当胸一脚。
“砰!!”
费文瑄向后摔了出去,狠狠撞歪了身后的玻璃柜台,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喊出来,就佝偻成个痛苦扭曲的虾米。
“啊——”
女伴慢半拍的尖叫声响起。
庚野上前,侧颜冷峻如刃,眼神寒戾。
他屈膝跪下去,绷如劲弓的膝腿狠狠压顶在男人胸口,带血的指骨拎起对方衣领,看着那张因为窒息而憋红、青筋在额头暴起的脸。
庚野面无表情地攥拳,提肘。
“庚野!”
林哲陡然冲上来,拉住他手。
可惜青年眼都没抬,只一甩臂振腕,就将林哲甩退了好几步。
眼看那完全失控的一拳就要挥下。
林哲惊恐得目眦欲裂:“庚野!你今晚还想不想见别枝了!?”
“——”
冷白皮肉间绽着血的拳峰,死死刹停在了费文瑄脸旁,离太阳穴咫尺。
费文瑄的脸已经是惨无人色的白,瞳孔惊栗到放大,僵硬地一动不动停在那儿。
直到庚野松开手,他才像是吓傻了,哇地一声捂着脖子往后连滚带爬地退开:“报警!给我报警!!”
“……”
庚野停在原地,一声未发。
半晌,在那片杂乱的背景音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尖锐成高频锐鸣的噪声下,青年阖了阖眼。
垂在身侧的指骨,终于缓缓地,像从冻僵里苏醒。
他轻颤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