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真是糊涂,直接把证据撕掉,还故作强势, “你可以回去抢家产了, 我同意了!”
什么叫抢呢?
那本来就是他的。
后来他辞掉在哈佛的教职, 直接回国,不到两年就全面接手京颐, 还娶了个无比厉害的老婆,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不再剑拔弩张,变为一种舒缓的平淡。
她知道,她的儿子不再期待她的爱了。
因为有人给他满满的爱,虽然很虚伪。
这次,又是管家亲迎她,令她意外的是,她的儿子儿媳没有装无知,也下来迎接她,只是穿得不大体面。
赵孟殊还好,穿着家居服。
而傅清瑜,她瞧着,这位端雅沉静著称的赵太太只是在睡裙外面套一件风衣就急匆匆下楼了。
好在她天生丽质,穿得随意也不掩风姿。
“母亲。”两人一起跟她打招呼。
赵孟殊一如既往清隽疏冷,傅清瑜唇角弯着温婉的笑,拿捏着赵家夫人的温婉做派。
一眼,她望见两人交握的手。
她儿子的手紧紧攥着身边的女人。
陈敏静心思微微酸涩,面上含笑,“不是说在伦敦吗?你们是能瞬移还是怎么的,三小时就能横跨大西洋?”
傅清瑜含笑不语,赵孟殊缓声道:“母亲,天黑风寒,还是先进去吧。”
“嗯。”陈敏静扫了一眼傅清瑜,倒没在外面给她不痛快。
走进客厅,光线明亮,陈敏静望着跟在赵孟殊身边小媳妇一样的傅清瑜,似笑非笑,“傅清瑜,至于这么怕我吗?我又没带着桑榆一起来。”
傅清瑜当然不怕她,她只是身体不舒服,然后懒得搭理她。
陈敏静来得急,她还没清理身体便匆匆裹着风衣下楼,腿心酸软得站不住,又吹了半小时冷风,不骂她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跟她演一出婆媳情深?
并且,她也懒得讨好她。
在赵家讨好赵孟殊是第一要义,其他都是云烟。
傅清瑜不吱声,双臂柔软箍住赵孟殊腰身,脸颊在他手臂轻蹭,盈盈双目望着他,眼底深意都是——老公,你说句话呀!
赵孟殊轻轻抚摸她柔软长发,“这里用不着你了,去上楼休息。”
傅清瑜弯下唇,旁若无人抬步上楼。
陈敏静气得胸膛起伏,她都不用问那个婆媳经典问题了,照赵孟殊这个表现,她得提前学游泳!
傅清瑜一走,陈敏静立刻发作,“她什么意思,好像我在欺负她一样!”
赵孟殊垂眸抬手倒一杯助眠花茶给她,慢条斯理:“您在她耳边提起桑榆,还不是欺负她?”
傅清瑜一走,似乎把赵孟殊的演技都带走了,冷冷淡淡的模样,哪还有刚刚的温和?
陈敏静:“我说得是实话,你难道不是因为她那张脸娶她的?”
赵孟殊勾了勾唇,“我要是真的那么在乎那张脸,直接娶谢有仪不是更好?普天之下,还有谁比谢有仪长得更像桑榆?”
陈敏静:“……”
话不投机半句多,赵孟殊跟陈敏静简单聊几句家常,便要抬步上楼,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南浔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赵孟殊身形一顿,手掌突兀握住扶梯把手,他克制住从心底生出的愠怒,平静道:“母亲,他害过我两次,我只还他一次,已经算我仁慈。”
陈敏静又开始后悔,她不该怀疑他的。
“我只盼着你们兄友弟恭,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刚刚说得都是气话……”
赵孟殊已经不想听,抬步上楼,修长挺拔身形徐缓消失在楼梯上,他吝啬给她一个回眸。
陈敏静抖着手给傅清瑜发消息,[他不高兴了,你看着办。]
硬邦邦的语气,也没铺垫情境条件,傅清瑜却一眼猜到陈敏静想表达什么。
赵南浔是陈敏静的心肝肝,想必是因为赵南浔的死给赵孟殊不痛快了。
傅清瑜跟这位婆婆非常不熟,只简单应下,而后立刻将手机丢在柜子上,关灯睡觉。
赵孟殊进来的前一秒,灯光悠悠关上。
望着一室昏暗,他勾了勾唇,“故意的?”
光线昏暗,看不清表情,傅清瑜从他清冷声线中猜测出他心情不好,但她懒得哄。
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做什么非要当解语花?
当暖床丫鬟便罢了,还得做心理疏导师,他又没有给她发两份工资。
“没有,就是困了。”
赵孟殊抬手掩上门,没说什么,走到浴室洗漱。
磨砂玻璃门隔绝所有的水声,室内安静静谧,傅清瑜阖着眼睛,慢慢想着对付傅冕的计划,半睡半醒之间,忽然被灼热急切的吻弄醒。
骨节分明的手掐住下颌深吻,另一只手已经伸进绒被,将她刚刚换好的睡裙揉皱。
傅清瑜环住他脖颈,承受着他的吻,也不发飙,只是柔和道:“还是不要了,我有点疼。”陈敏静来之前,已经弄了好几次了。
赵孟殊轻吻她的唇,温柔拨开她鬓边长发,“不碰你。”
傅清瑜掩唇,乌眸水润,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睡觉吗?”
