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殊抬眸,温和说:“熙熙,我们需要有正式的求婚仪式,上一次我就没有向你求婚。”
上次的场景傅清瑜脑子里已经模糊掉了,依稀是他直接让助理把戒指并婚前财产协议交给她,然后第二天他们去领证,这便是所有仪式了。
傅清瑜揉了揉眉心,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他这种莫名的坚持。
她不想夜长梦多,还是打算实行planB。
于是她伸手指向他,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做这么无理的动作,也是第一次说这么无理的话,“你跪下。”她抿了下唇,又补充说:“单腿屈膝跪。”
赵孟殊看她一眼,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温声,“熙熙,就算这样,仪式还是太简单。”
傅清瑜不说话,微垂眼眸,用看待下属那种冷淡的目光看他。
赵孟殊无奈轻笑,按她所说,缓身跪下去,就算下跪姿态也依旧优雅从容。
“伸出手。”傅清瑜继续道。
赵孟殊微蹙眉,这下是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是让他求婚,该走的流程是她伸手。
不过他还是按她吩咐伸手,指骨修长白皙。
傅清瑜眉眼和缓,一直被子背后的手露出来,又是一枚戒指盒,比起赵孟殊手里的那枚,显得沧桑一些。
赵孟殊眸光微征,指尖微蜷。
是之前的戒指。
离婚之后,他便将戒指摘下来搁置在戒指盒,深藏在保险柜里。
傅清瑜垂眸轻轻打开盒子,手指微微发颤,但动作依旧很稳,她垂下的睫毛纤长浓密,遮住她温柔专注的眸光。
捏住戒指,她走上前,抬手轻轻托住他的指节,认真将那枚旧戒指套回在他手上。
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结婚的那三年,他每天都戴这枚戒指,银色戒圈配在男人修长白皙的无名指上,禁欲而矜贵。
赵孟殊轻轻收回手指,垂眸望一眼自己的老朋友,轻笑,真是输给她了。
“先戴这个,等我抽出时间来,马上给你订做一个新的。”说着,她俯身,轻轻在他额头上一吻。
盖章完,刚要抽身,腰肢被人紧紧抱住。
赵孟殊依旧是屈膝跪立的姿态,抬眸望着她,眼眸漆黑幽邃,眼底笑意深藏。
傅清瑜知道他是满意的,却故意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求婚仪式太简单了?”
“当然不觉得。”赵孟殊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低声道:“熙熙,我只觉得荣幸之至。”
他的所有坚持,在她为他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便烟消云散。
不要仪式就不要仪式吧,什么都依着她。
傅清瑜含笑道:“如果你这样对我求婚,我也不会嫌弃仪式简陋,只会觉得荣幸之至。”
她捋了下裙摆,在赵孟殊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屈膝跪下。
视野瞬间便窄,她得仰视他。
“熙熙——”赵孟殊蹙眉,她不需要跪。
傅清瑜摇了摇头,认真说:“我有话跟你讲。”
赵孟殊只好收回手,垂眸凝视她,“好,那我耐心听。”
傅清瑜仰眸,跟他四目相对,她克制着笑意,道:“赵孟殊,我爱你,所以你不需要多么盛大的求婚仪式为我求婚——”话音未落,她感觉到握住自己手的力道陡然变紧,她忍笑,继续徐徐说:“而且我的爱跟你的爱并没有什么不同,你爱我便希望我快乐,我也是如此,我也——”
傅清瑜本来准备了长篇大论,还没说完,她便被闷到怀里,掌心轻松扣住她后脑,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清冽淡雅的气息。
傅清瑜徒劳眨了眨眼,说不出话。
被安安静静抱了一会儿,她又被人腾空抱起,傅清瑜仰眸,先环住他脖颈,又一瞬不瞬望向他。
他神情依旧清冷自持,只是眼尾微微泛红。
傅清瑜问:“你刚刚太着急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准备了好多情话呢。
“这些就足够了。”他望着她,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又垂眸掀开她的睡裙,手指覆在她膝上轻揉,低声说:“疼吗?”
“当然不疼。”傅清瑜自在躺在床上,偏头笑道:“赵先生,你是不是忘记什么啦?”
赵孟殊笑了笑,“当然记得。”
他捏起那枚戒指盒,轻轻打开。
傅清瑜立刻直起身体伸手,她以为他要为她直接戴上。
直到,赵孟殊再次单膝跪在地上,他抬眼仰视她,眼眸漆黑而温和。
傅清瑜心底一震,缓缓收回手,按在柔软的真丝床单上。
他凝视她,开口问:“熙熙,你愿意嫁给我吗?”
