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有许多老师种的盆栽,周斯礼蹲下,示意许嘉看向其中一朵。那朵花在众多花盆中,依旧灿烂得格外显眼。
“当你有了这个想法,就无异于在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不论开花还是衰败,相比之前而言,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她不像许均昌他们那样粗心思,说太多又显得他多管闲事,周斯礼斟酌了一会才敢开口:“你其实不用气馁,如果独处能让你内心更潇洒自由,可以不用强迫自己去社交。”
蓦然,微风轻携着盆栽旁边那片枯落的白色花瓣,最终飘落在她的脚边,许嘉在他身旁蹲下,指尖轻抚着还在盛开的花,嗯了一声以示作答。
注意力却不在眼前。
她注意到他敞开领口下的那道痂。
“你这里,还疼吗?”
“啊,不怎么疼了。”周斯礼感到突然且意外,手背挡了一下,干笑了两声:“这话题切换得好快,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
她站起来,从周斯礼的角度,强烈的阳光在镜片反射,阻挡了她的神情。“午休快结束了,班长确定还要待在这里吗?”
周斯礼低头看手表,是该离开了,想起今早的事,补充道:“你最近和杨若朝相处的怎么样?我今早好像看到他在你座位上,但具体做了什么我没看见,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但你注意一下。”
“我知道了。”
天台的门再次合上,这里又恢复他没来之前的安静,过了许久,许嘉捧着其中一个盆栽。
想起他临走前的提醒,许嘉意味不明地笑了。
“你好像,提醒错人了呀。”
她站在阴影处,借着斜入的阳光将盆栽上的花纹细细地看来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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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斯礼回到班上的时候,陈荷语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和梁芸聊天,陈荷语注意到他,立马让出了位置,“借了一下你的位置,班长请坐!”
“没事。”
陈荷语反身坐到他前面的座位上,撑着桌子斜过身和梁芸继续上一个话题,“所以你想好要在金嘉酒店办生日会了?”
“是,我爸爸已经让那边的经理给我的成人礼专门留出一层,到时候我会给你发消息的。”
“好期待,这可是你的成人礼。”陈荷语托着下巴,无限遐想,“到时候你应该会穿很漂亮的裙子,在万众瞩目的灯光之下,切蛋糕。到时候我要给你拍很多照片!”
“好啊。”梁芸注意到陈荷语刻意示意的目光,过了一会,转过身,作声邀请:“斯礼,国庆过后的周末就是我的成人礼,晚上七点金嘉酒店,到时候全班同学都会来,你要不要也来?”
周斯礼正将画本塞进抽屉,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可以啊,那会有空。”
“太好了,我还没邀请程野和许均昌,到时候你顺便帮我和他们说一下吧。”
“好。”
放学的时候,三人走在走廊上,周斯礼将梁芸成人礼的事告诉了程野和许均昌,他们两人纷纷表示“当然要去,怎么可能不去”。
程野问,“我们班上,她还邀请了谁?该不会男生里就邀请了你,我俩是顺带着吧。”
“......想太多了,她邀请了全班人。”
许均昌一语惊人:“她可能只是想邀请你,为了掩饰,顺便邀请全班人。”
周斯礼毫不客气:“少看点偶像剧,你已经被毒害得深入骨髓了。”
许均昌嘴里叼着个糖,转过头,自动无视他的话:“金嘉酒店……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噢我想起来了,这个酒店前几周上社会新闻了。”
“完全没印象。”
“你们都不冲浪?我也没有经常关注,主要是这事闹的沸沸扬扬,”见两人露出不解的神情,许均昌回忆:
“这个酒店是逸风名下的,逸风董事唯一的儿子被恶意投毒好多年,前几年才发现自己被投毒,但大多身体机能早就损坏了,瘫痪在床七八年,前两周自杀了。”
周斯礼的脸色变得严肃,“查出来是谁投毒了吗?”
“大儿子被投毒,逸风那边肯定让警方严查,不过尽管是这么有势力的资本,最后还是没查出来凶手是谁,而且投毒的时间太久了,很难找出是谁。”
许均昌摇头叹息,“更可惜的是,听说还是一名物理学家,据说在这个领域很有成就,但我忘记叫什么名了……我想想……”
一声干脆利落的“哥哥”打断他的回忆。
周玥蹦蹦跳跳跑到他们面前,“你们三个一起来接我放学嘛?”
“是啊玥玥,”程野轻车熟路地取下周玥的书包,指了指路对面的奶茶店,“哥哥专门来接你放学,请你喝奶茶。”
“好啊好啊。”
许均昌也不甘示弱,领着周玥去隔壁超市买了一大包零食塞进她的书包里。
走在后头的周斯礼倚着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你们俩可以了啊,买这么多零食,回头我妈发现,挨骂的人是我。”
许均昌还在想方设法怎么把棒棒糖藏在周玥书包的夹层里,抬起头:“只要小玥能吃到糖,你挨多点骂怎么了?”
小姑娘捧着大杯奶茶嚼珍珠,听到这话冲他咧嘴一笑,“谢谢哥哥!”
许均昌塞糖的动作更加卖力了。
最后周斯礼还是伸手制止了这两人没完没了的喂养。
程野是独生子,许均昌家里头只有个大哥,两人没体会过有妹妹的感觉,再加上周斯礼是他们好哥们,自然而然将周玥当作自己妹妹对待了。
几人站在分别的岔口,周斯礼轻拍周玥脑袋,“说再见。”
“不要拍我脑袋,会变笨!”
周玥抱着一大袋零食还要艰难伸手拍掉他的手,转过头,甜声:“再见!谢谢你们送我的零食,我会好好的享用!”
