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
原来。
这就是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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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大学东门,斜对角的街外。
和主干道交汇的街角坐落着一家临街的咖啡馆,落地玻璃内,窗明几净。
今天是周一,这会又临近中午一点,客人不多。
别枝和祁亦扬相对坐着,中间隔着张不高不低的方桌,别枝轻翘着叠起腿,有些没情绪地望着玻璃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在她面前络绎不绝。
直等到祁亦扬点完咖啡,而服务员离开后。
别枝收回目光,拿出手机,调开了一个小时的倒计时,她朝祁亦扬晃了晃手机,就神情淡漠地将手机搁在了桌上。
“说罢。”
祁亦扬缓缓摘下了帽子:“不要求我删掉视频,你不怕我反悔?”
换了平常,别枝一定懒得理他。
但自己说的一个小时聊天,也只能忍了。
于是女孩从窗外收回视线,望祁亦扬的眼神依旧平静:“参考你中学时期的成绩,我愿意相信你是个有基本逻辑的人——比如,该担心这个问题的是你,而不是我。”
祁亦扬一遍遍地捋平了帽子上的褶皱:“为什么。”
“如果你反悔,在我这里失去了最后一点可信力,那从今天开始,你说的,无论是威胁还是别的什么,哪怕一个字我都不会再听。你这个人,我也一眼都不会再见。”
别枝语气平和地说完,“你想要这样吗?”
祁亦扬沉默地望着她,望了许久,一声不发。
而别枝就随便他看。
她就像独自来得咖啡厅,只要他不说话,她就能当他不存在。
直到服务员将两杯咖啡送到别枝和祁亦扬面前,又在这诡异的氛围里,迟疑地看了两人,然后退开。
别枝尝了口咖啡,微微蹙眉,放下了杯子。
祁亦扬在这一刻开口:“你还是那么在乎庚野。”
别枝顿了下。
她得说这开场白有些肉麻得让她不适:“哦,我还在乎全人类。”
女孩靠回椅里,淡漠抬眸,“你如果跟我说你要毁灭世界,我也会来。”
“可庚野对你就是不一样、永远不一样……”
祁亦扬的表情微微扭曲。
他像是在回忆什么,“我还记得那天,期末考,你拉着林哲往体育楼跑,疯跑,鞋带开了,头发都乱了,那是第一次我看见你那样失控,一点都不像你了——你明明该高高的,平等地不在乎任何人!你偏偏要在乎庚野,为什么?他哪里值得!?”
别枝大概捕捉了一下关键词,确定祁亦扬说的,应该是庚野因为她的事情,在体育楼里找那个把她推下楼梯的体育生那一次。
而这个发现,让她久违地,记起了林哲当时来找她时说过的话。
[……上周……楼梯上、是不是吴——吴成杰!]
[谁说的?]
[祁、祁亦扬……赶紧跟我走——吴成杰这个傻逼……他他妈的要出人命了!]
别枝回过神,眼神微澜:“那次,你是故意告诉庚野的?”
“是。我故意的。”
祁亦扬阴郁地笑起来:“我就是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你是想他毁了自己吧?”别枝眼神凉了下来。
“是,那又怎么样?我更好奇,他如果毁了自己,你会怎么对他?”
别枝沉默。
几秒后,女孩笑起来:“要让你失望了,如果是那样,那我后来可能都不会离开他。”
“……!”
祁亦扬猛地攥紧了拳,上身绷紧。
然而却又被他自己死死摁了回去。
“那你猜,”祁亦扬低声,有些嘶哑,“时隔这么久,你离开他的时候那么不留情面、他又为什么会回去追你?”
“你又不是真想我猜,”别枝恹声,“不用铺垫,直说。”
祁亦扬的眼角抽搐了下,他似乎想笑,可惜失败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放在桌上:“因为他要报复你——而且,是我劝他的。”
“?”别枝抬眸。
祁亦扬点开录音。
背景音嘈杂得很,不过别枝上周刚去过,所以立刻就听出来了,是在惊鹊酒吧。
而且在录音旁边她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林巧微的。
音乐很杂,难得收录却清晰,庚野那个独特的,干净又沉冽的声线,在其中偶尔出现,总是能叫别枝垂着的眼睫微微动一下。
录音很长,但内容单薄。
无非就是祁亦扬率先提起了别枝这个“前女友”的存在,跟着冷不丁刺了几句,又有人起哄,说这个前女友这么心狠,就该重新追回来然后再甩一次。
最后是林哲的一句:“庚野!你去哪儿?!”
