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砚知缓缓直起身来, 俯视的视角让她将李铮上半身尽收眼底,先是李铮逐渐褪红下去的脸,再是李铮颀长的脖颈,冷白的皮肤上被腰带压出血色痕迹, 像一个天然的项圈。
她的语调透露出愉悦,“李铮, 你的脖子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李铮的眼睛茫然地循着声音睁开, 他总是跟不上黎砚知跳跃的思维节奏,刚才还要弄死他,现在又开始夸他的脖子长得好看,不过,他眼睛向上抬着,这个视角只能看到黎砚知嘴角那抹虚妄的笑意。
她好像消气了,对吧?
“特别,适合,带一样东西。”
李铮听得云里雾里,他现在的大脑只能听懂简单的指令。
似乎是看破他的不解风情,黎砚知并没有嫌恶他的扫兴,反而是热心的为他答疑解惑。她拎着皮带的两端将李铮拉起来,慢条斯理的将腰带穿进金属扣里,调整到贴合李铮脖子维度的大小。
“看,狗牌。”
狗牌,狗牌,李铮的大脑缓慢地回忆出一些原本被他忽略的细节。夏侯眠脖子上一直带着的黑色choker的含义恍然得到了解释。
黎砚知这是什么意思,李铮的眼睛缄默着,她是在例行羞辱他吗?还是,这也是留在黎砚知身边的一种方式?路原是正牌男友所以不需要戴吗?
那他呢,如果他应下,他会是什么身份。
眼见自己的理智险些再次被吞没,事情越来越偏移他的预想,李铮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被黎砚知弄乱的衣服。这一切的事情都发生的太突然,他已经来不及再去思考对错。
嘴巴还在流血,不断提醒着他刚刚那个混乱的吻。
他只能尽可能地替黎砚知开脱。她只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她只是还不懂事,只要他把这一切糊弄过去,她们还能回到从前。黎砚知见他没什么反应,终于散了兴致,抬腿从他身上起来,顺势坐在了一边,递给他一张纸,“擦擦,长这么个血盆大口有损市容”。
李铮还没来得及接过,黎砚知就没了耐心,掐住他的下巴胡乱地在他嘴唇上摩擦着。
“刚才的事情,”李铮的嗓音哑得几乎不作声,手心里是黎砚知擦完后随后砸在他身上的纸团,“砚知,我会忘记这些。”
“如果你愿意,一切交由我处理,我家里的人会接纳你的。”他看着纸团上的血迹,黎砚知的脸得天独厚,和他那个妹妹太像,他抬头,语气变得笃定,“我们以后会成为真正的兄妹。”
黎砚知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嫌弃,她不知道时至今日李铮怎么还是这么天真,按照乐一股价的跌破程度,恐怕等她们回去了,大家早都成穷光蛋了,她需要一群对她毫无威胁的人的重新接纳吗?
她踢开地上的镜头残骸,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求真态度,“做兄妹我还可以睡你吗?”
李铮头脑发蒙,他习惯了对黎砚知言听计从,但此刻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起来。
“或者说,家里人不在的时候,我要你蹲下给我舔,你愿不愿意。”
她就这样直白地将需求说出口。
李铮瞬间感觉嗓间发涩,心脏跳动地过于.迅速,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开口艰难,“不可以。”
他没说不愿意,只说不可以。是不可以,所以不行,因为她们是兄妹,李铮的睫毛轻轻盖下去,他的心里轻轻冒出另一个声音,像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引诱:可是她们是假兄妹。
黎砚知眼睛轻轻上扬,“那我不要和你做兄妹。”她看向李铮的眼神毫不留情,像在看一个物品,“我是一定要睡你的。”
她像是宽容地让了一步,“最好的打算呢,是你一边做我哥哥,一边被我睡。”
一个完美的计划。黎砚知看向李铮,她其实不需要李铮的答复。她只是喜欢欣赏他们在她设置的选择里纠结痛苦的模样,而他们给出的答案并不重要。
因为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赏赐他选择权。
*
“撒开,你个蠢货!”夏侯眠被路原按在座位上。他看了一眼路原那红润的脸色,这死人整天吃好睡好,一看就没费尽心思伺候砚知,所以精力确实比他胜一筹。
路原兢兢业业地不撒手,还得抽空看着院子里的情况。
他已经看守夏侯眠将近半小时了,这李铮怎么还不出来。饶是他再有耐心,可关心着黎砚知的情况,他心下也有点儿着急了。
夏侯眠察觉到他的视线,有些看好戏一样地躺回去,混不吝模样。
“你还真相信那个蓝毛是黎砚知的哥哥?”他叼着烟的嘴斜着,一副笃定姿态,“别说五官了,他脸上能有一官和黎砚知稍微长得像点的吗?”
