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温聿秋没再提这茬,反倒问她,“午饭吃了吗?”
“没有,牙疼,吃不下去。”
他给她点了粥,让她在自己的沙发上眯一会儿。
南夏犹豫地看了一眼:“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是工作时间。”
“刚刚我不是给你批了假期吗?”温聿秋看她,“下午没工资,不算工作时间。”
南夏没想到自己不用去医院他还给她批了假期,脸上的表情有些有苦难言的感觉。
他几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好笑道:“怎么,又在心里骂我资本家?”
她憋了半天说了句没有,看来是真的骂了。
既然已经没了工资,南夏也就没了心理负担。她十分艰难地喝着粥,抬眼见温聿秋似乎在开视频会议,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
南夏一想到他穿着西装正襟危坐在一边开会,而她却在另一边吃东西,总觉得有些奇怪。
温聿秋开完会发现南夏偷偷出了办公室,似乎并不想和自己呆在一起。他拿起旁边的长风衣,去她办公室找她。
“走吧。”
她有些不解:“去哪儿?”
“带你去看医生。”
南夏没想到他还没忘记这事,想拒绝又听见温聿秋说:“我认识一家专业口腔医院的医生,他技术很好,不会疼。”
见她仍旧犹豫,他轻声笑了笑,靠在一旁看她:“是要我哄着你还是绑你去?”
她问:“没有第三个选择吗?”
“没有,”他看她,灰色毛衣的领子裹着的喉结滑动,“就看你吃软还是吃硬了。”
南夏担心他真动手,往后退了一步,仍旧跟他拉扯,“可是我们只是上下属关系而已,你这样关心我不合适。”
“那那天晚上送我回去的时候,”他眼神落在她身上,“南秘书又为什么关心自己的上司?”
“我……”
温聿秋轻笑了一声,口吻淡淡:“南秘书做到公私分明了吗?”
南夏隐秘的心思几乎被揭露出来,没法,只能跟着他去医院。
温聿秋带她去的是专业的口腔医院,主治医生跟他是旧识。他提前给医生打了电话,到了后让南夏进去检查、拍片。
她躺在牙椅上,看到温聿秋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几分别扭地同他说:“你能出去吗?”
温聿秋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也没计较她的语气,只是让医生温柔点儿,别吓着她,然后便出去了。
穿着白大褂的牙医觉得有些稀罕,刚刚虽然南夏说的话是疑问语气,但语气近乎命令式了,温聿秋那样性格的人,只有他指使旁人的份儿,这回竟然直接出去了。
他猜出两人关系不一般,“你跟聿秋多久了?”
南夏还以为他说的是工作关系,说了之后对方笑了一声:“这么短时间就让他听你的话了,了不得。”
她牙齿还疼着,没反应过来这句话,还是很久之后意识到对方话语里的意思。
南夏去拍了牙片,检查过后医生告诉她虽然是水平阻生智齿,但是不用担心:“聿秋有没有告诉你,我技术很好?待会儿给你做微创手术,三十分钟左右吧,不用缝针,恢复的时候也不会很疼,你放心。”
她点了点头,但看表情似乎还有些怀疑,面前的人便又用长篇大论告诉她微创手术和普通的手术不同等等,甚至到最后还例举起了自己的成就:“这回放心了?别待会儿还害怕,温聿秋来找我的麻烦。”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
温聿秋中途确实进来过一次,正好带南夏去做血常规,他问她抽血害怕吗,明显话语里有打趣她的意思。
南夏掀开眼睑看他,语气微微带着生气的意思,但又因为牙疼说话有些黏糊:“温聿秋。”
他有些意外她叫了他的名字,停顿了几秒然后笑了声:“嗯。”
嗓音的尾调微微上扬,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做过检查一切正常后,医生为她安排了手术。虽然之前得过保证,但南夏还是有些紧张,温聿秋垂眼,看见她手指上的动作。
“别紧张,我在外面等你。”
他的嗓音沉稳,听起来让人觉得安心。
南夏松了口气,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意思,但真正做手术的时候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且进行得很快,结束后她含着棉花,嘴里还残留着麻药的味道,感觉整个人轻盈多了。
温聿秋问她还好吗,她小幅度点头。
牙医看向温聿秋,笑道:“我什么水平你不知道吗?不会让你心疼。”
温聿秋放下心:“改天请你吃饭。”
“应该做的。”
两人寒暄了两句,温聿秋拿起南夏的外套,带她离开医院。
她也没想到原本很害怕的事儿这么轻松地解决了,好像没有想象中地那样难以面对。
南夏穿上外套,跟在温聿秋身后,他的衣角掀起的弧度微微往后,碰到她的手。
她在想,那他呢。
温聿秋将她送回家,让她好好在家休息。他刚在医院处理了会儿工作,还要回公司加会班。
南夏临走前对他表明了感谢,她回去后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彻底放了下来。
她原本怕脸颊肿,但过了一段时间去照镜子好像也没有什么肿的迹象,而且创口也没那么疼。
她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就开始胡思乱想,觉得牙齿不影响工作,打开电脑处理了部分文件。
关上电脑后,她觉得牙齿微微疼了起来,但是整体程度还好,至少没有发炎的时候难受。
南夏靠在沙发上,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以至于她现在很饿,拿起手机开始点外卖。
正翻着页面,通话提醒显示在屏幕上。
看着“温聿秋”三个字,她的心不自觉地猛跳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什么。
她接起电话:“喂。”
“伤口还疼吗?”他低哑的嗓音裹着电流声从那边传过来。
南夏说不疼了。
电话那头传来他温和的声音:“开门。”
她打开门,看见温聿秋披着夜色站在门口,他手里拎着几个盒子,一份是晚餐,另一份是看不见里面什么的保温袋。
“这是什么?”