“不用客气,下次野哥还给你买啊。”程野双手松散地插在裤袋里,懒散地招手。
“‘野哥’,真恶心,亏你叫的出口。”许均昌表情嫌恶地打趣。程野没好气地撞开他的肩,走了:“神经。”
“喂等等我我俩顺路的。”许均昌跑着跟上他的脚步,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超周斯礼大幅度摆手:“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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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十月是一个喜欢观察周围的人的旁观者,按她的话来说就是“把生活当成电影,观察每个npc的细节”,她能在暗中观察中积累很多关于别人的消息,从而有着对所有人的初步了解,尽管没有交谈过。
比如许嘉。
在她刚转校过来的时候,徐十月就默默注意到这位不太合群的女生了。
徐十月从不觉得不合群是许嘉的问题,和他们也无关,而是许嘉注定不会和他们同频,她的气场太过独特,像一颗濒临死亡的恒星周围弥漫的云状物。
纯净无暇的雾墙将死物裹着,不允许任何一点光亮和动静在这里发生。
在这单纯年轻的青春期,很难有人能够与这种气场相安共存,盲目靠近她只会产生难以调和的矛盾。
像许嘉这样的人——徐十月猜测,可能只有那种真诚热忱如太阳一样,源源不断散发热源的人才能够容纳。
也只有在普照万物的阳光下,那颗恒星才能从云雾缭绕中显露出来。
周四中午这会,和她隔着一条道的徐十月余光见到她收拾卷子的动作,异常的轻快,她未免感到诧异,还以为许嘉终于领悟时间紧迫。
转眼间,许嘉取下眼镜,趴在空荡的桌面上,双臂上仅露着一双心满意足眯着的眼睛。
………所以她刚刚折腾了半天,是为了将桌子空出来睡觉。
徐十月叹为观止。
听到老师的声音,她停下猜想,却无意瞥见许嘉指尖的尘土。像还来不及细致洗掉,仅存一丁点。
下午,一条重磅消息犹如炸弹在一班炸开。大家都在课间密切讨论着这个话题,纷纷猜测。
周斯礼作为班长,也被叫到办公室去。班主任李欣坐在办公椅上,眉头紧皱,表情凝重地在回复别人的消息,见到他才抬起头。
“杨若朝出事了,刚刚有救护车来接走他。你知道这件事吗?”
第08章 春光
“......我不清楚,”周斯礼追问,“老师,具体发生什么事了?”
“中午杨若朝经过教学楼,那会风大,把天台的花盆吹倒了。幸运的是花盆没砸到杨若朝,掉在了他脚边。但是花盆破裂的碎片割伤了他的脚腕,出了很多血,好在有人路过及时叫了医院。”
“把你叫过来,是因为天台上有很多老师种的盆栽,昨天那个事一出,很多老师都去拿回自己的盆栽,但还有张晴老师的盆栽留在那里,我刚刚问了张晴老师怎么处理,她说她把这个花送给你,你今天放学一起带走吧。”
“谢谢老师。”周斯礼微低着头,迟疑问:“但是天台有围墙,盆栽也只是放在地上,怎么会被风吹倒?”
“我昨天也是这么想的,”李欣按着鼠标滑动,点开一段监控视频,“去查了一下监控,发现是我们班同学早上去天台放桌椅,为了空出位置,将花盆放在了平台上,走的时候忘记拿下来了。”
周斯礼凝眸,视频上出现了陈荷语的身影——她艰难地移动着桌子,将它拖到一边,因为有花盆挡住,她蹲下来拿走了花盆,最后却忘记将其放回原位。
真的是意外。
“这事我和陈荷语说过了,她现在也很自责,现在班上只有你和她知道这件事,如果班上还有什么风声,你出面制止一下,不要越闹越大,陈荷语现在估计也不好受。”
周斯礼答应下来,抱着作业本转身要走出办公室,却在踏出门口的时候,看见许嘉从走廊上经过。她刚打完水,手里握着水杯,摁着玻璃的指尖泛白。
看到周斯礼怀里厚厚一叠的练习册,许嘉嘴角弯起,温声问:“需要帮忙吗?”
经过天台那次见面,两人私底下已然成为了朋友,偶尔在走廊上撞见的时候,彼此对上视线,都会微笑致意一下。
“不用了。”周斯礼将作业抬了一下,笑:“力气够用。”
突然想起杨若朝的事,他敛了下笑意,想问她是否知道,但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在前头,和他一前一后,后面也就没有这个追问的机会。
下了课之后,许均昌来找周斯礼,兴奋拍桌:“我想起来那个逸风集团董事的大儿子叫啥了,叫许隽。”
注意到周斯礼心思既不在这个话题,也不在此处,许均昌在他前面的位置坐下,“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有吗?”周斯礼坐直,单臂置在桌上,他撑着脸,偏过头来,眼帘下垂,声音低低的:“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什么事?”
想起李欣不久前的叮嘱,目光从别处转回来,他回:“期中考,这次能不能有把握把数学压轴题做出来。”
“.......学霸的事我不懂。”
马上就是国庆假期了,这几天许均昌在学校都坐不住,满脑子旅游攻略,也就是刚才在课上思绪畅游,脑子冷不丁想起被投毒的物理学家名字。
他和周斯礼的差别就这么显现出来,周斯礼稳居前列不是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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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庆承放学的早,他任职的学校离周玥的学校很近,所以今天周斯礼不用去接她放学。他从车棚里将单车拖出来,骑到车站旁的斑马线,停下等绿灯。
转头看路况的时候,不远处也在等候的许嘉映入眼帘,她抱着他叫不出名的书,看得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