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丽露咽了下唾沫,握拳的手发抖,她掰着断裂的长甲,偷偷瞟了眼江归一,说:“赵先生让我上天台送吃的和烟,我上去的时候,看到吴先生出来,手上还有血,我以为他们发生口角之争,害怕、害怕赵先生迁怒,把东西放门口就走了。”
众人哗然。
“臭婊子信口雌黄!”吴汜反手甩了一巴掌,力道之大,柯丽露上半身直接转了半圈。他满眼戾气,“说!谁派你来害我?”
ZH集团,闼帕集团,更不论其背后交错复杂的关系网。巴萨深知这事以自己的官职处理不了,而且有人杀了赵妄铭,说实话相当于为民除害。
“不早了,弘义你带柯丽露回船。”
“可——”
“吴汜,阿铭大街上也挺难受。”江之贤说:“今天到这里为止,别闹得难看,带警长去酒吧筛查,别的事我会联系威文上校。”
他没等任何回应起身,这是知道发号施令不会有任何人反驳的态度。
而江归一也终于理清了思路。
他将蚂蚁送回花坛,然后面无表情地浇了两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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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轮船时秦倩正在大厅等,看到她身上的冲锋衣什么也没说。有些误会能方便自己,陈窈没解释,拜托她送瓶威士忌,说心情不好想喝酒解闷。
虽然江归一最后通过她腿心释放,但保险起见,陈窈补充道:“还有避孕药。”
秦倩满眼心疼,陈窈拍拍她的手背,叹息道:“没事。”
洗完澡,陈窈从冰柜取出冰桶和可乐,拎着酒坐到阳台,拨通未知号码。
大部队应该还在TopOne,酒店没有监控,她很放心。
即可接通,对方不等她说话,着急地问:“我听说赵妄铭死了,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甄先生。”她语气平静,“您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我在国外被绊住了手脚,手机禁止访问网络,抱歉,是我的问题。但你怎么回事,我安排的人说你没去。”
陈窈想到江归一说的话。
甄先生和江颂竹的音色和语气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他们存在某种密不可分的关系,她对甄先生全盘托出有概率再次陷入被动。
“因为我自己想到了法子,不必动用关键棋子。”她把可乐倒进酒,扔了几颗冰球,说:“但现在,东南亚太危险,我一个人应付得十分吃力,您再安排另外的时间让我们接头吧。”
“不需要接头,他知道你是谁,一直在暗中帮你擦屁股。”
“是谁?”
“江弘义。”
答案过于惊悚,陈窈陷入僵直。
江弘义和吴贞芳有奸情,吴贞芳的儿子江颂竹想把她除之后快,最后甄先生说江弘义是自己人。
跟鬼故事一样。
她再次确认,“您说的是,江家二把手,江弘义?”
“对。”
“......”
“怎么了?”甄先生直言,“因为他和吴贞芳的事被你撞见了,所以你觉得不可信吗?”
“嗯。”陈窈稍稍放松警惕,实话实说:“我以为他要杀我。”
他笑了笑,“他和吴贞芳其实比江之贤认识得早,其实是江之贤拆散了他们。”
接着语声陡然严肃,“说到这,你怎么还是和江归一搞一起了!”
“因为我吸引变态。”
他疲惫的语气浮露稍许不易察觉的伤痛,“陈窈,如果他伤害了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
甄先
生三番屡次警告勿接近江归一。陈窈一直认为他讨厌他。实在不解他态度的转变,“为什么?”
甄先生的叹息与海面一波接一波的浪潮回响在陈窈的耳朵,须臾,他缓缓道:“我欠他太多了。”
深夜海洋暗流涌动,她望了许久,喝了口酒,不由得挑眉。
不得不说,江家这样的上流阶层在品味上毋庸置疑。虽然陈窈对酒一窍不通,也能从口感推断这酒价值千金。
她突然笑了,握着酒杯庆祝般对空气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几杯下肚,酒瓶只剩三分之一,她满身酒香地蜷缩在沙发小憩,嘴角含笑,欣赏海景。
江归一从楼下翻上来的时候,见到便是这样的陈窈,她眼下染着酒气酿出的微醺酡红,形状像花瓣一样的嘴微微张着,呼吸都泛着小麦香。
看得出今夜她心情很好,悠闲地享受了东南亚的度假生活。
江归一背靠栏杆望着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想了想,输入几串数字,试了三次后打开了,果然如此。
他毫不客气地点开通话记录,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社交少得可怜。
真正引起江归一注意的,是刚刚拨出的未知号码。他挑了下眉,直接回拨。
十几秒后,接通了,传出一个和江颂竹非常相似的声音,雌雄莫辨。
“陈窈?怎么了?”
