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砚知边笑边翻看着奇星娱乐官微下面的评论,她的脑袋枕在李铮的大腿上, 肆无忌惮的斜躺着。李铮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很快就要到初舞台录制的时候了,黎砚知却没有让夏侯眠走的意思。
夏侯眠也就更是不着急,他习以为常地跪在沙发一侧, 专心致志地给黎砚知按摩着双腿。
他只好出声提醒, “砚知,我们该走了。”如今他已经将夏侯眠签到他的公司名下,像他这样频繁出现在录制现场,并不合规。
黎砚知不太高兴, 侧过脸去对着他的小腹咬了一口,听见他克制的闷哼这才慢条斯理地从他腿上起来, 她伸手,“我让你做的初印象整理呢?”
李铮从平板上调出一个词云大屏递给她, 是很直观的舆论概括。
夏侯眠刚才还半弯着的腰不明显的挺了挺, 似乎有些紧张。他海选时表现的并不亮眼, 跳了一个编舞,还放了好几次炮。
黎砚知看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词云, 其中关于夏侯眠的最高频词是混混长相,点开词云就会从上到下排列高频词的来源评论。
最高赞是这样一条,“他的长相是那种,在县城里,放学后会不苟言笑地护送你回家的小混混。”
黎砚知浓墨一般的眼睛低下来,眼中的亮色被漆黑含糊其中,似乎是觉得有趣,她将这条评论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语气读了出来,然后笑着踩住了夏侯眠的膝盖。
察觉到夏侯眠忍痛的表情,她笑得更开心,“我是喜欢你所以才欺负你,”她抚平夏侯眠的眉心,“别伤心,我很喜欢你的。”
李铮对她们的各种亲密已经习惯,他默默把脸侧过去,好让自己此刻显得不那么讨嫌。
他的躲闪过于利落,并没有看到夏侯眠瞬间发白的脸色。
好在黎砚知很快被其他词云吸引,夏侯眠的第二个高频词是“高中肄业”。点开来的最高赞评论是:高中都没上完吗?天呐,不能接受,不是学历歧视,但至少高中要上完吧。
这条评论的点赞竟然比最高频词的点赞还要多,黎砚知把平板砸到夏侯眠身上。
夏侯眠捡起平板,他不知道怎么哄黎砚知顺气,开口吞吐了几次又咽回去。
李铮是提前看了这些分析的,他答应了黎砚知要让夏侯眠出道,自然就会将这件事放在第一顺位去办,夏侯眠的营销和造势他都是找的最好的团队。
“这件事很好解决,我看资料上夏侯眠的父亲已经病逝,时间很凑巧,我会让营销号在适当的时间将这两件事挂钩。”李铮神色淡淡,话里丝毫没有对他人家事的避讳,夏侯眠抬头侧了他一眼。
也对,这才是李铮平时待人的态度,他一向是目中无人的公子哥做派。
只是李铮对黎砚知过于服从,服从到几乎吞噬了他的人格,才让夏侯眠忘记了自己只是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黎砚知对他的安排并无异议,她朝夏侯眠勾勾手指,随后捏住夏侯眠凑上来的下巴,“你这张脸很好看,”她的手指来回描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流泪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心疼的。”
“李铮说的那些你记住。”黎砚知抬手拆掉了他脖子上的颈环,“记得卖惨,但不要太明显。”
门外有人来催,敲了三声之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选手准备一下,马上开始直播了”。
李铮站起身来,骨节分明的手自然垂在黎砚知肩膀一侧。
夏侯眠看不见黎砚知的表情,只看见黎砚知乖乖牵上了李铮的手,由李铮拉着她推门离开。
他的手缓缓攀上空荡荡的脖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预感。
那个颈环可能再也回不到他脖子上了。
回公寓的路上,黎砚知坐在后座,她侧着脸看着窗外,可窗外并无景色,反而有些荒凉。
等红灯的间隙,李铮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黎砚知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她原就不是话多的性格,可从没有像这般沉默过。
李铮总是看不懂黎砚知的想法,他不知道黎砚知为什么要让夏侯眠亲自卖惨,不说效果如何,单说这谎言被拆穿,这反噬的威力也是买营销的千倍万倍。
他将视线收回去,决心不再厘清之中的弯绕。
他只要黎砚知玩的开心罢了。
*
舆论说变即是瞬息,再加上奇星娱乐财大气粗,流水一样的kol砸下去,各种reaction视频以及人气成员的站姐图被疯狂套转,网络对《繁星季》的风评很快走上真香环节。
节目的热度也在第三次公演2组《tonight》舞台的出圈而迅速高涨,《tonight》舞台各个成员的个人直拍也因惊人的播放量直接冲上热搜。
云朵娱乐的大楼里,张经济人坐在沙发上朝对面的两人推过去一本策划书。
“这是奇星过段时间要开的一个语言类节目,你俩要是有兴趣我给你们谈个常驻,反正最近也没什么行程。”
胡豆先坐不住,他大喇喇地将策划书摊开,花花绿绿的图案晃眼,他迅速地往后翻着,最后手落在预算片酬上点了点。
1000万。
胡豆眉开眼笑,“妥!”
大罗看见他猴急的模样,没忍住嘲笑,“又缺钱了?你小子不会是在外面赌了吧!”胡豆没好气地将策划书抽走,“你这人不能想别人点好的。”
“我就不能是想创业了吗!”
