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这话不像你的叙事风格,谁说的?”
“沈宗良说的。”且惠耸了耸肩,“我现学现卖。”
幼圆伏在桌上,“那你在他面前怎么虚伪了?”
且惠脸上红了红,“不要在这里说吧,影响不好。”
看她暧昧的神色,幼圆更想听了,“快说,小声告诉我一个人。”
因为那句并不是什么好话。
顾忌人多,且惠还是不肯,“等一下再说。”
幼圆趁机央求她,“明天周末,你今天跟我去家里住吧,好久没一起睡了,你干妈快要想死你了。”
她抿着唇,没多想就点了头,“好呀。”
沈棠因和魏晋丰是吃到一半进来的。
他们两个正式在交往,前几日一起去了香港购物,ins上很多甜蜜的合照。
各自敬完酒,幼圆轻声问:“要不是徐懋朝这个冤大头,这俩估计还没那么快吧。”
“总要有个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推一把的。”且惠同意她的说法,“缘分这东西就这样,时候到了就是到了,没到你强求也求不来。”
幼圆深知那一位公子哥儿是什么脾性。
她敲了敲筷子问:“徐懋朝转了性儿了,他家小青梅都被抢走了,他就没找人麻烦?”
庄新华压下脑袋来说:“不会找了,这俩的爹最近走动得勤,关系正火热。”
且惠也听说了,但沈宗良的口气和庄新华的,不太一样。
那天晚上她在敲小论文,听见沈总接了个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
但沈宗良说:“公然结党,怎么让人相信他们不谋私?又能有多大程度的忠诚?两个都是经历过复杂斗争的角儿,老了老了,竟然糊涂到这个地步。”
她探了探脑袋,没听懂他说的是谁。
但接下来一句话让且惠悟过来了。
沈宗良站在窗边吸了口烟,“棠因嘛,大哥大嫂会管住她的,她有她的归宿。”
庭院里竹影树影交织,且惠不禁打了一个摆子,忙缩回书桌边。等到沈宗良再回来,她看他的目光沾染了一点悲伤而缱绻的味道。
棠因的路早已安排好了,不论她喜欢谁都一样。
那么沈宗良呢?他将来又会娶谁家的女儿。
且惠不敢想,也不能想。
否则她就不能自欺欺人地活着了。
身边幼圆还在说话,她噢了老长一句,“那可是锦上添花了。”
且惠低眉喝了一口黄米粥,心里五味俱全。
再抬头时,杨雨濛注意到她那串项链。
她问棠因说:“那是你家的东西吧?看着眼熟。”
棠因早就看见了,她放下勺子说:“嗯,应该是小叔送的吧。”
杨雨濛气得撕起了纸巾,“这么贵重的东西,说送就送她了,她真有脸啊她。”
“她都住到西平巷去了。”魏晋丰给棠因夹了一筷子菜,“这点翡翠算得了什么?你小叔够宠她的哈,这钟且惠真走大运了。”
说曹操曹操到。
他话音刚落,门就被服务生拉开,走进两道人影。
沈宗良和周覆各自端了杯酒,到了雷谦明身边。
雷谦明赶紧站起来,“沈叔叔,覆哥。”
水晶吊灯下,照出沈宗良一派温雅的英俊。
他举杯道:“来,恭喜你离成名成家又近了一步。”
周覆也笑说:“小伙子这些年有长进,都能写会画的了。”
雷谦明羞赧地挠了一下头,他那点底子骗骗胡峰他们还可以,这两位面前就不用装了。他说:“小叔叔就别臊我了,我自己听了都脸红。”
沈宗良拍拍他的肩,眼神却越过人群,横空落在且惠身上。
她扭头在和幼圆说话,中间夹了个永远的庄新华。
沈宗良微眯了一下眼,收回目光,说:“坐吧。”
“我们在隔壁吃饭,特地来恭喜你的。”周覆解释道。
雷谦明笑,“一会儿我也过去敬哥哥们一杯。”
周覆陪着他出去,门一关上就说:“全桌人,就你那小女友没看你。”
沈宗良嘴硬,“我是来祝贺晚辈的,哪里要她看了。”
“得了吧,雷家的也值当你来敬?看把人孩子吓得!你就是放心不下她。”周覆叼上支烟笑了下,“下午到底怎么了,难道她吃个饭就会晕过去?”
