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灰而皱,似乎要下雨了。她迎着风掏出纸巾擤鼻涕,像迷宫一样的格局,垃圾桶没找到,她站在疏疏两盏路灯撞见了甄先生资料中没有的、禁忌的一幕。
主厅后边的死角,光线低垂黯哑,女人玫瑰红的衣衫照成锈色,她踮起脚双手吊住男人的脖子,满脸泪痕地索吻,嘴里念叨着:“叔……我不是故意的,您最近没理我,我才……”
“救救我……被发现我就死定了。”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她的手小蛇般滑到西装里面,他捉住那条蛇,扣住七寸按到镂空的木雕墙壁,偏着头吻下去。
宴厅交响乐汹汹进入最高潮,陈窈这隅显得如此寂静,吕贞芳和江弘义偷情的画面像百十辆火车呜呜放着汽,开足马力朝她眼里冲。
榆宁半空砰地声炸开烟火,陈窈赶紧低头,转身就跑,当背后传开追逐的脚步声,她心里骂出了脏话。甄先生资料里明明说江弘义是江之贤最忠诚的狗,绝对不会背叛,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拼命朝主楼跑,只有那里最安全,风云诡谲的榆宁只有江之贤能庇护自己。
砰——
迎面与一只队伍相撞。
她警惕地与数张陌生面孔对峙。
“陈小姐,我们正在找您,首领吩咐我们为您梳洗换衣。”
背后隐约传来脚步声,陈窈强装镇定地说:“好,快点,我酒喝多了,有点急。”
领头男人微笑,“这边请,佣人在朱雀厅等您。”
.
玄武厅。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燥动。江归一又点了支烟,“你说那些我知道,倒是你掺合进来帮陈窈进江家想做什么?”
“顺手帮忙。”江颂竹说:“你今天别乱喝酒。”
江归一以耐人寻味的眼神短暂地审度完他的表情,问:“什么意思?”
“上次和陈窈在停车场被江梵看见了,他误会我对她有意思,在我酒杯下了药,还找了一堆人劫持陈窈,准备把她扔给我,以此断了她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一箭双雕。”
“?”
“然后我顺藤摸瓜发现今天貌似不止我这一杯下了药,有的人坐不住了。”
江归一没了表情。
照例他只喝自带酒壶的酒,但今天为了试探那废物女人,抢了江弘义手中的酒,现在浑身气血仿佛都朝下腹攒涌的状态,明显已经中招了。
“你这表情。”江颂竹撑着额角,嘴角弯弯地问:“已经喝了?”
“没喝。”
在过去二十五年眼中只有自己,只信自己,万般谨慎的男人,这对他来说简直奇耻大辱。
江之贤到底有没有中招,管不着了,江归一现在自顾不暇。他中过招,但没有哪一次如此强烈,甚至,心里有种诡异猜想,吴汜所谓的“烈性中的烈性”,会不会被自己喝了.......
被人围观因为药物起生理反应,丢人现眼。江归一非常自然地起身,非常自然地面对下属,回到了第四栋楼。他挥退房间那层楼的所有人家仆,也没叫医生,准备自己硬抗。
没什么了不起,低等动物才克制不住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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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房间直接反锁门,江归一脱掉西装外套,双手把高束的头发挽了挽,松松扎了个发髻,顺势躺到沙发,双臂舒展,领口的扣子解开,露出锁骨和大片胸肌。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
热,不寻常的热,莫名其妙的燥参杂其中,欲望越来越强烈。
洗个冷水澡算了。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窸窣声,他警惕掀开睫,眼睛被酒精和欲望烧得通红,还有无限延伸的趋势。
他朝响声那边望,床上一道身影,从起伏的曲线判断是位女人。
该死!哪个胆大包天的蠢货往他房间塞人?
