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马伯松呢?”
“他来得太慢,你让医生备好退烧药点滴之类到第五栋, 速度。”
以江归一的身体素质断然不会生病, 江颂竹一猜便知陈窈出事了。经过跳海事件, 他便打消了对陈窈的念头。
江颂竹吩咐医生独自去第五栋,打开手机隐藏相册, 注视照片半响,走进音影室, 观看剧情台词滚瓜烂熟的电影。
一个小时后医生回来向江颂竹汇报, 说陈窈受凉发烧了, 眼神略闪烁, 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不知道是否合适。
“说吧,还发生什么了。”
“陈小姐......向您求救, 希望您能帮助她脱离二爷。”
江颂竹摩挲着腕表,“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医生欲言又止。
“还有事?”
医生和江颂竹认识十多年,多少了解状况,他颔首,“恕我多嘴。我看病前被强行戴上橡胶手套,并被警告眼睛保持安分。可以看出来二爷对这位陈小姐的独占欲非常强,您还是慎重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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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主灯没开,光线暗得有些粗糙的颗粒感,转动的黑胶唱机播放着一首舒缓的钢琴曲。
江归一靠在床头,按住陈窈手背的胶带,视线在没有血色的指甲盖转悠,问道:“你晚上吃得很少,饿不饿?”
陈窈闭着眼不回应,他知道她没睡,只是单纯不想理他。
江归一沉默地注视她,感觉针眼差不多愈合,拿着手机起身前往厨房。
他一手拿着菜谱,一手撕下冰箱柜门的旧菜谱扔进垃圾桶。
三分钟后磁力贴吸住新菜谱残页,冰箱冒着冷气,四个保鲜柜装满大厨房处理好的菜和水果。
江归一边看边把头发扎成半髻,取出食材熬制菠菜鸡蛋羹,接着将草莓鲜橙倒进料理机,开始煎鳕鱼排。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他行事向来以效率为主从不浪费时间,所以菜肴的出炉基本一致。
最完整成色最好的鳕鱼排挑出盛进盘,他取了双银筷吃剩下的碎肉,又拆了几块速食牛肉塞进嘴里。
这几天事情很多,照顾陈窈耗费大量时间,晚上的跨国会议无法更改时间,这是他今天的晚饭,准确来说是明日的第一餐,因为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
不知想到什么,江归一用另只手食指侧面贴向尚且发烫的锅缘,面色不改地继续吃鱼,很快皮肤向大脑传递烫伤讯号,他将菜肴放进保温箱,前往浴室冲澡洗头发。
镣铐已经解了,陈窈可以自由在房间活动,她四周巡视摸索,没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材料。
这几天陈窈发现家世差次带来的差距,她家名副其实的高知家庭,但与江家相比不值一提,江归一从小接受最优质的教育,脑子存储的知识简直像本百科全书。即使没她专业,收掉危险物品绰绰有余,譬如最重要的火源与通讯设备。
她无奈作罢,立在落地窗前遥望榆宁上空的满天星辰,思考如何逃出生天。
难道必须杀了江归一?
背后门滑动声中断思绪,闻到饭菜的香味,她拧眉。
这疯子聘请的厨师,每天做的菜齁咸。平日白天吃就算了,今天这么晚喝那么多水又要起夜。
“过来吃宵夜。”
陈窈烦躁地走向酒柜小吧台,看到特制高度的高脚凳更加窝火。江归一自然地拦腰抱她起来放到凳子,拿起勺子舀汤喂到她唇边。
这三天都是江归一喂饭,习惯成自然,等陈窈意识手上没有镣铐束缚,汤水已经入了喉。
味蕾残留的味道恰到好处,且非常熟悉。
怔然的时间,第二勺送至唇边,她张嘴吃进去,含着那勺汤,腮帮子不动了。
“怎么?”
她咽下去,看着他没说话。
江归一放下勺子,以标准规范握筷,自顾自地说:“生病得吃清淡的。”
男人修长食指的侧面红了一片,不平整的水泡浮在皮肤表面,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收回视线,“我自己吃。”
总算说话了。江归一差点控制不住表情。今天在浴室陈窈太绝然,他心里越不安越想从别的方面满足。没节制地折腾,后面灌满了。不知道是感冒还是这原因,没过多久就发烧了,然后彻底不理他了。
他说:“你打了针。”
陈窈面无表情,“我打了针不是残废。”
“好吧。”江归一坐到旁边,右手撑着脑袋,左手漫不经心地把玩银色的蝴蝶刀。
雪白细腻的脸颊与烫伤的瘢痕对比鲜明,尤其引人注目。
陈窈吃了几口,觉得实在影响食欲,提醒道:“起泡了。”
“啊——”江归一慢悠悠扭头,表情疑惑不解,“哪儿?”
“你的脑子。”
“……”
她放下餐具,“这招没用,丑,赶紧挑掉。”
“......哦。”江归一说:“我不会。”
“不会去死。”
江归一毕竟久居上位,下意识想怼回去,但陈窈白色的棉质睡衣在暗灰色的房间有种静谧的美好,他咽下火气,刀往她面前一扔,手伸过去,“给我弄。”
陈窈二话不说拿起蝴蝶刀,掰开,刀刃抵向他的脖子,“弄什么?弄死你?”
