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瑜敛眸,霎时明了该怎么演下去。
她长睫轻垂,有些伤感的模样,嗓音轻柔,“老公,我担心听到自己不喜欢的真相,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桑榆。
话没说完,就被人捏住下颌吻住,喘息间,她听到他清冽微哑的声音,“太太,你的演技太拙劣。”
不过,她愿意演下去,就很好。
第25章 chapter025
赵南浔的葬礼依旧在老宅举行。
因为死者为大, 赵昀和并没有戳穿赵南浔真实身份,他的名字依旧安安稳稳留在赵家族谱上,以赵昀和长子的名义下葬。
刚刚出院, 赵昀和身体恢复得并不好, 脸色里的苍白根本遮不住。
陈敏静有些担心, 她优雅挪步走过去, 轻声询问, “这段时间到底出什么事了?孟殊什么也不告诉我。”
赵昀和掩唇轻咳, 柔和望她, “没有什么事, 你不要为这些操心。”
离正式的丧礼举行时间还有一段时间,陈敏静没有到门前迎客, 有一搭没一搭跟赵昀和聊天,虽然她跟赵昀和已经离婚, 但感情联系一直不少。
谢有仪赵家夫人的位置是陈敏静主动让给她的,这是为了弥补她,但感情却是让不了的。
即使她不在他身边,她在赵昀和心中的地位也不是谢有仪可以比拟的。
赵昀和显然对陈敏静很有耐心, 语调温润, 温柔的姿态、对眼前女人的呵护, 显露得很明显。
傅清瑜眺望几眼,望着那一对明显恩爱和谐的中年离婚夫妻,脑子里有那么一瞬混乱。
不过这些事也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招待客眼前的客人才是她的职责。
直到她在礼单上望见傅冕夫妇的名字。
夏岚低声道:“是陈家小姐给傅家递得邀请函, 因为傅家大公子的关系。陈小姐跟傅家大公子是校友, 想跟他成秦晋之好, 这是特意给傅家送人情。”
傅清瑜扫一眼礼单,“一会儿我就不亲自招待傅家人了, 让陈书去,正好方便她卖人情。”
陈家大小姐闺名就是陈书。
”好。”
陈书收到傅清瑜递过来的消息,眼眸微动,轻轻朝夏岚道了谢,便缓步往门厅走,还没接到傅家人,先望见桑榆。
她顿住脚步,好整以暇望着桑榆。
桑榆眼睛红红的,穿着繁复的粉色蛋糕裙,她身量娇小,很是撑不起这个大裙子,裙摆扫在地上。
她的妆容很浓,白皙干净的小脸红的紫的抹成一片,打扮成这样,不像是参加葬礼,倒像是参加万圣节cosplay party。
“阿榆。”陈书弯下唇,主动打招呼给她。
桑榆张了张唇,鹿眸澄澈,懵懵懂懂,“大姐姐……,孟殊哥哥结婚了,哥哥也走了……”一开口,她又哭起来。
眼妆本来就花,现在更是花的不成样子。
陈书俯身轻轻抱了抱她,柔声安慰,“你还有母亲疼爱你,姑父和姑妈也很宠你,别哭了,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桑榆咬着唇,期期艾艾,“大姐姐,我想见见孟殊哥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这还真不知道。
她侧过身,含笑,“你等下,我打个电话问一问。”
她打得当然是傅清瑜的电话,整个赵宅,或许只有傅清瑜知道赵孟殊在哪里。
傅清瑜站在观景台上,下面的景象尽收眼底,自然也看见陈书跟桑榆。
她接通电话,温和道:“阿书,怎么了?”
“嫂子,我哥在哪里呀?我一直没看见他,想问他一些投资问题。”
傅清瑜道:“应该在后山,宗族的长辈都在后山院子里议事。”垂眸,她提醒,“但那里不是可以随便进的,后山重地,门锁着,无关人不能进。”
“我不是要自己进,只是给小朋友带路罢了。”
挂断电话后,陈书弯唇道:“表哥应该在后山。”瞥一眼桑榆身上的粉色蛋糕裙,红钻耳钉,她温声提醒,“阿榆,还是换一身衣服吧,葬礼上,还是穿素色调为好。”
桑榆倔强摇头,“不!大哥最喜欢我这样穿!我不换!”
她眼睛亮亮看着陈书,“孟殊哥哥在后山对吗?我还没去过呢,大姐姐领着我去?”
陈书犹豫片刻,“后山议事堂一般不让人随便去,要不,等一等?”
