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京北之前, 温聿秋去了趟分公司。他来这件事儿高层知道,内部员工知道,但温辞让不知道。
因而温聿秋正好撞见他在办公室里戴着耳机打游戏, 看起来还很沉浸, 对门口的声响一无所知,他一边操作还不忘友好地问候队友:“你知道你跟小兵的唯一区别是什么吗?小兵不会打字而你会。”
看起来这游戏就如同他嘴人的话术一样精彩。
南夏跟在温聿秋身边等了会儿, 终于等到温辞让打完一局,正准备拿起旁边的水喝, 抬眼却看见亲哥站在门口, 眼神里带着打量。
上班摸鱼被温聿秋抓住, 这种感觉不亚于期中考试作弊被教导主任抓住。
温聿秋问:“在做什么?”
他咽了口唾沫, 转移话题:“大哥, 你怎么来这儿了,也不同我说一声, 我好请你吃饭。”
“嗯,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这不是在玩, 最近跟这个游戏有合作,我是先下载一下评判这游戏质量如何。”
温聿秋显然一个字也没信,抬眼瞥见小秘书在忍笑, 面容松动了些。
能当个笑话惹别人开心,这大概也算是一种价值。
他一句话没说, 气压却仍旧很低,不需要多指责和质疑,温辞让已经有些扛不住了:“我错了,你别跟爷爷说。哥, 你看你从小就很优秀,咱们家有一个厉害的不就行了, 我就继续当我只会花钱的小废物不好吗?”
温辞让从小就比不过温聿秋,所以早早地决定躺平,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家里的钱几辈子用不完还要工作。
“哥,”他继续撒娇,“我真的不是这块料,你就当发发善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你想以前爷爷让我投资,我每次都血本无归,真把公司交给我那不是拿钱烧着玩吗?”
温聿秋碍于他清晰的自我认识找不到新的话说他,心道罢了:“这次就算了,但希望我走了以后你能花点时间用来学习。”
“走?”温辞让心道这么快吗,“中午留下来我请你吃饭,走那么快做什么?”
“不用了,”温聿秋拿起黑色手套,“我和南秘书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新秘书的存在他自然在温聿秋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但奈何哥哥没有向他介绍,他有些着急上前,不放弃任何一个在美女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这位就是南秘书吗,我哥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温辞让,是温聿秋的弟弟……”
说完要上前握手,甚至把手机拿出来让南夏加个微信,温聿秋不动声色地将两人隔开:“差不多行了。”
温辞让这才察觉出有那么几分不对劲,感觉今天的大哥有些奇怪,他好像懂温聿秋为什么不和自己吃饭了,毕竟兄弟之间一顿饭算不了什么,估计想的是和秘书一起吃。
他有些不满,戏精道:“哥,你现在还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我,难道我们的过去就什么都不算了吗?”
温聿秋:“……”
南夏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想要否认,温聿秋先她开了口,悦耳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讥讽:“你在精神病院的过去,我应该不曾参与吧。”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骂人的话,弄得南夏终于笑出声,也忘记要说什么。
温聿秋抬手扶上她的背:“走吧。”
南夏跟着温聿秋在分公司里视察了一圈,出来时温辞让来送,他换了身看起来正经的西服,似乎想给温聿秋留下最后一点好印象。
但那件白色西服看起来正经,穿衣服的人却好像没那么正经,他穿也就罢了,里面没穿内搭,让人总想顺着他露出来的胸口往下联想。
南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在脑海里搜刮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
“骚包。”
等上了车,温聿秋好端端突然问她:“看够了吗?”
她一时之间没懂他在说什么,眼神里带着点儿不解:“看够什么?”
“温辞让。”他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打趣,“先前不是说吃这一款,刚刚看了,还吃吗?”
南夏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失忆了一般:“我什么时候说我吃这一款……”
“上次会议室的视频……”
她回忆半天,终于想起某天温聿秋刷的那个擦边男,反应了好久才把那个人跟温辞让联系在一起,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有些合理。
南夏有些好笑,低声狡辩:“我刚刚没认真看,就扫了一眼,都没瞧见什么东西。”
他偏头看她,有几分好笑道:“你还想瞧见什么东西?”
她没再接茬,将这事儿翻篇。但路上怎么想,她都有种他吃醋了的错觉。
那股酸味不浓烈,只是淡淡漂浮在空中,不一会儿就散了。也是,像他那样的人,哪儿会真的在意这种东西。
吃过午餐路过公园,沪城的白玉兰早早地开了,纯白的花朵点缀在高高的枝丫上,满树洁白涌动,像展翅的白鸽,又让人莫名想起皎洁的月光。
温聿秋见她看向窗外,让司机在附近停车,南夏当他有事要办,跟着下了车却发现他只是站在原地,问了才知道他是来赏花的。
这正合了南夏心意,她便没有开口说什么。
她穿着件干净利落的白色西装连衣裙,温柔的长发落在肩上,背影高挑,站在花前一时间分不清是花衬了人,还是人衬了花。
温聿秋眉目温柔了几分,突然开口:“这花像你。”
凉风拂过发丝,她抬眼看向那一树不需要枝叶衬托、从长长的枝叶里生出来的玉石般的花朵,心口仿佛也随着那一树白涌动。
出神之际,一个小孩差点撞到她怀里,她赶紧伸手扶了一把。
那小孩说了句谢谢姐姐,换了个空旷的地儿继续拽着手里的细绳,抬眼一看,空中高高地飞着一只风筝。
小孩拽着风筝往前跑,父亲跟在他身后,场面看上去是那样温馨。
南夏突然想到很小的时候羡慕旁人有风筝玩,后来父亲给她买了风筝,她自己拽着风筝线往前跑,风筝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后来那风筝也就被遗忘在了角度里。
她突然很想再试试,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温聿秋:“你想不想放风筝?”
