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它什么事义务教育,乔盼楠我家孩子就要听我安排。”
“什么乔盼楠,她是乔乔。”
乔矜己怔愣抬头,她不懂小姨这句话什么意思,但是今天的小姨打破了她对她的印象,事情最后是乔斌同意让她继续上学,村长还说如果她考上了镇里的高中还可以免学费,学校还会给她提供食宿。
乔矜己和孙招娣一起往学校走,孙招娣的手还在发抖,她用力握紧她的手,斟酌片刻,还是抬头,安慰道:“小姨你别生气了。”
孙招娣蹲下来,两人坐在石头上,欲言又止,“小姨怎么能不气。”
她不理解,“那你为什么要生气呀?”
孙招娣抬起头,抚顺她额头的刘海,“我的乔乔啊,你一定要好好学习,那是你唯一能够改变自己的方式。”
“好。”乔矜己点头,她不懂,但知道听小姨的总没错,又想起来什么,“那为什么刚刚小姨刚刚说我是乔乔啊?”
她一直以为乔乔只是小姨对她的昵称,不过今天她总觉得不是。
“那你答应小姨,听完后不要想别的,要听小姨的好吗?”
乔矜己点头。
“你本来听该叫乔盼男的,是男生的男,但是当时我知道你爸要给你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我阻止了。”孙招娣摸了摸她的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很快睁开,“他们希望你是男孩,但你生下来是个女孩,盼男盼男,是盼望一个男孩。”
乔矜己眼里开始酝酿泪水,难怪,她每次都说乔毅的时候,他们会说她和它不一样,难怪,乔毅可以什么都不用做,而她不仅做了还要挨骂,仅仅是因为,他是男孩。
“我当时去找我姐,让她一定要阻止你爸给你起这个名字,后来我们两个劝说才给你换成现在这个字。”说着,孙招娣抱紧她,“很抱歉乔乔,没有给你争取来一个好的名字。”
温热的气息包裹过来,乔矜己忍不住小声哭出来,她一直都知道孙念娣和乔斌重男轻女,但她没想到的是,就连名字,都是不被期望的,都是带着对她毫无美好寓意的,是藏着他们私心的。
孙招娣继续道:“乔乔,不要想别的,你要努力,考上大学,我听他们说考上大学后可以把户口迁出去,到时候你再去改一个,你喜欢的名字。”
“好。”
那天下午,她和孙招娣在石头上坐了很久,听小姨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久到蚊虫在胳膊上叮咬许多包出来,两人浑然不觉。
后来她也真的听小姨的话,努力学习,考上镇里的高中,免学费管食宿,乔斌和孙念娣才没让她回去继续干活,毕竟少了一个在家吃饭的人,哪怕过程并不顺利。
高三做语文卷子的时候,她忽然看到矜己自饰这个词,在老师讲解意思后,她记了很久,并决定等她以后改名字就要改成这个。
她太需要肯定了,她不想再被别人否定了,哪怕这种毫无意义的方式。
等她考上大学后,也真的按照孙招娣说的那样,把和户口迁了出来,改成现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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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静得过分,张不伐每天依旧下班来接她,每天都会给她带点花,而她每次都会插在他客厅的花瓶里。
期间林希音见到过张不伐,威胁张不伐一番,让他对她好云云......
乔矜己哭笑不得,林希音就像个长不大孩子,没心没肺。
张不伐还真的应了林希音。
回去的路上乔矜己告诉张不伐不用管林希音的话,两人是假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就行。
张不伐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忽然回复她,“可你是真的。”
摆弄花的手指顿住,“我也不是真的。”
她侧头,极其认真的,“张不伐,我会随时离开。”
在她临近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在她察觉到危险的时候。
“乔矜己,你真胆小。”
乔矜己沉默,她只是不喜欢对自己有任何威胁的事情罢了,彻底改变也算。
天气渐渐回暖,很快就到了三月份,街边许多人都穿着风衣,怕冷一点的也都穿着大衣,张不伐侧眸看了眼旁人,依旧是个羽绒服,不过是个薄款。
“你怎么这么怕冷?”
乔矜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搭,“已经换成薄外套了。”
张不伐把车子停稳等红灯,又指了指不远处人行横道上的人,“她们都已经穿风衣了。”
乔矜己仔细看了眼,长款风衣里面只穿了件薄的的针织衫,她不理解,缩在座位上,“不实用。”
她大学时期也看过风衣,但看到详情页只有那一层布,领子下方完全敞开,买下来只是好看,她觉得,还不如买毛衣。
好看对她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
张不伐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大衣,“那我这个也不实用?”
乔矜己看了眼,依旧是领口大敞,但是比风衣有些厚度,“比风衣强点。”
也不等张不伐问,主动解释,“领口太大了,完全不暖和,灌风。”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张不伐也摸清了乔矜己的风格,什么都要以实用为主,同样的东西永远都要买最便宜的,除非两人一起去超市,他选择贵的。
那她还能咬咬牙买下。
他清楚记得,两人去超市的时候,在他选好苹果后,乔矜己走到特价区域,挑挑选选一些干巴,皮都皱在一起的苹果,他不理解。
“你买这些干什么?”
