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苡桐回了个好,就继续看他们拍时的细节。
她只记得她那时玩性太大,宋弈洲经常被她拉着满市跑,尤其游乐场。
她从小就很少去游乐场,记忆里勉强只有一次,还是她苦苦拿那时候小学的全年级第一求着覃舒和孟敬俨陪她去的。
去之前两个人还因为公司股份变动大吵了一架。
所以那次印象,真的太糟糕。
孟苡桐一度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不太配和其他小孩儿一样,和父母在明媚的午后一起逛好玩儿的地方。
当她慢慢接受这个“现实”时,宋弈洲出现了。
他甚至陪她玩到尽兴,还在日落最后那一抹烧红里,轻抚着她的脑袋,和她说,今天很乖,可以再奖励你一次,下次成绩提升时兑现。
游乐场在当时的孟苡桐眼里,是要她求才能求来的奖励。
但宋弈洲这么轻松说出,她难以置信,甚至瞳孔有略微的酸涩。
她问他,真的吗?那我们一言为定。
或许是那天的火烧云太过浓烈到刺眼,又或许是他真的太耀眼。
耳边鸟语花香,她只听他如有掷地的认真。
他说,一言为定,我等你给我下一次的机会。
......
现在看着重新演绎的这一幕幕,孟苡桐脸上含笑,心里却还是胀胀的。
像有什么陈年的,被她遗忘的,再一次慢慢地,无声无息填补起她心脏的空缺。
她笑着,一直看到演绎结束。
晚上聚餐,孟苡桐和宋弈洲发了聚餐的消息,是黎笙那边提前订好的,这之前谁都不知道,就是为了给一个惊喜,希望大家不因宣传而拍摄压力太大,也希望能用最好的拍摄状态交出最好的答卷。
全程,都有说有笑很开心。
孟苡桐今天心情也不错,中途她接了个合作方的对象,人从长廊尽头的露台刚要转身回包厢,恰逢路过的一个包厢忽然有人推门而出。
而后她就听到了里面肆无忌惮的大笑,像是都酒喝多了。
更有人当场放言:“老孟啊,你当年求我们的时候,忘了?怎么现在飞黄腾达了,就真不记得大家了?”
孟苡桐脚步停住。
透过门开时的缝隙,她抬眼往里看。
她一眼看到了坐在正东主位的孟敬俨。
“听说令媛现在公司运转良好,这婚结的也是个好亲家?”
没想过会这么巧。
却也没想,正东主位的孟敬俨,她父亲。
脸上第一次有她都未曾见过的卑沉。
作者有话说:
洛嘉的感情,隔壁换了个书名,叫《雪藏》。
是男暗恋,绿茶逆风颠覆霸总心机手段的故事,可收藏。
第47章 待月归
孟苡桐的印象里的孟敬俨形象, 太过模糊。
与其说他们是对外齐心的父慈子孝,不如说实际关系根本生疏到都不熟悉。算是血缘勉强维系的父女关系,每年就连见面次数,都控在一双手的范围内。
孟苡桐小的时候, 别人总说, 有这么个成功的爸爸你一定很骄傲吧。
孟苡桐说没有, 却直接有同龄人讥讽她,装什么啊,这怎么可能不骄傲。
那时的孟苡桐小, 还是覃舒教的待人友善,不会反驳人, 更不会为自己辩解。
就算受了被大家排挤的委屈也不吭声, 只管咽下去,当个懂事的哑巴。
后来再长大些,孟敬俨更功成名就时。
那之后孟苡桐和他的见面,就连原先一双手的次数都成了每年一到两次, 有时候甚至一年都见不到一面。
偶有过年大家聚在一起吃饭。
就连年夜饭, 孟苡桐也是跟着孟敬俨和他的生意伙伴吃的。一桌子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她待不住, 没吃多久起身去洗手间。
等到再回来,想推门,隐约就听到里面酒高大笑,那些人说的话, 以前看这孩子成绩挺好的,现在这分数实在是不好看啊。
孟敬俨说是。
那人就自作主张说, 这肯定得请老师!最好一对一关起来学!学不好就什么都别给!别让孩子恃宠而骄了!不然到时候成绩再下去, 这不是丢的你孟家的脸吗?扫兴的。
那一秒, 孟苡桐并没有要进去当着所有人证明她会好好学,她不会给孟家丢脸;而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她只盯着孟敬俨,连眼睛都不眨。
像是企图从他脸上看到除了成绩之外,他对她还可能有的任何其他一点维护。
她是他的女儿,他按理会维护她。
今天还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陪她过年。
孟苡桐记得很清楚,孟敬俨曾经和她说过,成绩不是评判一个孩子好坏的标准,我们桐桐永远是爸爸心里的好孩子,乖孩子。
这是他很多年前亲口和她说的,那时候的她成绩好,初二为止都是年级第一。
就连教过她的老师都夸她聪明,只要肯学,成绩就一定会好。
所以她不是不能学好的。
只要他多关心她一下,只要稍微能多那么一点点,她真的会加了倍地努力,努力做到他想要她拥有的每个模样。
但这样的期望,孟苡桐等来的却是包厢里,孟敬俨当着众人的面,倒了杯酒,说,兄弟刚才说的对,的确是这丫头成绩差,让大家扫兴了,不如我今天自罚一杯,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过年要聊就聊开心的。
等于变相顺应,她恃宠而骄,丢孟家的脸。
是她让大家扫兴了。
一瞬间,孟苡桐心寒地连握着门把手的力气都没了。
手一荡而下,她真的不敢再抱有任何一点爱的期待。
......