“不!”桑榆执着道:“大姐姐,我跟孟殊哥哥已经四年没见了!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陈书无奈道:“好吧,但我只把你送到后山外,至于怎么进去,看你的了。”
薄薄雾气朦胧,后山便掩映在绿树葳蕤中,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草木清香。
前面,议事堂里大门紧闭。
陈书显然没有带桑榆进门的意思,她垂眸看一眼腕表,叹气道:“阿榆,我帮你就帮到这里了,我先回去,你安安静静在这里等着,一会儿表哥就出来了。”
桑榆没应,她的目光看向高高的围墙上。
陈书蹙眉,“阿榆,你不能爬树的,会把自己摔伤的。”
“不!”桑榆斩钉截铁,“我很勇敢的!”
陈书耸了耸肩,“那你注意安全,我就先走了。”
话落,她不再说什么,脚步悠缓离开,消瘦身影消失在薄雾冥冥中。
桑榆鼓起勇气,很勇敢爬上树,从树上慢慢磨下来跨坐在墙头上。
心脏都要跳出来,眼眶涌进汹涌的泪。
她好怕!
一边鼓励着自己,一边试图往下跳,墙不高,但她吓得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蛋糕裙已经被树枝勾烂掉,她一张脸哭得惨兮兮,坐在墙头上,双腿软得打颤,一动不敢动,隐忍又小声哭起来,呜呜咽咽的。
议事堂内门终于打开。
有序走出一道道穿着深色衣衫的身影。
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叔公,他头发花白,眼睛也不如以前好用,在看到墙头那道粉色身影时,怔愣片刻。
他含笑,“上面是有个人?”
赵孟殊并不关心墙上是不是有个人,他微微颔首,沉静道:“三叔公,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落,赵孟殊抬步走出门,他身后的保镖紧随他身后。
眨眼的功夫,心心念念的人便直接离开,余光都没看她一眼。
他还不知道,她为了见他,吃了多少苦。
泪水模糊了桑榆的眼睛,她只望见他挺拔又淡漠的背影。
她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孟殊哥哥,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说着,她便抬腿往下跳,众人反应不及,她便直直摔到在地上,保镖只攥住她一截粉色蛋糕裙裙纱。
小腿骨是钻心的疼,桑榆脸色苍白,哭得有气无力,妆容彻底花掉,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花猫,“我好疼啊啊啊啊啊啊”
“孟殊哥哥,你来救我啊——”
.
客人到齐之后,在正厅短暂休憩,便要随棺椁上山,将逝去之人的骨灰葬入赵家墓园。
傅家人是没有资格到正厅的,只坐在外间的花厅里,陈书找到他们,笑着在旁边坐下。
她亲热跟宋筱竹说着话。
傅清姿眼神亮亮看着她,“姐姐,我能叫你嫂嫂吗?”
陈书莞尔道:“还不行,得经你哥哥同意才好。”
傅冕开口问:“怎么没见少夫人,听说她很是平易近人,会亲自招待每个来访的宾客,不论身份高低。”
陈书含笑:“表嫂觉得你们是我的客人,让我亲自招待更合礼数,我刚刚送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去后山,耽误招待你们,真是抱歉了。”
傅冕的心并没有放下来,他疑心是自己到疗养院的事情惹了这位少夫人不开心。
他起身,“我去逛一逛。”
陈书道:“我找人帮您带路。”
他走了,宋筱竹便趁机问一些她想知道的事情,“听说少夫人的母亲一直在疗养院,精神不大好?”
陈书叹气道:“那位阿姨是遇到负心人,把她硬生生关到精神病院逼疯的,是个可怜人。”
宋筱竹心底一紧,她想到一位故人。
抿起泛白的唇,她笑笑,“赵家这样的大家族倒没有门第之见,少夫人这样平平无奇的出身,也能做赵公子的原配正妻。”
陈书笑,“这也是有缘由的。”她慢条斯理道:“表嫂之所以能做表哥的太太,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生了一副好容貌,花容月貌不说,还很像表哥的初恋,他最疼爱的一个小姑娘,有这样一张脸,便事倍功半了。”
话落,她若有所思望一眼傅清姿,“傅小姐长得也很好,不仅形似,神更似。”
傅清姿不明其意。
宋筱竹的心却剧烈跳起来。
陈书柔和道:“若是宋夫人有这个意向,我倒不是不能为清姿妹妹牵线搭桥。”
宋筱竹慢慢冷静下来,“赵公子再好,也已经有所婚配,清姿还小,慢慢挑着就好,不着急结婚。”
陈书意味深长瞥一眼傅清姿,没再说什么,侧脸道:“清姿妹妹,愿不愿意跟我出去玩一玩?”
傅清姿很喜欢她,高高举起手,“愿意!”
陈书引领着傅清姿在花园逛着散心,冷不丁撞上脚步匆匆的陈敏静。
陈敏静定住脚步,望见陈书,一贯的温和变为十足的冷淡,冷声:“是你把阿榆领到后山去的?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自作主张,她现在骨折躺在床上!”
陈书柔缓道:“姑母,是阿榆执意要去后山的,不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