“吃。”
张不伐指了指推车里的东西,“不是买了吗?”
乔矜己抿唇,“那是给你买的。”
张不伐怔愣片刻,随后拽着她就走了,那兜苹果还停留在上面,“什么给我买的?买了不就是一起吃的?你买那些干什么?”
“张不伐。”她很郑重喊他,“对我来说,只要能吃就可以了,我完全不用吃这么好的。”
他不理解,还是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你别想买那些,买回去我就给你扔了。”
乔矜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张不伐其实也不是很理解,她为什么什么都要考虑到,明明最该考虑的,是自己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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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矜己今天来单位没有往常早,等她到的时候已经有一半人都在办公室坐着了。
只是今天大家都在低着头看手机,还有几个人交头接耳。
坐回座位,凑近钟晓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钟晓把工作群打开给她看,“是领导说今晚要聚餐,因为明天是妇女节了,然后小陈在群里说是女神节女王节,被领导找进去谈话了。”
钟晓叹息一声,“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叫妇女节,女生节也挺好听的。”
乔矜己把东西收好,很严肃看向她,“因为这是联合国妇女权益和国际和平日,也是国际劳动妇女节。”
钟晓一脸不解,“那和妇女有什么关系吗?”
乔矜己听出来了,她不喜欢妇女这个称呼。
“满14周岁就可以叫做妇女,而妇女节是庆祝妇女在经济、政治和社会等领域做出的重要贡献和取得的巨大成就而设立的节日,也是纪念各国妇女在百余年来争取和平、平等、发展的节日,她是国际劳动妇女节,是每个妇女们都应该正视庆祝的节日。”
“如果你要说没什么必要,那么晓晓,希望你能先想一下,为什么许多单位要男性而不是女性。”
钟晓沉默了,须臾,才开口,“对不起乔儿,我不了解这个节日就随意评价,挺不好的。”
她没有奉承,只是听完乔矜己说的后,觉得她不应该这么想。
“现在知道就好了。”
等小陈从领导屋子里出来后,已经是上班时间。
中午吃完饭,两人正好走在小陈后面,听到同事问他领导找他说了什么,小陈不服气,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是有气的,“她说我不应该管妇女节叫女王节女神节,就应该是妇女节,我就不明白了,妇女这两个字好听吗?她还有理了。”
旁边的男同事正想说什么,乔矜己直接打断,“她怎么就不能有理了?”
前面的人一愣,回头看她。
“本来就是妇女节,女神节女王节一点都不好听,她怎么就没理了?”
乔矜己平时在单位几乎不怎么说话,乍一和他们说话就是说话带刺,几人脸色也不是很好,“那又关你什么事?”
“妇女节是国际妇女争取到权益的节日,你说的女神节女王节,都是对这个节日的不尊重,所以,是你错了。”
“你们争取到什么权益?不是和男性一样?”
“不一样,”乔矜己格外坚定,“如果一样的话,就不会有这个节日了,如果一样的话,那为什么许多面试官会问到女性结婚生子的问题而却不问你们男性,如果一样的话,那为什么许多人都会认为只有男孩才能传宗接代而女生孩却不可以,如果一样的话,那为什么还要认为结婚后女生就要顾家一点?”
对面几人被乔矜己怼得默然。
还是其中一人拽了拽小陈的衣服,“我们知道了。”
乔矜己直勾勾看她,“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只是不想和我吵的知道了?”
同事一噎,觉得乔矜己有点上纲上线了,明明他们都给台阶下了。
几人没说话,乔矜己也不继续解释,她说了这么多,几人还是不相信,所以她说再多意义不大。
回到工位,钟晓凑近和乔矜己说悄悄话,“乔儿,你真的好勇敢。”
“生长环境使然。”
看乔矜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钟晓不说话了。
每个人的伤疤无论表面变现的多么不在意,但内心都会收到影响的。
所以啊,乔儿的勇敢,不在意,都是在保护自己。
“不过乔儿,你今天说的我很有感触,所以以后如果我身边的人还会说女生节女王节的话,我会和他们解释的。”钟晓弯了弯唇,“纠正错误才能使我们更好。”
“好。”
乔矜己回到座位给张不伐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今晚部门有聚餐,让他一个人回家。
张不伐:【去哪里吃?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乔矜己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貌似张不伐每次都是秒回她消息。
她估摸是他工作太闲了,可以随时看手机。
晚上乔矜己和钟晓是坐王静车去的,钟晓在她面前抗拒的很明显,不想和领导共处在一个空间里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乔矜己倒是无所谓,坐王静的车还能省下一部分车费。
下班的时候钟晓正想问乔矜己要不要提前走两人打车,结果王静从办公室出来直接喊上她俩,钟晓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逗得乔矜己笑出声。
路上,三人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