那顿饭后,除了那晚吃饭她出了门,之后她一直把自己关在不通风,阴暗无光的房间里,不出门,也不再和他们有任何交流。
韩婧茹还在下面说,都喊了多少次了,这孩子怎么就是不下来。
像是在不停消磨彼此的耐心。
孟敬俨也从对外的慈父转为了耐心欠奉的态度,又一次听韩婧茹敲不开门,孟苡桐连门都锁了不搭理人,他怒不可遏地直接摔下筷子,在楼下餐厅大发雷霆。
声音大到楼上听的一清二楚,不要吃就永远别吃!我看就是一把硬骨头!张姨!我们走了就算她要吃什么都别给她吃!这种孩子!不饿不长记性!
随后很快就是响亮的摔门声。
孟苡桐不是被摔门声吓到抽噎的,而是那之后,她真的好多天都没吃什么。
孟敬俨不急,是因为他和韩婧茹都不在家,眼不见当然不会急,但张姨不一样,这孩子也不出门也不吱声,除了时不时能听到房间里自带卫生间传出的声音,其余全无。
这样下去不得出事吗?
张姨急的打宋弈洲电话,尽管在此之前,她只有一个宋弈洲的紧急联系方式。
大过年的,宋弈洲还是跨市赶回来的。
第一时间拿张姨给的钥匙开了门,他敲了下门,往里走,“孟苡桐?”
没有反应。
再一眼,他看向床上,除了凌乱的被子,空无一人。
宋弈洲直觉不好地往里走,洗手间没人,床上没人,正要往阳台的方向走,余光一扫,一个蜷缩的人影毫无动静地出现在床边的地板上。
“孟苡桐!”
然而,一直到医院,孟苡桐都没有意识。
那次,是第一次,孟苡桐好几天都在浑噩做梦。
梦里不停地,循环往复地痛苦陷入泥淖,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醒来的,只知道,醒来之后,第一眼她原先有想看到的人的。
但看到的,还是永远不变的那个。
宋弈洲。
霎时间,积压的难过像迅势喷涌的高浪,凶猛到将她淹没。
她扑进他怀里,委屈地哭到失声。
想要家。
却不再有真正名义的家。
......
所以在孟苡桐的印象里,她要怎么对孟敬俨有好的印象。
即便现在是听人张口就来的那句“你当年求我们的时候”,还有那句“听说令媛现在公司运转良好,这婚结的也是个好亲家”,她也心里死水无澜,纯粹冷眼盯着包厢内。
孟敬俨像是真的碰上刁难了。
而刁难他的那个恰好还是孟苡桐认识的,祈家那个专爱饭局上拉帮结派称兄道弟的长辈,祈寒和祈颂凛的养父,祈光义。
祈光义孟苡桐印象可深了。
不论是从前,还是她真的登门给祈寒道歉,祈光义都给了她骑虎难下的驳面礼。
他就喜欢让别人难堪,然后看人好戏。
此刻,孟敬俨似乎开口了,但孟苡桐没再听,她收回眼,冷漠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