死娘炮。
“晚上好。”江归一笑着说:“我是陈小姐的床伴,她刚睡着了,我查下岗,这么晚的时间跟你打电话,请问你是谁?”
对方沉默片刻,语气非常古怪地问:“你是江归一?”
“不是。”
对方的再次沉默惹恼了江归一,他咄咄逼人地问:“她为什么这么晚跟你打电话?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跟你打电话?你在船上?你和江颂竹什么关系?”
对方“啪”地声挂断电话。
该死。
江归一气得抓着手机就要往海里扔,一道平静清凉的声音响起。
“大半夜翻进我的房间,擅自动用我的手机,这就是江家的教养?”
酒意让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像嗔,或者说撒娇。
江归一压下怒火,缓缓转身,手机扔过去。
他捕捉了她的视线,定定地和她对视。
那对漂亮的瞳膜吸纳了海水亦或房间内的光线,呈现湛蓝和鎏金交融的色彩,像冰屑般冷冽,又像火焰般灼热。
陈窈眼神闪动,扫了眼他的浴袍,冷淡地问:“你来干什么?”
他走近,矮身,双臂撑在椅子扶手。
直截了当地说:“小废物,赵妄铭是你杀的吧。”
第029章 借刀杀人029
现代邮轮的通明灯火与单调而浩渺的海平线遥遥相望, 悬在高空的孤月像把利刃割开理想与现实。
江颂竹按下吴贞芳房间的门铃,门开,迎面猝不及防一耳光, 被打的偏过头去, 脸颊刺疼, 他抬手, 果然摸到了血迹。
吴贞芳皱眉,捏了下拳, 指甲陷进掌心。江梵连忙上前说:“妈,你干什么?门没关呢。”
吴贞芳哼了声,扭头往房里走。江颂竹平静地跟上去, 江梵问要不要创口贴, 他笑着拒绝了。
“那也得擦点药,妈那指甲上有钻,等下感染了。”江梵咕哝着,“哥, 你别生气, 她是担心你。”
“好。”
进入客厅, 吴贞芳劈头盖脸地骂:“我跟你说什么?!让他们斗,别掺合那些事, 小心谨慎地活着!”她抄起沙发的抱枕往站立中央的男人砸,不解气又抓了个水杯丢过去, “我要跟你说多少遍?为什么不听?!”
茶水打湿江颂竹穿的衬衫, 洇湿的布料冒着白汽,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眉眼含笑地注视着发疯的母亲。
她的嗓音尖锐,微觉刺耳。
如何她知道今天他做了什么, 知道他牺牲的详情,应当带着一点敬意和温情,拍拍他的肩膀奖励有加。
“赵妄铭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
“那你进TopOne做什么?”
江颂竹也说不准为什么,他只是想找到丢掉的人。可惜没找到,还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泰国最大的夜店,去那里不正常吗?”他笑着反问:“还是说您觉得,我这条腿不配迈进那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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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皎皎流光笼罩着两人。
许久的沉默。
江归一想到从TopOne回来,江之贤立刻召集各系掌权者开会的画面。
所有人似乎对一个生命的突兀逝去没有感觉,庞大的十三系象征万亿财富,他们只关心他死后泰国ZH娱乐集团和国内娱乐产业交给谁管理更合适。
除了吴汜。
当江之贤把代管权移交给券商赌博业的十二系,他从抚眼的双手猛然抬起头。
江归一笑了,多么愚蠢的人,现在才明白父亲是怎样一个人。
江之贤帮助赵妄铭从亡命之徒包装成光鲜亮丽的西装暴徒,利用他夺权,踩着他上位,站在他的肩膀拥有了更广阔的视野,看见了更干净的世界,钱权已不是他的追求,他要能在阳光下被赞颂的名誉,要做四方王座的企业家江先生。
而他的爪牙沾满脏污鲜血,奉献垒砌的一砖一瓦皆由恶之花烧制,他又怎能容忍有人玷污璀璨荣耀的王座。
有些人只可供患难不能共富贵。
吴汜深深、无言地注视江之贤良久,然而江之贤并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他转头满眼通红、死死盯着江归一,他认为赵妄铭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这份无法发泄的怒意便强加到他身上。
江归一心里忍不住嘲笑,他虽然也做了点坏事,但这事儿和他真没多大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