赵孟殊拨弄她的长发,漫不经心问:“你好像一点不关心我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不在意吗?”
他垂下眼眸,审视又深冷看着她。
傅清瑜很平静回,“我以为我没有关心你的资格。”
刚结婚的时候,不是没有关心过他,好歹要装出一个贤妻模样,但赵孟殊一句冷冷淡淡的“这似乎不是你该问的话”便把她所有的关切打回去了。
从那之后,她再也不付出多余的关心——有利可图时除外。
赵孟殊顿了下,“太太,你是在翻旧账吗?”
傅清瑜淡淡道:“您多想,我认清自己的位置,我没有资格翻旧账。”
她连跟他吵架的权力都没有,哪里来得翻旧账?
说完这句话,傅清瑜后知后觉自己过于大胆,竟然把部分心里话说出来。
心底后怕,手指应激似的抓住男人的胳膊,赵孟殊垂眸,“又在干什么?”
傅清瑜慢慢收回手,“怕你让我滚出赵公馆,毕竟,赵公馆房产证上没有我的名。”
“明天就把你的名加上。”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赵孟殊云淡风轻便拍板。
说完房子的事,他又望着她,“太太,你坐起来。”
傅清瑜支起身体坐起来,不等他说下一句话,便倾身抱住他。
赵孟殊微笑,“怎么知道我想要你做什么?”
傅清瑜:“小时候,我觉得怕的时候就喜欢让人抱抱我,你应该也一样。”
他垂眸,意味深长,“你觉得我该怕什么?”
傅清瑜仰眸,直视他的眼,“人心。”
她缓口气,徐徐道:“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你气自己母亲不信任你觉得你会对大哥下手,也伤心她偏心到这种程度,她得了感冒你便抛了工作急匆匆到瑞士看她,但你出车祸消息满天飞的时候她连问都没问一句,反而觉得你是害大哥的凶手。”
“老公,不是我不想安慰你,实在是没那个资格,你们之间的感情比我深得多,你们对彼此的感情都远远胜过对我的感情,我哪里敢在你们的矛盾上指手画脚呢?”
“我若是说母亲不好,你会觉得我不孝不敬,但我要是夸母亲,岂不是在扎你的心,我能怎么办呢?”
赵孟殊慢条斯理摩挲她背脊上纤瘦的蝴蝶骨,“太太,不是挺会说?”他望她,脊背微塌,纤细手臂绷直,吃力撑着,“你这样俯着身体不难受吗?坐上来。”
傅清瑜颇有些不自在的坐在他腿上。
赵孟殊扣住她脖颈,低下脸,慢慢亲着她的脸颊,而后向下,“太太分析得很对。”
“不是说—”
赵孟殊伸手掩住她的唇,眼神幽邃,“不会碰你。”
傅清瑜闭上眼睛,克制住喘息的欲望,纤细手指抓住身下的丝绸床单,揉到褶皱。
修长如玉的手揭开女人薄纱似的裙摆,慢慢吻上去。
“也不会弄疼你。”
只是取悦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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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陈敏静早早起来。
楼下餐厅只有赵孟殊一人,他正慢条斯理看报纸,眉眼清隽舒缓,看样子傅清瑜把他哄得不错。
赵孟殊放下报纸,抬眸,语调温淡,“大厨中餐做得好,并不擅长做西餐,母亲如果要在赵公馆长住,我再聘请几位善于做西餐的大厨。”
他温和以待,便意味着昨天的事情已经翻篇,不再跟她生气。
陈敏静心底却不是滋味,她宁愿他跟她通通快快吵一遍,什么委屈什么误会都直接说出来,省得面面相对,满是隔阂。
她拉开椅子,“你在国外生活惯了,自己家的厨子竟然不会做西餐,这是傅清瑜对你不上心。”
赵孟殊垂下眼,慢悠悠搅拌着一碗荷叶莲子粥,“母亲,我的意思是给您找一个离开赵公馆的借口,譬如饭菜不合口,并不是赵公馆的厨子真的不好。”
陈敏静脸色冷下来,“我才刚来,你就要我走?赵孟殊,你就这么厌恶我?我是你的母亲!”
她倔强抬着下颌,脸色苍白,眼中的泪意泫然欲滴。
她一贯是这样的,从不讲理,只是没缘由发泄自己的怒气。
二十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只是他不是赵昀和,不会喜欢这样的娇蛮的脾气。
赵孟殊扔下汤匙,偏过脸,侧脸冷清。
傅清瑜刚下楼,就望见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她还没经历过。
只好匆匆下楼,轻柔挽住陈敏静的手臂,她轻声细语,“母亲,您知道吗?在大哥出事之前,孟殊也出国一次车祸,幕后策划者便是大哥和荣伯康,现在,荣伯康为了替大哥顶罪已经进监狱了,大哥出事的时候,孟殊的伤还没好全,怎么会策划大哥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