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确吐出气泡,“你这算正式加入我们吗?”
简直像两条成精的红鲤鱼。陈窈嫌弃得要命,“我不喜欢和蠢货做队友。”
“......”
到主楼时,闻彻神秘一笑,“我告诉你个秘密。”
“不想听。”
他嬉皮笑脸地说:“你是二爷第一个女人,他没遇到你之前觉得女人就是没带把的男人。”
“......”陈窈呛了口水,不可置信地问:“他在江家二十五岁没碰过女人?”
“何止没碰过。”闻确翻白眼,“江之贤都觉得二爷有毛病,不然两年前祭祖为啥把你和二爷绑一个地方,还不是因为拳击馆的事,再加上你是第一个上我们车的女人。”
“......我操啊!”闻彻恍然大悟,“意思是,江之贤最开始、最开始!!!”
“不然?你以为在榆宁仇舒悦能翻天啊?”闻确看弟弟的眼神宛若看智障,随后换了副刻薄的表情,模仿江归一的语调,又带上自己独有的阴阳怪气,说:“闻确闻彻,再有女人跟他妈狗一样爬我的床,老子把你们一刀切成废物,操。”
闻彻竖起泡胀的大拇指,“哥,精髓。”
陈窈:“......”
默默记下知识点的同时,她领会两人背后的动机,“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闻确认真地说:“江家祖辈都是一路货色,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二爷没经验性格还有点障碍,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陈窈眼神微动,就在这时断断续续的电子音从前方传来,“幺、幺.....”
三人寻声一看。
好家伙!
911贴着天花板,电子屏似乎进了水,豆豆眼明明灭灭,暗道两侧墙壁的水面浮着密密麻麻的脑袋,统一仰面朝上,大多数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简直孵化水鬼没区别。
双胞胎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陈窈没感觉,略微眯了下眼,直言问道:“哪栋有日本人?”
“每栋都有!”吴贞芳冷得打抖,情绪激动,“想杀了我们所有人!但这水都要淹死人了!哪儿还用得着他们杀啊!”
“闭嘴。”陈窈淡淡地说,“他们既然没去围剿,说明现在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
水位线持续上涨,不出十分钟,暗道将没有呼吸空间,所有人都会死。没时间了。
“进第五栋。”她说:“不想死,游进第五栋。”
一群人抵达第五栋地下入口,陈窈扫了眼瑟瑟发抖的老弱妇孺们,问:“谁能杀人?”
众人面面相觑。每一秒都是浪费时间,江归一那边还不知状况,她没耐心了,“他们拿枪冲进你们家,你们的丈夫儿子在外浴血奋战,你们还在犹豫要不要反抗?!这是自保明白吗?!”
即便如此,只有吴贞芳加入队伍。不巧的,刚上一层恰好遇到巡逻的小日本,一共六人,手里均持枪。
“#%*$!”
双胞胎把陈窈吴贞芳的脑袋往楼梯下一按,奋力扑上去。砰砰砰!砰砰砰!耳畔回荡枪声,她浑身湿透,咬住打颤的牙齿,吴贞芳紧张地抓住她的手,长指甲陷进手背。
“闻彻!”闻确嘶吼:“陈窈!一个人!左边!快!”
陈窈探头,倒地四人,双胞胎分别钳制最后两人,但闻彻左胸中弹,那日本佬正将他拖向前方的手枪处,她遽然起身俯冲。但日本佬背后像有眼睛,后踢腿,一脚将陈窈锨翻。
“唔——”陈窈像片叶子轻飘飘撞到装饰柜,哐当稀里哗啦,瓷瓶碎了一地。她捂着腹腔,忍痛道:“吴贞芳!快啊……”
吴贞芳尖叫着冲过去,但日本佬已有准备,一手按住闻彻,一手掐住吴贞芳的脖颈。
“贱人!”吴贞芳握着簪子狂捅,“老娘的儿子刚回!好不容易可以享福你们就来找茬!狗日的岛国人!”
日本佬爆出一连串骂声,气急败坏地将吴贞芳甩飞。一道孱弱纤细地身影跌跌撞撞跑过去,不知从哪找的骷髅头,彪悍地往日本佬头上哐哐砸,“你大爷的咳咳......”
还没砸晕,陈窈脚踝被另外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攥住往后拖,千钧一发之际,原本等在楼梯道的几位老妇吆喝着冲了上来!
“和你们拼了!巴嘎!”
“江家也敢闯!”
霎时满地血水,双胞胎扑身压住日本佬,陈窈拼命蹬腿,爬起来朝楼上狂奔,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汗,或许还有疼出的泪。
她咬牙,一刻不敢停,必须阻止水漫榆宁,拿回属于自己的武器。
“911!991!”
“到!”
窗外天空幽渊般朽暗,天光仍旧遥渺。后山梯田种植一排排倒刺的绿色植物,小山丘有无数巨石,隐没在青苔和山竹之中,远看一片荒冢。
一队日本佬朝前方沟渠追,耳机传出山岗大雄愤怒的吼声:“走れ走れ!走れる!縮首亀!”
结果他们追到沟渠,人又不见了。
而等在山丘的队伍再次遭到袭击。
“中计了!八嘎!”