“冰淇淋。”
温聿秋把东西交给她,南夏不知道拔牙一段时间后吃冰淇淋可以缓解疼痛,有些疑惑地问他为什么给她买这些。
她一抬眼,陷入温柔的潮水里。
“小朋友勇敢的奖励。”
南夏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颤动,她显然有些不好意思,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你吃饭了吗,如果没吃饭的话,记得去吃。”
她还是心软,像上次不忍心一样。
温聿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问:“这句关心是以秘书的名义,还是以南夏的名义?”
周围的空气陷入安静之中,南夏觉得他这个问句几乎等于问她喜不喜欢他。
她站在门前,客厅投出来的一束光落在她身上,即便背后就是自己住的地方,她仍旧有一种退无可退的感觉。
南夏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分割不清了,从她接到这个电话第一反应是心动时,从那天晚上送他回酒店开始,太多太多时候。
那份不可言说的感情被挑明后,她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原地。
她微微敛眸,选择了说真心话:“都是。”
周围空气安静了一瞬,温聿秋的眸光落在她颤动的长睫、柔软的唇瓣上,就着暧昧的气氛生出几分吻她的心思,更别说她身后就是客厅。
他伸手抚上她身后门上的把手,见她胸口起伏起来,温聿秋笑,开口她去休息:“别紧张,我今天不进去。”
第18章
他的眸光像一把软刀子磨在人身上, 叫人痒得厉害,南夏抬眼,碎发被他拨到耳后, 那样的姿势, 像是爱人间的温存。
南夏还记得两年前远远地看见他坐在通体黑色的轿车里,眸光冷淡。
那时候她以为, 他们这样身处两个世界的人不会有任何交集。
直到他离开,周围异常寂静, 静得只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她打开冰淇淋, 看到上面有几分熟悉的logo, 想起来那是一家很小众的店, 离得很远, 也不知道他来回花了多少时间。
对于他这样的人,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却三番五次地送她回家, 花费时间去为她买无关紧要的冰淇淋。
南夏打开勺子, 当抹茶味的冰淇淋接触到口腔,疼痛也很快被缓解,她把很多事抛到脑后, 难得觉得轻松了不少。
旁边的手机叮咚一声响起提示音,温聿秋问她还疼吗:“要是明天不舒服可以继续请假。”
比起牙疼, 南夏其实更担心明天脸会肿起来。
第二天醒过来,她第一件事是去洗漱台前看自己的脸有没有不对称。大概是微创手术的功劳,她觉得牙齿几乎已经不疼了,脸上也没有什么肿起来的迹象。
她到了公司, 办公室里多了一抹春色,桌子上的花瓶里插上了一束洋牡丹, 花瓣层层叠叠完整地绽开,纯洁的白中点缀了两朵惊世绝艳的红。风姿绰约,半点不显艳俗。
温聿秋来找她,见她今天气色好多了,脸上带着点儿和从前一样的光彩,倒显得身后的花黯淡失色。
他问她休息得好不好,她“嗯”了一声,以为温聿秋只是进来打声招呼,没想到会占据她的工位,叫她把文件拿过来。
以往有什么都是在温聿秋办公室谈,头一回在她的办公室,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等到 南夏将椅子搬到他旁边才觉察出有什么区别来,她的办公室空间没有那样开阔,再平常不过的相处因为这样略微有些局促的空间显得有些暧昧起来。
她跟他的椅子隔着点儿距离,男人纤长有力的手搭在她椅背上,手背显出几根青筋,稍一用力,将她的椅子朝他拉近了些。
南夏被他的气息裹着,无端觉得周围的气温都跟着上升了不少。
温聿秋同她认真地讲着工作,倒是什么也没说,好像刚刚那抹已经飘散而去的暧昧只是某种错觉。
他这段时间教会了她很多东西,说起来还算是半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