八成是哪个诡计多端的变态跑来骚扰黎砚知的。想到这他就心堵,就这路原这蠢货还在这替那贱人站岗呢。
路原扭过头来狠狠瞪了夏侯眠一眼,“砚知金口玉言说出来的怎么可能有假的!”
他绝对不允许有人挑战黎砚知的权威。
黎砚知亲口说的?
夏侯眠嘴上的烟卷缓慢地落下来,耷拉在嘴角,这事儿黎砚知从来没给他提过,原来,原来他已经被黎砚知冷落这么久了吗?从前他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黎砚知的人。
他知道她的家住哪里,知道她的写字习惯,知道她的口味,知道她的衣服尺码,知道她喜欢的玩法,知道她最喜欢用哪个牌子的烟烫他的掌心。
可他竟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哥哥,细细想想,这次见到她,她的穿衣风格也和从前不同了,个子也长高了。
他现在像一个突然被上天收回了天赋的普通人。
他不再了解黎砚知。
夏侯眠突然变得暴躁,有些蛮横地去开车门,路原又反身过来收拾他。
“你不也很想看到黎砚知吗?他自己跑去和砚知团圆,凭什么我们要被锁在车里?现在是新社会!众生平等!他是哥哥怎么了,是哥哥就能搞特权了?”
“还有,”夏侯眠断眉显得有些深沉,“是不是亲哥也不一定呢,他这样急吼吼地找过来,谁知道是为什么事情来的?万一是对黎砚知不利呢!”
路原听着夏侯眠一连串的分析,心里也逐渐开始倒戈。他原本就想黎砚知想得紧,整天魂牵梦绕的,现在她就在眼前,却让他待在车里避让着,他实在是心痒。
思索之间,他鬼使神差地撒开了夏侯眠,夏侯眠灵活地钻出他的桎梏,他之前没找到模特这活之前,给人当过代驾司机,他轻车熟路地钻到前排找到备用钥匙,打着车后瞬间从前门下车。
路原着急忙慌撵出去,终于也如愿踏进黎砚知的家门。
夏侯眠推门的声响不小,他原本就是个市井混混,下手没轻重的。
聒噪的响动即时穿进靠近院子的小屋,李铮依旧没能回答黎砚知的问题,可黎砚知的注意力却全被挪走,她仔细辨认着外头混乱不一的脚步声,看向李铮的眼神多了些赞赏,“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创意。”
“去,给他们开门。”当时为了安全,正厅的门是做了关门即上锁的设计。
黎砚知坐在床上,开口就是命令口吻,见李铮抬手就想用衬衫的领子去遮脖子上的勒痕,她继续不紧不慢地补充,“不许遮,嘴巴也不许遮,就这样去。”
李铮悬在下巴下面的手机械地落下去。
他甚至开始劝慰自己,已经很好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原本以为黎秀离开后,黎砚知便会毫不留情地抛出所有当时用来威胁他的把柄,毕竟他不再有被利用的价值,想到这他心口一缩,心里背道而驰的感受让他再次顿悟。
他好像是乐意被黎砚知利用的。
黎砚知并没有对他做多么过分的事情,不过是出手教训他几下出出气罢了,又没有真的让他死。黎砚知是个很好讲话的人,只要顺着她就好了。
李铮就这样亮着嘴上脖子上的痕迹去开门。
第19章 狗窝
黎砚知跟着李铮从姥姥的房间里出来, 李铮清减的身形很是悦目,即便他走得并不快,很有拖延时间的嫌疑, 她也能稍稍纵容。
清脆的一声锁扣声响,铜色的铝制门被打开, 李铮的脸静默着, 脖子上的伤口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更亮眼, 门口的两个人都有些难得的愣住了。
李铮下车的时候全须全尾的, 这伤口的产生时间不言而喻。
路原平日和李铮更熟络亲近,即便有时候因为一些嫌隙心中对他不满, 但是一起天南海北的跑现场的情分还是在的,眼见李铮受伤他想都没想地便开口:“铮哥,你脖子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直直照过来的光线有些刺眼,李铮的眼睛轻眯着。
就在这时黎砚知轻飘飘地从后面走过来, 一双黝黑发亮的眸子显出几分笑意, 她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路原脸上,而是淡淡地将李铮的身形包裹。路原是个记性好的,瞬间便想起了黎砚知说过的那些话,语气不尴不尬地顿在原地。
他的眼神又不着痕迹地扫过李铮身上那有些意味深长的伤痕, 心下了然。
原来,刚才的那些时间里, 黎砚知和李铮在玩那些游戏吗?脸上的麻药劲已经过去,医美机构给了敷了很多医用面膜, 连带着他脸上的肿胀也轻易地消了下去, 消去了黎砚知在他身上留下的最后一个印记。
李铮脖子上的痕迹很显眼, 显眼得让人眼热。
路原的眼睛带着一股锐利的觉察落在李铮的嘴巴上。李铮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打量,默默侧过脸去, 但遮掩的效果微乎其微。
他的嘴唇是肿的,下唇带着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血珠。
纵使路原是个愣的,但李铮模糊的唇线已经透露太多旖旎。
兄妹之间玩那些游戏可以,连亲吻也是可以的吗?
