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序霆一只手将她抱起来,一边回吻着一边走进屋, 关上门。
“先吃饭?”他低声问她。
乔初意没说话,继续认真地吻他。
晚餐被随手扔在玄关柜上, 渐渐地放凉,卧室里却始终温暖如春。
这一次他们都很温柔,像是为了抚平彼此心里的痛和身体的创伤,感受灵魂真正的契合。
乔初意虔诚地吻过他每一道疤痕。
“这个是什么时候……”
“去年一起爆炸案,被炸开的铁片划到的。”
“这个呢?”
“这个很早了,08年,还在军校的时候。”
“……汶川吗?”
“嗯。”
乔初意眼眶红了红。
那时她还在念高中,至今还记得电视新闻里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但她唯一做过的,只是在国旗下和所有师生一同低头默哀。
可那时他就在那里,和他的战友们,用生命给震区的灾民筑起铜墙铁壁。
就是这么截然不同的两条人生轨道,却奇迹般地交叉在一起。
“这个我知道。”她手指轻抚着胸口那道小小的圆形疤痕。
周序霆摸着她头发:“没事儿,都过去了。”
柔软的唇在那里落在一个最绵长认真的吻,然后缓缓地,依次安抚那些或深或浅,或新或旧的伤疤,那是他的过去,也是他的赫赫战功。
腹部一道狭长的刀疤,是和意图偷渡的毒贩交手时留下的,将八块腹肌割裂成两片。
这里再也不能像健身房海报上那么完美,可在她心里,才是真正的无可挑剔。
她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去。
周序霆张了张口,要阻止她,却瞬间像被点了穴,牵制了神经,只能缓缓垂下手臂。
他垂眸看着她,眼底遍布着心疼,不舍,无奈又深爱,直到理智溃散,逐渐模糊……
*
这五天假请的正是时候,三十号回去上一天班,紧接着又是国庆。
杨院士干脆给她打了个电话,叫她别回了,多休一天直接放长假。
乔初意:“那多不好……”
休这么长时间她良心不安,也怕同事们有意见。
“好不容易见上面,能多待就多待几天。”杨院士语重心长地说,“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有目共睹,逢年过节帮他们值了多少班?也是时候该歇一歇了。该谈恋爱谈恋爱,该结婚结婚,既然决定了,就一门心思好好对人家。工作永远都在这儿,不会跑,但感情是需要维护的,不然两个人再好,也总有一天会有隔阂,明白吗?”
“我知道了。”眼眶一热,乔初意瓮着声,勾唇笑了笑,“谢谢老师。”
今年的中秋和国庆假连在一起,总共八天。
三十号调休上班,朋友圈一片怨声载道,大多是打工的牛马。
像宋叶紫这样财富自由的准老板,早就飞到海南岛,住进她的度假别墅了。
乔初意在房间里等周序霆下班,下午百无聊赖地,学网上教程做了两杯冰饮,正哼着小曲放进冰箱冷藏,接到樊老师视频电话。
问她国庆回不回家。
乔初意说不回。
“又值班啊?怎么老值班?今年就回了一次端午,妈想见你一次比古代妃子见皇帝还难。”樊老师脸上抱怨,更多的还是心疼,“工作不要太拼了,那边条件又不好,又累,你要多保重身体,我听说你爸单位有个小伙子,调新疆去干了几年回来,年纪轻轻的身体就不行了,你从小在南边长大的,去那边水土不服,你……”
“知道了,妈。”乔初意心里暖暖的,又无奈,“我没有水土不服,好得很。”
这些话年年念叨,听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跟周序霆复合的事,她暂时还没和妈妈说,贸然开口觉得别扭,总想找个合适的契机。
视频里还在细心叮嘱她:“吃饭一定要注意营养,牛羊肉吃多了要常喝水,妈给你买的金丝皇菊泡着没?清火的,不然常年吃牛羊肉身体受不了,咱们毕竟不是吃这个长大的。对了,生理期别泡菊花,太凉了,会肚子痛……”
这边说着说着,门突然被打开,伴着某人含笑的嗓音:“一一,我回来了……”
对上她异样慌乱的眼神,周序霆嗓音戛然而止,微笑着顿了下,悄声问:“怎么了?”
手机里传来樊老师疑问的声音:“刚有人吗?”