江归一脸色瞬间阴沉,但心里又很痛,他抚上她的脸,嗓音不透亮,发闷,“刀开了锋,只要你下得了手。”
“你当我傻?”陈窈冷笑,“刀了你我能活着从榆宁离开?”
江归一不怒反笑,“看来你对江家的认知很准确,但似乎也不够准确。”
“陈窈,我很明白地告诉你。”他语气凿实,“就算你成功逃跑,我一样可以抓到你。中国、亚洲、欧洲、全世界,只要我给予足够多的奖励,多得是人争先恐后为我服务。”
“除非你一辈子不用身份证,不用银行卡,永远与世隔绝,否则你跑不掉。”
赤裸裸而现实的威胁。陈窈气得把刀往江归一脖子上横,他抓住她的腕,挪到动脉位置,笑得更厉害,“我想通了,反正你没心,跟谁一起不是一起?你答应我不再逃跑,虽然我不信,但你乖一点,我可以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
陈窈盯着他,“你觉得我会信?”
江归一低头,伸出舌头慢慢舔刀刃,留下稀薄的血痕,场面说不出的诡谲妖冶。
“你看,刀尖舔血的后面就是我的项上人头,等我掌权江家,世界上想要我命的人更多,我把遗产全部留给你,我一死你立刻拥有几辈子用不完的钱,那时你就自由了......”
“怎么样?这笔交易是不是很划算?”
他抬头,睫毛半垂,金色的瞳孔旖丽,血从殷红的嘴角流下来,像活了几个世纪刚苏醒的吸血鬼。
而她就是被盯上的倒霉猎物。
陈窈猛地挣脱江归一,抓起他的手,用刀尖使劲一划,再把刀重重拍到他掌心,“妄想症吧你!能不能掌权江家都是未知数,还有,谁要你的钱?”
江归一慢慢笑起来,花枝乱颤的,“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你亲我一下,我明天带你出去玩。”
他懒洋洋地竖起三根手指,“三、二——”
陈窈飞快地往江归一脸颊啜了下,后颈立刻被一双大掌压住,他用破开的舌尖舔她的唇,血腥味迅速蔓延。
陈窈挣扎,但江归一的力道太强势了,他与她额头相抵,凝视着她,似恳求,“等我拿到江家权杖,说不定能发现海水倒流的方法。”
“能不能......”
“不能。”陈窈非常干脆果决。
江归一眼睛一黯再黯,苦涩地笑了下,无奈地问:“是不是即使我创造奇迹也没用?”
她避而不谈,
“你答应我明天可以出去。”
沉默少倾,他捏捏她的脸,“好,你肯定想不到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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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归一口中说的场面,是山间株式会社与江家的会面,关于近期留守在国内的梨花组组员袭击了江家的人。这打破了和平条例,双方需要对此解释。
谈判地点在江家的法务事务所。山间株式会社一方以梨花组的甄佩文为首席代表,而江家以江归一为代表。
这种跨国两大家族的会面,南楚警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立刻出警二百余人在屋外巡逻进行监控,一方面随时拘捕可疑人员,一方面防止谈判失败出现火拼。
而人选的要求是甄佩文提出的,并且她要求所有人只能在屋外戒备,不得进入谈判场所。
陈窈穿着男款西装,与双胞胎一并站在江归一身后。他慵懒靠在沙发,双腿交叠翘到茶几。而甄佩文坐对面,戴着帽子和墨镜,头发剪得非常短,一米八高,完全看不出来是女人。
母子二人时隔二十多年的正式会面竟在这种场合,气氛十分诡异。
陈窈猜不透江归一的想法,他究竟与江之贤说没说甄佩文是郦沛白。她也不明白甄佩文这次是为了帮她还是冲着江归一或江之贤。
半响,甄佩文礼貌温和地问:“斩掉他的右手可以吗?”
陈窈古怪地看向她。
甄佩文挥手,下属搬来一只砧板和一把斩刀,随即牵来一只狼狗。这是黑色家族的规矩,防止受刑方把断手带回植起来。
江归一漠然地觑着甄佩文,“费劲心思找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第070章 调虎离山070
甄佩文没回答江归一的问题, 而是按照规矩下令。
那个男人跪在矮方桌前,为了防止鲜血溅到脸上,另一位男举起斩刀, 握刀的手没有任何颤抖。在一声短促的惨叫声中, 左手和前臂分离, 由于用力过猛, 砧板断裂两半,滚落的断臂, 手指还在微微动弹。接着那只狼狗窜动,叼住断臂,张开了獠牙。
陈窈脸色苍白, 紧紧攥住衣角, 胃里泛酸。
“够了!”江归一起身挡住陈窈的视线,踹了脚桌子,“让他们滚!”
“抱歉,不这样做, 我无法服众。”
甄佩文神情不变, 只有搁桌下的手止不住颤抖, 她示意属下们把血腥场面收拾干净全部撤退,一个亲信不留。
“现在我们可以谈正事了。”
没有好久不见的寒暄, 直奔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