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 贺逢年看清来电备注,接起。
“杨院长。”
“贺总,你拜托我看的哪位病人我已经去看过了, 初步判断就是乳腺癌,不过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没办法判断是哪种程度。”
深呼口气, 贺逢年看向楼层:“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
“睿氏医疗器械的夫人,不用您说话我也会帮忙的。”杨院长的声音落在耳边,“您放心,我已经让彩超医护加急了,相信半个小时后就能出结果。”
杨院长主动邀请:“贺总要是不嫌麻烦, 可以来我办公室, 到时候结果会先发到我这里来。”
“好。”
四十分钟后,高级病房里间的休息室, 睿雪和睿沈霄送走杨院长, 父女俩站在原地, 谁也没动。
走廊的窗户开着, 有风吹进来,倒是吹散了些适才的紧张焦灼。
“爸。”睿雪看着窗边背有些驼的男人, 先开口,“您是打算瞒着我吗?”
睿沈霄瞥她一眼,底气不足:“没有。”
“我信您。”上前挽着男人的手臂, 替他把面前的窗户关上,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您把我当睿阳呢?”
睿沈霄重重叹息声, 没说话。
“幸好妈这是乳腺癌早期,做完手术就跟没事人一样, 真是有惊无险。再以后你俩每年的年检报告我都要看,听到没?”
“嗯嗯嗯。”
睿雪撇嘴:“真敷衍,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敷衍人?”
“你们?”睿沈霄抓到漏洞,倒是不沉默了,“你和小年......”
折腾到现在已经快后半夜,高级病房本就人少,宽敞明亮的走廊只有他们父女俩。
眼前是白如昼的灯和雾霾退去的黑夜,徐徐小风从窗外吹进来,倒是适合谈心。
睿雪不打算瞒着睿沈霄,点头:“爸,我想和他在一起,你会同意吗?”
窗外的风此时大了些,吹动着树叶哗哗作响。
又是一声叹息,睿沈霄转过来,睿雪这才看清他的脸。
黄色的面容上满是疲态,一双眼睛周围的皮肤松弛着,眼神倦怠,似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爸。”她出声唤他。
睿沈霄露出笑,眼周的周围随着动作拉起:“小雪啊,你和小年之前相处的怎么样爸爸都看在眼里,你为他伤心难过爸爸也看在眼里。”
深吸口气,睿雪听到睿沈霄语气厚重如钟,在有风的黑夜替她挡住凉意。
“复合,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爸爸,我喜欢他。”
没有犹豫的,目光坚定。
“......”
早有预料,可睿沈霄并不像她那么有信心。
“你们都长大了,睿阳也马上成年,马上高考,步入大学,也会谈恋爱,我们做父母的就应该放手,让你们记住你们的选择,记住自己吃过的亏才能自己从中获益。”
睿雪的脸拉下来:“爸爸,我要和他复合不会吃亏。”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睿沈霄欲哭无泪,指着她摇头,“你呀,真是护犊子,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对号入座。你们能不能在一起你爸我说了不算,得看你妈。”
一提闻玲,睿雪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紧张害怕,尤其知道乳腺癌早期治愈率高大百分之八十,松了一大口气。
“你妈妈就是太在乎你们了,又强势,不服软,你的性子可不就是随了她。”
“......我哪有。”
“你——”
“好好好!”睿雪不想再听唠叨,挽着睿沈霄往回走,“这次真是吓死我了。”
“唉,这些年你妈妈替你们操心把自己熬出病来,现在得了这个病要切□□,怎么肯?”
“那......”
“几点了?快一点了,小阳今天学校还放假,怕是要瞒不住了。”
一路到病房,睿沈霄一边叹气一边发愁,睿雪将他安置好又去看了闻玲,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了半晌才走。
站在无人的走廊,她倚靠着墙壁给贺逢年打字。
[你睡了吗?]
屏幕熄灭,那边没有回复。
呼出口气,睿雪看向窗外摇曳的树枝,睡意全无。
往后看了眼病房的方向,抬脚往楼梯口走去。
她想出去透透气。
到达二楼,睿雪跟着指引找到休息小阳台。试了试,锁了门,睿雪又往回走,手机此时震动。
“狗东西”:[刚刚在洗澡。]
“狗东西”:[他们都睡了?]
睿雪回:[嗯。]
那边一顿,又问:[那你呢?]
抬手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她回:[我在外面逛逛。]
没有回复。
睿雪举着手机晃了晃,确定有信号,那他干嘛呢?睡着了?
找到一处长椅坐下,掌心忽然震动吓了睿雪一跳,手机落地的响声清脆又空灵,在安静的大厅响彻。
和看来的护士说了不好意思,睿雪捡起手机往安全通道走。
电话接起,睿雪凶道:“干嘛忽然不回消息!干嘛又突然打过来!”
贺逢年愣了下,随后笑起来:“我穿衣服去了。”
“穿衣服干嘛?”说完想起来他刚洗完澡,面上一热,睿雪又自顾自转移了话题,“那你不视频不就好啦。”
“不行,衣服要穿,视频也要。”
睿雪眯起眼:“好霸道哦,贺总。”
嗓音婉转,在空无一人的环境里留下回音。
她心情好了些,荡起的唇角泛着浪花。
“我——”
“你——”
异口同声,却又同时止住。
“你先——”
“你先——”
脸上笑意不止,睿雪就近地上的台阶坐下:“这么默契嘛。”
“嗯,我们心有灵犀。”
捂着手机,睿雪眼底的笑意止不住。
“治疗方案阿姨知道了吗?”
脸上挂着的笑一僵,睿雪看来。
贺逢年没瞒着,主动坦白:“杨院长都和我说了。”
“嗯,但以我妈妈的性格,她不会做手术的。睿阳今天还放假,估计到时候乱成一锅粥。”
“那今天请假吗?”
“嗯,请两天吧,不然我爸一个人拗不过我妈。”
贺逢年点头:“嗯。”
“煤球在我这里,睡着了。”
镜头转向沙发边的小窝,里面的煤球睡得四仰八叉。
“这小家伙,倒不客气。”
“阿嚏——”
屏幕一抖,煤球舒展的四肢一抽,和睿雪一起看向贺逢年。
“你......要不行我接到老宅吧。”
“没事。”贺逢年已经站起来,身后的背景一换,他已经进了书房,“我问了杨院长,他说猫毛过敏是可以克服的,多接触就好了。”
“那这样不是会打很多喷嚏嘛?被整出来鼻炎了。”
“不会,我还拿了过敏药,总不能躲煤球一辈子,我还想......”
注意力被脚踝的瘙痒转移注意,睿雪只是问:“想什么?”
那头没答,倚在椅子上
,目光留恋。
无声蔓延。
夜里的空气都是凉的。
贺逢年启唇:“睿雪,如果......”
“什么?”
她抬眼时,贺逢年正巧拿了杯子喝水。
“如果什么呀?怎么说一半还喝上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