乔初意僵硬地弯了弯唇:“没……”
“我怎么听到有人说话?”樊老师看着她,表情几分意味深长。
明显是已经听出来了,乔初意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掩耳盗铃。
周序霆拎着袋子绕到她身后,主动出现在屏幕里,叫了一声:“樊姨,是我。”
“序霆,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听错了呢。”樊枝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家初一真是的,不早说,我这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的确是没有心理准备,乔初意觉得她妈笑得都快要哭了。
想起这些年自己浑浑噩噩让她操的心,忍不住鼻尖一酸:“妈,我们在一起了。”
“在一起就好,在一起就好……”樊老师红了眼眶,控制不住激动地重复,“我总算能放心了,放心了……”
知女莫若母,樊老师比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一直没放下过当年的感情。
拒绝所有的相亲介绍,异性追求,嘴上说着为了学业和工作,没精力顾不上,却满心满眼,都是那人留下的影子。
每一次发呆和恍惚,清早起来晕湿的枕巾,都是在想念那个不可能的人。
周序霆揽过她肩膀,看着屏幕那头的中年女人:“您放心,我不会再让她跑了。”
男人语气轻松,樊枝不禁也笑了出声,问:“这次你们都不回家了?打算去哪儿?还是就待在家属院?”
“我有国庆假,带她在附近玩玩儿,就是不能跑太远,得随时待命。”
“可惜又是国庆。”乔初意想起多年以前的国庆,嘟了嘟嘴,“又看不到绿草原。”
樊枝嗔她:“你这么多年没看够?”
“没啊。”乔初意一本正经地说,“光看沙漠了。”
“没事儿。”周序霆摸摸她脑袋,“机会还多,总能看到的,明年夏天带你去那拉提。”
“那说好了。”乔初意望着他,“你不许没空。”
“必须有。”男人搂住她腰,往怀里带,低下头无比认真,“现在就立军令状,明年夏天如果没法儿带你去看草原,就……”
乔初意仰着头笑:“就怎么?”
视频那头,樊枝不想再打扰小年轻,匆匆说了一句就挂断。
乔初意整个人跳到他身上,被他顺手抱住,往沙发里带。
“就怎么?你还没说呢。”她不依不饶地问。
周序霆半躺着,她坐在她腿上,脱下帽子盖住她脑袋,扶正:“你是领导,听你的,你说怎么就怎么。”
乔初意灵光一闪,凑到他耳朵边:“罚你吃素三个月。”
男人眉一挑:“这么狠?”
“嗯哼。”
“按自然日,还是见面的日子?”
“当然是见面的日子。”她又不傻。
如果三个月不见面,那不是白罚了?
“行。”周序霆笑着,啄了一口她的唇,“我立的军令状还从来没失手过。”
乔初意笑嘻
嘻地躺进他怀里:“是么?”
周序霆摸着她的头:“吃饭吗?再等要凉了。”
“等会儿。”乔初意抱着他脖子耍赖,“再抱抱。”
男人满眼宠溺地笑:“那抱着吃?”
乔初意:“喂我。”
“好。”
*
樊枝挂了电话,还是克制不住激动,马上给许如心打电话。
“哎,心心啊。”
“我刚给初一打视频看见你儿子了,他俩在一起呢。”
“是啊,复合了,我可太开心了。”
“行,找个时间,咱们见个面,把婚期商量一下。”
“管他俩呢,一个个忙得不行,又不着急,得拖到猴年马月去?”
“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压在心里五年多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自从那次出院,乔正业三天两头就过来,蹭饭洗碗做家务,除了不具备下厨的手艺,什么都不让她操心。
以前乔正业是个眼里没活的人,总是她说什么才会做什么,虽然也算任劳任怨,但他能在家任劳任怨的时间,还不到二十年婚姻寿命的十分之一。
可他到底是孩子爸爸,樊枝一边吃着饭,一边若无其事地通知他:“初一和序霆在一起,如心说她带老周抽空来杭州一趟,见个面,聊聊两个孩子结婚的事。你如果时间允许,也来吧。”
乔正业愣了下,一贯严肃的脸压不住喜悦,嘴角不太自然地弯起来,点点头:“好。”
“就是走个过场,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跟一家人一样,彩礼,房子车子什么的,都无所谓,咱们就算不提,那边也不会亏待初一。至于嫁妆,就不需要你出了,我都备着,婚礼有空出个人就行。”樊枝抬起头,今晚第一次和他对视,“女儿结婚,你总有空的吧?”
“有,肯定有。”乔正业看着她的表情很认真,像藏着许多说不出口的话,“其实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