沈宗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你不明白。”
第42章 chapter 42
幼圆和且惠聊得太投入, 没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
到回过神来,她才问对面说:“谁来过了吗?”
雷谦明指了下且惠,笑得十分谄媚:“她那位。”
且惠懵懂地睁眼, 尾调略微上扬,“嗯?”
幼圆语气夸张:“你家沈总来了,你看都不看他。”
“我不是存心的呀,你不是拉着我在说......”且惠说到一半,突然不想辩白了, 她说:“就不看他怎么了,他也没那么好看。”
说着,她抚平了下腿上的餐巾,切下一块鹅肝送到嘴里。
胡峰看她这娇纵样, 唷了两声:“就是,人天天在家里看,你们还叫人看!”
“对对对。”雷谦明也把烟拿下来,“我正要去敬小叔叔的酒, 咱走吧。”
沈棠因放下筷子,也说:“我陪你们一起好了。”
且惠心说,不是......她好像没有说要去啊, 哪来的你们。
但那两个人已经站起来,那架势是必须要等到她。
雷谦明毕竟是东道主, 就当他是胆怯吧,拂了他的面子不太好。
且惠把餐巾取下,端了半杯红酒起身,拍了下幼圆说:“我很快回来。”
湖边起了寒风, 站岗的警卫们都换上了秋季制服。
但万和的走廊里铺着团簇牡丹红毯,空气洁净温暖。
且惠和他们走在一起, 棠因问她:“我下次去西平巷找你玩吧?”
她来京读书两年,一直是个无关大局的人,始终站在角落里。
但到了今天,高贵纯洁的沈小姐主动说要找她玩。
且惠面上吹着暖风,鞋跟陷在柔软的地毯里。这一刻,权势地位在她的心里,重新有了非常现实的意义。想想也有点讽刺,一旦你和绝对权力扯上关系,全世界都和颜悦色了起来。
她垂眸,点了点头,“好呀,随时欢迎你来。”
到九号楼要走很长一段路。
雷谦明拨开落地盆景的枝条,照顾着她们两个,“小心点。”
棠因抱怨:“隔了老远,小叔还非要过来敬酒,惹出这么些事来。”
“那我上哪儿知道?”雷谦明偷瞄了一眼且惠,“他来了,我总不好不去回敬。”
且惠指了下,“到了,前面就是。”
棠因看着脚底下问:“他们这边,都是谁在吃饭啊?”
且惠说:“你小叔叔说是祝家的局,具体不清楚。”
她哦了声:“是弘文哥,他人很好的。”
大门两侧的女服务员为他们开了门,“请进。”
且惠扫了一圈,基本上都是男客,应该是分开宴请的。
和他们那桌不同,这边白的开了五六瓶,酒事正酣。
雷谦明去敬坐主位的沈宗良,“小叔叔,我来还礼来了。”
“来,小伙子。”沈宗良笑着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今后大展长才。”
“谢谢小叔叔。”
沈棠因也说:“还有我,刚才乱糟糟的,都没叫人。回去爸爸要骂我了。”
“你就算了,安生喝你的果汁。”沈宗良不悦地挑眉,挡下她的敬,“还嫌你叔叔不够醉!”
棠因嘟起嘴说:“那还有钟且惠呢,她的酒你也不喝?”
这一晚喝了太多,酒底都快被他们探到了,沈宗良有些目眩。
他左右看了看,“她在哪儿呢?”
且惠从棠因后面伸出脑袋,“这里。”
沈宗良酒劲上头,也不管多少双眼睛在看,一把拉过了她的手。
他笑了笑,“刚才理都不理我,现在又来干什么?”
她说:“我刚刚没看见,现在是来跟你说事的。”
“什么事?”沈宗良揉了下太阳穴,“别太复杂,不一定搞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