她的眼里散落着点点星辰,跟着整个人都带着光彩,在阴天里好像变成一抹难以忽视的色彩。
温聿秋也没放过风筝,他是对这种娱乐不感兴趣,但在那一瞬间他觉得很多未曾尝试的事物试试也未尝不可:“等我一会儿。”
没过多久,南夏回头时看见他拿了个橙色的风筝过来,那风筝和他整个人的风格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风力正好合适的原因,这次居然成功了。
她站在风中,被吹起来的墨色长发带着凌乱的美感,隐约看见她温柔地笑了起来。
他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拉着风筝的线。
灰色呢子大衣将她的身影笼罩起来,他靠得她那样近,像是要将她抱在怀里一样。
南夏一抬眼,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络,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无法做出挣脱开他的举动。
那天她玩得有些开心,感觉像是喝了点酒微醺的状态,回酒店后发了条朋友圈,放的是那张花的照片,想的却是他今天说的那句话。
消息通知上多了个红点,她点开,发现温聿秋点了个赞。
本来内心就不平静,加上牙齿开始隐隐作痛,她没怎么休息好。
等白天牙齿又好像缓解了一些,好像晚上的疼是一场错觉。她觉得有几分奇特,怎么牙疼这件事也这样分时间地点,就像人夜晚也会多想一样。
关慎来机场接他们,照例先把南夏先送回去,她靠在椅子上休息,听到外面轻微的声响,原来是下雨了。
京市少雨,不似江南常常烟雨连绵,她半梦半醒间有些恍惚,一睁开眼,看着水珠儿顺着玻璃蜿蜒而下。
临下车前,她算是清醒了过来,不知道是乱动还是什么原因,耳饰少了一只。
她摸着耳垂四处寻找,旁边的温聿秋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往地上看,在自己的脚边看见了那枚遗失的耳环,金属的质地在灯光下微微发着光。
他俯身捡起,见她还在找,温声道:“过来。”
温聿秋垂着眼,抬手要帮她戴上,可那样的姿势几乎像是要接吻一样。她抬起眼,几乎不敢直视他,怕沉溺在那双深邃的海洋里。
她耳垂本就敏感,怕被他碰,抬手握住他的手,周围的空气仿佛围绕着接触的地方燃烧了起来,灼得她喉咙干燥。
她几乎有一种错觉,好像下一秒他的薄唇便会印上来。南夏在那一瞬间,惊觉自己居然没有厌恶和抵触的想法。
她只是从小就活得有些谨慎,太明白趋势避害,也因而她的第一反应是逃离而不是附和。
假设她今天真的和他发生了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她其实并不想跟他有办公室恋情,不想因为私人情感影响工作。
这样做的风险太大,而她的性格又刚好是不做冒险的事情。犹豫之间,她的那颗智齿又在隐隐作痛:“温总。”
她顾不上耳环,艰难开口:“以后我们还是公私分明点儿吧。”
南夏解开安全带的插扣,刚想下车胸口的带子却被人拽住,以至于她动弹不得。
温聿秋笑着看她,温和的眼神里却裹着不动声色的强势:“倘若我不想呢。”
第17章
她抬眼同他对视, 难以招架他身上无法忽视的侵略性。
独属于男人的苦艾香将她包裹着,南夏能感觉得到周围的气温一寸一寸升高,在她几乎要缴械投降的时候, 温聿秋松开了手。
他没让她走, 低头认真地帮她戴上耳环,动作轻柔, 指尖时不时地碰到她敏感的皮肤。
末了垂眼看她,小巧的白色花朵点缀在她脸侧, 好像在单调的发丝间藏着春意。
他轻笑:“更何况, 现在也不是工作时间。”
南夏的耳侧一阵阵发热, 她感觉他好像放过了他, 却又感觉自己几乎已经要陷入他的那张网里无法挣脱。
“车上有备用的伞, ”温聿秋温声道:“这两天辛苦了,回去早点休息。”
南夏上了楼, 回到房间后摘下耳环时想到什么, 耳垂仍旧在发烫。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面前仍旧残留着那时他垂眼看她的表情。
但也没来得及多想,她有些疲惫,吃了颗止疼药睡了一觉。
只是半夜又被疼醒。
即便休息了两天, 南夏仍旧没什么精神,被智齿折磨得死去活来。
清晨上班前看见房东给她发了条信息, 说自己有意卖房,看她什么时候有空能配合一下,到时候带人来看房。
如果房子真卖出去了,就代表着她要搬家, 签的约还有几个月,她倒是还有些时间, 只是觉得一方面要应付看房的人感觉被打扰有些不舒服,另一方面想到搬家找房子就觉得很累。
这处房子也是她当时找了好几天才定下来觉得总体满意的地方,虽然房租高了点但是住着舒服,再找到合心意的未必有那么简单。
她下午脸色更难看,温聿秋见到她进来送材料,不由多看了她两眼:“昨天没休息好?”
南夏也顾不上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解释:“牙疼。”
温聿秋点了点头,说还当是她是被自己吓得晚上没睡好。
他给她打了请假条,叫她去医院看医生,但南夏明显还有些犹豫,一副不想去的模样,弄得温聿秋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