收尾了。
别枝听完,抬眸。
祁亦扬扣下手机:“他那天晚上应该去找你了吧,不知道那天你们发生了什么……”
男人在话音里无意识地咬牙,挤出个冷笑,“如果不是我,那你们连那次见面都不会发生。就这样,你居然还能让他再回到你身边?”
“如果不是你,”
别枝等他说完,平静地续改,“也会是别人。”
“什么?”
“他在等一个借口,你给了他而已,”别枝不在意地撇开眼,“我也一样。”
祁亦扬攥拳:“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我比较奇怪,你凭什么会觉得我在乎?”别枝轻笑了下。
她放下腿,微微向桌前压身:“庚野,你,林巧微,你们所有人好像都觉得你喜欢我?可是真奇怪,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你甚至都完全不了解我,谈得上什么喜欢?”
“你凭什么说我不了解你?!我比庚野还要了解你!我关注了你整整一年,只要在学校里,我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你!我比庚野还要关注你——”
“可你还是不了解我啊。”
别枝轻飘飘地截住了他的话音,“如果你真了解我,就该知道,比起耳听为虚,我从来更信眼见为实。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总喜欢说言不由衷的话,来掩饰自己真实的内心——祁亦扬,我自己都如此。”
她顿了下,有些嘲弄也自嘲地偏开脸:“一句报复,你觉得我就承受不了了?你该去庚野身边录音,那样你就能听到,比这过分千倍万倍的话,我都亲口对他说过。”
祁亦扬僵住,像是难以置信地看她。
别枝却笑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没见过我的自私、狭隘、逃避、懦弱,却妄说喜欢我。”
“那庚野呢?他就了解你?他就都见过?!”
祁亦扬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了。
别枝却怔在对方的质问里。
对。
她怎么忘了。
他早就都见过了……他是最了解也最知悉她的人,因为只有他被她的自私、狭隘、逃避和懦弱最深彻地伤害过。
可即便是那样,庚野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面前了。
……像条认了家门的傻狗,被套上袋子扔出去一万次、一万米,还是只知道在袋子松开的瞬间,转头,认准某个方向,不要命地朝她跑来。
“——”
别枝呼吸不平地起伏了下,她别过脸,飞快地眨了两下眼,将那点酸涩压了回去。
等那点情绪平复,别枝转回来,声音微涩哑:“是,他了解我。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了。”
祁亦扬死死扣住了桌子,不甘心地瞪着她:“那是你给他的机会,如果是我,我也一样能——”
“你和他从不一样。”
别枝冷声打断。
“需要我提醒么,你就是个色厉内荏,只会用疯狂当外壳,靠对外发疯抵御对内空虚的胆小鬼。”
“你——”
“否则七年前的当初,这七年间、甚至是现在,等不到庚野出现,你也早就来追我了。”别枝毫不留情地戳破,“你为什么没有呢?”
祁亦扬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他凶狠地瞪着她,眼神却是僵硬的。
他想闪躲。
别枝察觉,一把拎住了男人的衣领,将他猛地拉向了桌子中间:“祁亦扬,你懦弱到连这一点都不肯承认吗?即便没有庚野,你也根本没有勇气追我。他只是像一面镜子,让你看见你有多懦弱地瑟缩在角落!”
“我不是!”祁亦扬猛地甩开她的手,“我没有!”
“你是喜欢我吗?不,你更嫉妒庚野。”
别枝不在乎地睖退了要跑过来的服务员,又漠然转回:“你扪心自问,如果庚野没有和我再在一起,你还会——不对,你敢让自己出现在我面前吗?”
“……”
祁亦扬身体蓦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