她们,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是在和他分手之前吗?
路原的头缓缓低落下去,他不敢再想下去,他习惯了全盘接受黎砚知带给他的所有感受,看着这凿凿证据,他竟然想就这样沉寂下去。质疑顿在胸口之间,不上不下,路原被那股翻涌的情绪折磨得几乎要呕吐。
气氛就这样被路原那句没有人回答的关切给晾下来。
眼见路原并不打算对李铮发难,黎砚知想看李铮被队友羞辱戏码的心愿落空,她的视线慢悠悠地移到规规矩矩站在门外的夏侯眠身上,然后落在他那坦着的胸乳上。
她的眉毛轻轻落下去。
“夏侯眠,我家也是你的拍摄现场吗。”
正厅里还摆着姥姥的照片,至少应该穿得整洁得体才对。
黎砚知讲话总是这样,平静的,冷漠的,实事求是的,连不悦都被这种求真的态度混淆,变得难以辨认起来。
但夏侯眠的身体还是瑟缩了一瞬,他的衣服要么是之前打散工时的工作服,要么就是拼多多二十来块钱买的,质量感人,被路原一扯轻松扯到肚脐眼,看着着实有些伤风败俗。
他顿时亡羊补牢地用手将衣服的口子合起来,“都是我的错,是我衣服买的太没档次,你别怪路原。后面就会有衣服的拍摄的,pr会送样品,质量好点的话应该就不会这么容易被弄坏了。别生气了。”
他相当自然地把矛盾转移,还显得十分大度。
然后迅速略过杵在门口沉默的两个人,十分狗腿地跑到黎砚知的身边,“还没吃饭吧。”
他似乎对黎砚知家里很熟悉,径直走到另一个房间里,李铮侧过脸去,夏侯眠留下的半开门缝显出那房间里面的构造,看起来是个储物间。
他从里面空着手出来,“等会我去集上买点菜回来。”
黎砚知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你就穿这个去买菜?”她不顺意地看了一眼门边的李铮,随手一指,“我哥会挑菜还会做饭,这些让他弄,你和路原也别闲着,等会把屋子里和院子打扫出来。”
平时统筹剧组的各种经验让她使唤起人来也很有领导风范,叫人难以拒绝。
说完,她顿了顿,思虑周到地瞧了一眼夏侯眠身上的碎布头,敛着眉吩咐李铮,“哥,你从摊子上给他捎件能穿的,别总让姥姥看见这不干不净的东西。”
李铮沉默着点头,黎砚知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轻车熟路的叫着他哥哥。他不知道黎砚知到底在想什么。
她抛给他一个定时炸弹后又及时回到安全区里,闲适地等待着他的动作。
李铮轻轻呼出口气来,那抹从前面对着妈妈的无力感移栽到了黎砚知的身上。路原已经闷声去拿门后的扫把,夏侯眠手脚利落地拆着沙发上的罩单。
一副和乐融融的画面,和他们来时的车上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李铮再也来不及多想,扯了扯领口遮住伤口飞快地出门买菜去了。
一个下午,整个院子都活跃着一股干劲,黎砚知不愿意回京市,估摸着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三个人一点都不敢马虎,里里外外收拾得锃亮。
小院里的房间不多,原本就姥姥和黎砚知两个人住,只留了三间卧房。姥姥的房间黎砚知才不舍得拿出来给别人住,分房时,她扫了一眼闷头吃饭的三人,眉毛挑了挑,“路原和我住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