江宇把瑞士军刀刺进敌人胸口,一道更矫健鬼魅般的身影掠过,几乎从身后飞到头顶,头发天珠飞舞,两条长而有力的腿绞住敌人脖颈,双手握刀插进他胸膛。
血喷溅如注,江归一眼睛不眨,玉色的脸上全是血,他利落拔刀,命令道:“撤!”
相似情形这样来回几次,指挥的山岗大雄气得原地升天。区区二十五人对他们三百人,只要正面碰头,他们必全军覆没。但江归一简直像站在上帝视角,精准把握地势,将他玩弄于鼓掌,他们次次扑空,他次次成功偷袭。
这就是中国的军兵法吗?
料敌如神用兵如神的是人,否则就是纸上谈兵。
山岗大雄下达死命令,“適当にやってくれよ、くそったれ!江帰一を殺した!”
只要杀了江归一,其他人群龙无首!
只要杀了江归一,江家将重新洗牌!
榆宁的水淹到九幢楼的一层,惟有后山最高处的祭祖广场还未沉水。
损失将近两百二十人,山岗大雄终于找到江归一的最后战略地。他此时完全丧失理智,表情狰狞地亲自带队前往。
然而途中再度埋伏几乎耗光他们所有子弹。
江家不知从哪变出新型炸药,或者说是鞭炮,有弹珠模样那么小一颗的,有扑克牌那么薄一片的,威力不大,但足够护住江归一等二十五人短暂的安全。
江水还在往榆宁这座行宫倒灌,所见之处皆是汪洋大海。
山岗大雄八十多人赶到祭祖广场,那二十五人不再逃了,背后是江家的汉白柱,上面刻满历代的英雄事迹,而他们浑身是血,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充满杀意,那是赴死、同归于尽的决心。
山岗大雄正想说话,最前方的江归一举刀咆哮道:“杀!”
那不是字,而是一道命令。
最后的战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后山马厩马匹嘶鸣,健壮的前蹄踢踏坚硬护栏,毁坏的酒窖和果树在风雨中飘摇,寒风中充斥烈酒、果香,却凛冽到能割开叫喊的喉咙。
血肉如灰尘般吹散,死神降临,白里透红的刀光是裁决之镰,在肆虐的风雨里纵横斩切。
江归一放声大笑,笑声压过了血肉横飞的声音。
这把刀的诅咒最终还是成真了。
他真恨啊,没办法不恨,恨她出现,恨她抛弃,恨她背叛,恨她不在意,他恨不得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去辱骂她,抨击她,指责她,他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剥皮抽筋,可他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他真恨啊,恨那么爱她的自
己。
凭什么呢?
只有他一个人像条不堪狼狈的疯狗。
凭什么呢?
她逃之夭夭离开他还可以好好生活,甚至以后身边可能出现新的人。
但江归一,你有办法吗?
这场独角戏早该谢幕了。
你的人生也该结束了。
他踏水上前,挥起屠刀,雪白刀光杀机尽显,速度快的足以斩断一切,每一下,优雅又残暴,划出的弧线美妙绝伦。
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
杀杀杀杀杀杀杀!
如果江归一生在古代,那必是称霸一方的帝王;如果生在战乱时代,那必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可惜,在这最好也是最坏的时代,他从诞生就是“天生坏种”的命。
“来啊!”江归一疯狂大喊着:“老子今天就教你们何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群狗娘养的杂碎!来啊!来啊!!!”
涌入榆宁的江水被血染红,他像一位冲锋陷阵的猛将,每挥次刀就留下红色浪花。
他是恶鬼,是阎罗,眼底的金色蝴蝶已经全部死去,化作血色曼珠沙华,迎向死亡。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纵声狂笑,一如年少所向披靡、意气风发,狂风怒涛卷起黑色衣襟,露出腰腹刺青。
其他人也都杀红了眼,不知过了多久,倒在水里的人堆积成小山,所有人身上没一块好地方,全部成了血人。
散发铁锈味的积水已经淹至腰间,一切到了极限,江归一以刀做拐支撑即将倒下的身躯,宁折不弯。
他望向榆宁的天边,冰冷的风雨似要嵌入早就糜烂的血肉,灵魂无处寄宿。
孤独、死亡、抑郁、愤怒、绝望......歇斯底里、病态的所有,在无穷无尽的雨里九九归一。
山岗大雄浑身是伤,胳膊被砍的骨头连着皮,他苟延残喘、愤恨又恐惧地瞪着不远处的男人。
冷兵器,二十五人。
他们可是接近三百人!且人均持枪!到现在就剩下不到三十人!
他用不流利的中文大骂:“江归一你是不是有毛病?我们本来可以共赢!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你们日本拍的AV真的很低级。”江归一喘着气非要说出讽刺的烂话,“好好人不做非要学狗交.媾,恶心到我了。”
看到对方脸扭曲,江归一笑得花枝乱颤,身上的伤不疼了,移位的五脏六腑也回归了原位,他想,这可能是他人生最后的烂话了,真爽!真他妈爽!
漂亮的金色瞳孔骤然森寒,他再次凶猛冲上去,山岗大雄狼狈接招,看着他脸上鲜红与水白这两种颜色激烈冲突又微妙融合,诅咒道:“恶魔!你这恶魔!死后必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