男人如玉白皙的指尖,轻轻捏着一枚璀璨的蓝宝石戒指。
她当然愿意。
瞬间,一种熟悉而酸涩的情绪在心尖上滚动,比望见这枚戒指时的酸涩剧烈十倍不止。
她抿唇,轻轻点头,把手递给他。
赵孟殊垂眸专注替她戴上这枚戒指,无名指上,幽蓝闪烁。
戴上戒指,傅清瑜又撇过脸,低低说:“你先出去,我要静一静。”
说完,不等他答复,她立刻掀开柔软真丝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赵孟殊动作顿了片刻,轻轻抬手搂住完全被被子包裹住的人,他嗓音清润,“熙熙,你的耐力比我好。”他从容不迫说:“你现在才想落泪,忍耐的功夫比强太多。”
傅清瑜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传来,“我看你冷静得不行,哪里像流泪的样子?”
赵孟殊轻笑攥紧她纤细手指,隔着被子亲了亲她的眼睛,“好吧,我没有想流泪。”
只是一瞬间失控,似乎听力全无,世界从眼前消失,而心脏那样深刻被攥紧。
彼时彼刻,似乎他的整个命运都系于眼前人之手。
他并不惊讶,因为很久之前,他就意识到了。
傅清瑜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眸微微湿润,她伸臂轻轻环住他,“那就好,我们彼此保证,都不要看到对方失态的模样,要彼此维护彼此的尊严。”
赵孟殊失笑,清隽眉眼微凝,温和订正她的说辞,“上床的时候除外。”
傅清瑜:“……”
.
第二天早上,傅清瑜先于赵孟殊醒来,她身上的睡裙皱皱巴巴,漂亮的肩颈锁骨落樱点点,但她丝毫不在意,甚至没有披上一件披帛便赤足走出卧室门。
她大大方方走进书房,姿态灵巧优雅从抽屉里翻出身份证户口本等一切有效证件。
将文件收拾好装进袋子里,她又轻盈走回卧室,从衣帽间里挑了件精致的男士衬衫,轻轻扔到床尾凳上。
最后一步,是洗漱完的她侧身靠在床上,以手支颐,慢悠悠等着他醒过来。
赵孟殊缓缓睁开眼,目光漆黑温和。
傅清瑜按住他的手指,而后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下,清幽馥郁的香气盈满鼻息,赵孟殊按住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想继续重复昨晚的事情。
灼热手掌轻轻用力,她便轻柔倒在他身上。
赵孟殊微微一笑,抬手扼住她下颌,刚要俯身吻过去,便听怀中人盈盈道:“我已经收拾好证件了,我们去领证吧!”
赵孟殊很快便望见她为他准备的衣衫。
白衣黑裤,非常适合留在结婚证上的装束。
不等他说什么,她说:“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我们吃完饭尽快过去,不要耽误人家的时间。”
好新奇的说辞,他竟然会耽误司机的时间。
若是平常,赵孟殊可能说什么反驳这个说辞,但此时此刻,他只是垂目望着碗里的餐饭,安安静静加快进食速度。
吃完早餐,傅清瑜拉住他的手,另一手拎着两人的证件,乘车前往民政局。
走到半路等红灯,她偏头问:“你有没有觉得很勉强?”
走到半路,她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赵孟殊知道这个问题无需回答。
果然,下一秒傅清瑜温柔而坚定道:“就算你觉得勉强今天也是要领证的。”
她轻轻抓住他的手,璀璨明净的蓝宝戒指与他指间的素戒辉映。
赵孟殊抬手按住她后脑,在她唇上亲了亲,“傅小姐放心,我一点不觉得勉强。”
傅清瑜仰眸,望见他清润含笑的眼,她不自觉笑起来。
确实,他怎么会勉强呢?是她关心则乱了。
她故作矜持道:“你的回答我很满意,一会儿带你去买戒指。”
这是她昨晚特意打给品牌经理,让她从总部抽调的货源,虽然不及手上这枚蓝宝珍稀名贵,但也聊表心意。
先换上再说,等她再有空一些,亲自去巴黎高珠坊里为他定制一枚婚戒。
赵孟殊含笑吻她额头,“好,一会儿我们一起去。”
从民政局出来,赵孟殊与傅清瑜手上各自多了个红本,赵孟殊伸手要傅清瑜的结婚证,傅清瑜大气交给他,“好好保管!”
赵孟殊垂眸凝视结婚证上笑容明艳的她,指腹轻柔从照片划过。
今日天气晴好,微风拂面,空气中现出葳蕤草木清香,又有花卉清香在其中杂糅融合。
赵孟殊抬起头,望向万里无云的明朗天空。
傅清瑜晃了下他的胳膊,眼眸明亮含笑,“在想什么?”
“命运。”他垂眸,凝视她昳丽農艳的面容,抬手轻轻抚摸她面颊,他微笑说:“我在想,命运真是厚待我。”
傅清瑜笑起来,盈盈双眸专注望向他,“相信我,你的命运会一直厚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