本来被算计就让江归一不爽透顶,他起身大步朝床边走。
房间宽敞空旷,突兀脚步声不断回响,陈窈虽早做好献身准备,但不免紧张以及无法掩饰的厌恶。
当时被带到朱雀厅,先收走了手机,之后洗漱完,佣人拿了套薄如蝉翼的内衣和天鹅绒的黑色眼罩。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而且大概晚上跑了一身汗又吹了冷风,鼻子也堵死了。
五感丧失最重要的两感,任何人都会惴惴不安。
她也不例外。
窗外的月亮在短短几步路里,暗昏昏隐进云层,积蓄已久的雨水泼了下来。可江归一感觉不到丝毫凉意,身体的水分快烧干了。
他双目漫着浓重阴翳,视野的物件出现重影。
单膝抵向床边,他怒火冲天地扯住她的头发,嘴角讥讽的笑和喉音蓦地顿住。
眼罩遮去女人半张脸,可唇没有。
哪怕不清醒,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她。
又是她。
又是这满口谎话的骗子。
江归一微微皱眉,但也只限于皱眉。他的注意力被白皙的颈子吸引,那里散发的清香,像露水清澈冰凉。
这是可以疏解燥热的味道。
江归一非常笃定。
——她害我喝了那杯酒。
——背后摆捅刀子,我还没找她算账。
——这算不算惩罚?
……
这些潮湿的念头驱动了他的躯壳。
陈窈正思考为什么江之贤如此粗暴,扯住头发的力道加大,带着狠劲,她被迫仰起头。男人粗重呼吸喷洒在咽喉,身上味道熟悉而陌生,可她感冒严重,鼻子堵塞,只有浓烈辛辣的酒精和烟味醺腾着嗅觉。
颈间皮肤被细致地摸索,接着是柔软灼烫的触感,从上至下,一下、又一下地舔。
这是他的舌尖。
好痒。
她抖了下。
这一抖香味更加浓郁。
男人半跪在床,一瞬不瞬地盯着陈窈的咽喉。
好香。
之前为什么没闻到?
他脸颊和眼梢泛起病态的潮红,额上越来越多的汗打湿了鬓角。
美丽的面孔,狼狈又风情。
她的味道侵蚀神经那刻,身体各处的火嘭地炸开。
“江先生......”
而这句从未得到过的称呼,彻底灼烧了江归一所剩无几的理智。
他发烫出汗的掌往下滑,掐着她纤细的颈,连拖带拽将她整个人翻转按在床檐。
轰隆隆——
轰隆隆——
窗外暴雨雷鸣像老天发出的警报。
江归一再次停住,喉结隐忍地慢慢滚动。
这废物进了榆宁就是父亲的女人,如果他们上床被父亲知道,多年筹划有几率会付诸东流。
而且她等的人是父亲,按正常流程日后要唤她一声小妈。
可,江归一。
父亲,哪门子父亲,他不配,你不是知道吗?
小妈,称呼而已,你连妈都没有,操小妈有问题吗?
没血缘关系。
没法律关系。
没有爱。
她愿意和父亲做,为什么不可以和你做?
男人那双浅瞳变得幽深,邪恶扭曲的欲望在最深处翻涌着。
当然可以了......
当然可以了!
不止如此,还可以给她惊喜,那时她的表情应该很有趣。
他胸膛起伏,跋扈、无声地笑了。
尽管什么都看不到,对危险天生敏锐的陈窈,背部皮肤不自觉发紧,脊椎发麻。
男人身上的热汗水汽、穿透力极强的目光像黏稠的暗黑触手,铺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缠上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他靠近了些,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一滴热汗顺着他下颌滴落,落在她的锁骨迸溅、炸裂、融进了皮肤。
那两头象征贪婪与冥顽的凶兽终于露出獠牙,吞噬了那截盈盈一握的腰。
空气湿热,地板散落撕碎的衣裙,夜里寂静无声,氛围和睦融洽,但也只有短短几秒。
墙壁的影子一个直立如山,一个折拱像山脚的小土丘,巨大差异荒诞狰狞。
拉链质感冷硬冰凉,皮肤沉甸甸的滚烫,陈窈可以肯定身后的男人还是衣冠楚楚,这姿势羞得脚趾头蜷缩了起来。
想到和江之贤这么亲近,还有点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