“有区别吗?那也没比赌好哪里去啊。”
胡豆一杵子把大罗拱出去两米,“滚一边去。”
老张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又开始头疼,他咳嗽了一声,两个人才又意识到还在谈正事,又囫囵正经下来。
大罗也仔细看起策划书来,他皱了皱眉,“就我俩吗?”随后他抬头瞥了一眼站在落地窗前的李铮,言外之意并不难理解。
李铮似乎没在听他们的谈话,他穿了件白色毛衣,显得没有往日那么锐利。
可也许是那白色太冷,让他的背影很不近人情。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现下落地窗外被厚重的云层裹住,那一望无际的模糊像是生生压过来,让人看起来有些窒息,总之是不太舒服,外面的格子间很多处的窗帘都掩着,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也不知道李铮在看什么。
经纪人将策划书收过来,“对啊,前端时间路原的私人行程闹得不太愉快,这样端端水对你们谁都好。”
大罗还要再问,就被外面一阵争执打断。
“路先生您不能进去,里面正在谈事情。”
“我也是乐队里的一个,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大罗和胡豆听出路原的声音,有些迟疑地对视了一眼,路原平时一向是个没脾气的泥人,从没听见过他如此的疾声厉色。
连站在窗前的李铮都转过身来了。
下一秒,办公室的大门被一阵声势浩大的响动推开,门板有些可怖地拍在墙上。
路原直直冲起来,张经纪脸色不太好看,这个时间路原本来应该在录制节目。
再一看,他差点气晕过去,路原身上的麦包还没摘,这是从录制现场跑过来的。不等他发难,路原就气势汹汹地略过他,直接冲着李铮的方向大步迈过去。
“李铮,你脑子被人当泡泡糖给嚼了吧!”
“我去”,这是其他三个人心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路原竟然骂人了?
李铮神情看不出端倪,只是站在原地。
大罗和胡豆又缓缓对视一眼,更邪门的是,李铮竟然没生气。
什么情况?
路原一声骂过去之后,大脑也清醒了一点,他扯下来腰上缠着的麦,“你们出去吧,我有点事情要和铮哥聊。”
大罗拉了一把胡豆,两人又架上老张,三个人迅速撤离。
室内又安静下来,路原看着对面那双日渐沉默的脸,第一次笃定地开口,“其实,你和黎砚知关系并不好吧。”
“至少,不像你们说的那样。”
李铮心脏骤然一缩,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看起来继续泰然自若。
他不知道路原发现了什么。
不等他开口,路原又继续自顾自开口,“不过砚知不想让我知道的,我也不会去想知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铮不想聆听别人对黎砚知的各种忠心,尤其在自己没有资格的时候,听着尤其刺耳。
他冷冷打断路原。
路原也不再铺垫,他看向李铮的眼神格外咬牙切齿,“你为什么要签下夏侯眠!”
在演播室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路原简直以为李铮疯了。
李铮依旧是那一副淡定到令人发指的模样,他坐到沙发上,“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我们学校开除,”他看向李铮,李铮正摸着手上的铜黄色戒指,格外心不在焉。路原气极,抄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往下砸去,“他霸凌别人你知道吗!”
李铮的身体顿了顿,眉毛不自觉地皱起来。
如果是这样,那他的任务会有很大的失败几率的,他冷声,“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他抬头,却直直对上路原充满着恶意的眼睛,像是突然看懂了些什么,路原往后退过去,终于熄灭了火。
“夏侯眠那一场校园暴力的受害者,”路原像是说不下去,又艰难开口,“是黎砚知。”
短短的三个字,却像一块滚落的山石顷刻间压住李铮,他带着一种茫然又痛苦的表情瞬间站起来。
第30章 囚徒
路原高中的时候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做了春梦,还当了跟踪狂。
他的妈妈是个很随心的性格,在身边人都费尽心力和资源为孩子铺路的时候, 他妈妈嫌麻烦连户口都懒得迁,在京市一路上到初中, 他才发现自己没有京市的户口, 被老师提醒之后, 他妈妈一脚油门把他扔回了原籍上高中。
随后给他请了个阿姨照顾他, 又一张机票飞去南法度假。
第一次注意到黎砚知是在人来人往的光荣榜前。小城市的高中成绩至上的氛围是贯彻到方方面面的,每次考试之后的成绩都会第一时间分发下去, 拉出整个年级的名次表张贴在教学楼一楼的公告处。
那是整栋楼最显眼的地方,每次进出教学楼都能看到。
路原背着书包路过,也不能免俗地停下脚步。同桌揽着他的肩膀,热心地找到他的名字, “可以啊你, 第23名,”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京爷,没想到你还是个学霸呢, 来,请客请客。”
他只笑了笑, 脾气很好地答应道,“好。”
他不是听不懂班里同学话里对他并不善意的调侃, 或者借着玩笑向他索要各种东西, 但对他来说, 只是花些不痛不痒的小钱就能避免掉冲突,很划算。
同桌揽着他正要离开, 他们前面站着的女孩突然开始朝着后面招手,花朵一样的笑脸,“黎砚知,我帮你看了,年级第一又是你!”
背后穿过一阵劲风,裹挟过一道清亮的声线。
那语气懒洋洋的,带着一股蓬勃的骄矜,“知道了。”
前头那女孩一下从人群里蹿出来跟上去,他心下微动,也跟着转过头去,只看到一个肆意且高挑的背影,扎着清爽的马尾,背上的书包并不规整地挂在肩头上,随着她走路的姿势一摇一晃。
黎砚知,他默念着这个名字。